“我仔細想了想……感覺果然還是……”說出了這兩句殘缺的話語後,黎錦才發現,實話實說,其實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明明是早已經想好的事情,但她此時想要說出來時,卻是顯得如此之艱難。
勉強說出的,隻是幾句沒有交代什麼信息的言語而已。
之後,黎錦就窘迫得說不下去了。
真沒想到,僅僅是這樣的小事,也會令人困窘不已。
“將軍,加油。”阿誠輕柔地說道,“將軍可以放輕鬆一點啊。將軍所回答的這個問題,就隻是問題而已。這種小事,將軍不需要緊張成這個樣子的哦。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吧。將軍真的不用為了滿足阿誠的好奇心之類的行為,而勉強自己到這個程度的。”
說罷,阿誠又再輕巧地握了握黎錦的手,仿佛在鼓勵她一般。
雖然,黎錦覺得阿誠的行為讓她感到可愛,但此時的她,並不能由於阿誠的鼓勵而重拾信心。
“不不,這樣勉強地說話,倒也不是為了你啦……”黎錦有點窘迫地說道,“我隻是剛剛才發現,我自己居然有這麼一個奇怪的弱點而已。我以為我很坦率、真誠、大方,但實際上卻是一個‘不擅長實話實說的人’。一旦到了要說‘比較深層的實話’的時候,竟然就會連說話都變得十分困難。真是一件令人驚奇的事情呢,我自己都完全沒有想到……”
阿誠有時會突然變得異常窘迫,表達自己的意思都十分艱難。
現在,黎錦大致明白,阿誠在這種時刻的感受了。
在那時,自然流暢地說話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沒有過這種經曆的人,是不會明白那時的窘迫是什麼感覺的。
“阿誠明白。因為阿誠也是有著類似的經曆……”阿誠稍作思索,又再說道,“但是,阿誠會一直陪伴著將軍的。如果有可能的話,阿誠真的想要陪伴將軍,陪伴到生命的終結。阿誠覺得,這樣的結局,對阿誠來說,是很幸福的結果了。”
不要突然說這種可怕的話啊,黎錦心想。
雖然並不討厭……但是,阿誠動不動就說這種感情色彩過於濃厚的話語、態度還總是異常平靜,對黎錦來說還是很困擾的。
雖然不願意被彆人討厭,但黎錦也不擅長應對他人過度的好意。
當然了,阿誠不是彆人。
所以,對方如果是阿誠的話,又好像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想到這裡,黎錦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雖然阿誠不喜歡我說‘謝謝’,但我還是很想說這兩個字。”黎錦真心地道謝道,“聽到阿誠對我說這種話,我實在是太高興了。為了解釋這種高興,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那就好……這是阿誠應該做的。”阿誠有些笨拙地說道,“隻要將軍高興就好了。能夠滿足將軍的需要的話,對阿誠來說,也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如果知道將軍很快樂的話,阿誠也會很快樂的。”
“聽了阿誠的話,感覺好舒適啊……”心頭有些百感交集的感覺,黎錦微微笑著說道,“我究竟是做了多麼大的善事,才能和阿誠相識呢?我常常覺得,雖然我們的生活,並不如我過去所期待的那樣好,但也是達到了對我這個人來說,足夠幸運的程度。能認識你,才是我最幸福的事情。阿誠的快樂,也是我的快樂哦。”
“不過,阿誠還是有著、和將軍的感受不一樣的分歧。”阿誠輕歎著說道,“阿誠對生活的要求本來是很低的,並沒有什麼執著於吃什麼、玩什麼、或是得到什麼的期待。阿誠曾經以為,自己無論到哪裡都能活下去的……但結果卻……”
阿誠的話,打斷了黎錦正沉浸著的甜蜜感受,讓她感到頗為困惑。
“結果怎樣了呢?”黎錦有些疑惑地問道,“阿誠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讓阿誠覺得是“不好的事情”的事情,黎錦是很難想象的。
根據黎錦對阿誠的觀察,阿誠明明是極為隨和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會因為什麼“不好的事情”而感到困擾呢?
“正是如此,遇到了哦。”阿誠慎重地說道,“關於這件事,阿誠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呢……”
“這我也不太清楚啊。”微微苦笑著,黎錦說道,“一般來說,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時候,都應該忍住不說吧?但阿誠是很特彆的存在呢。我覺得,就算阿誠說了‘不當講’的話,應該也隻是你的錯覺,實際上是‘說也完全沒關係’的話吧?我不認為,阿誠會用語言傷害到彆人、或是讓彆人感到難過哦。”
“那太好了。”阿誠仿佛鬆了一口氣一般,高興了起來。
也許是得意忘形了吧?在高興之餘,阿誠的手上竟然還又用上了些手部力量,抓緊了黎錦的手。
“不用抓我的手啦。”黎錦哭笑不得地說道,“對阿誠有了‘新的認識’的話,雖然會讓我很開心,但是一般來說,接觸或是展示‘新的認識’這種事情的話,通常不需要這麼激動的啦。而且,就算真的如此激動,阿誠也不需要這麼用力地抓手來表達這種開心的啦。雖然我也知道,阿誠你應該是因為,感覺到你自己和我有某種情感交換與共鳴的感覺,所以情不自禁地用這種‘手勢’表達開心的吧?但沒有必要的……就算你的手一動不動,甚至與我的手未曾接觸,我也同樣能感覺到你的心情啊。”
是的,的確正如黎錦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