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錦又想了想,這可能隻是自己的錯覺吧?
畢竟,由於阿誠的容貌清秀纖細、又十分可愛的關係,他隻要稍微一流露出不開心的模樣,自然就會帶出一副神似“幽怨美人”的氣質了。
但阿誠的性格,又不是那種時刻都很開朗陽光的類型。
所以,阿誠隻要心情稍稍一低落,甚至隻是不悲不喜的狀態,也有可能讓人誤會他在委屈、甚至很是受傷。
從兩人對話的上下文、以及阿誠一貫的性格與應對習慣來看推測,他應該並沒有難過吧?
黎錦這麼想著。
不過,黎錦也不能排除這隻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
雖然這裡已經不是鬨市了,但這依然是街頭巷尾的公共場所。因此,難免有人注視到黎錦與阿誠兩人的奇怪行為。
不過,倒是沒人對兩人指指點點。這一點,讓黎錦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這也許是因為,兩人年紀尚輕、生得又都十分美貌、猶如謫仙一般,即使做出令人費解的奇葩行為,也不會讓人覺得有礙觀瞻、影響城容城貌的關係吧。
不過,由於依然有很多人注視他們的關係,黎錦多少還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黎錦倒不是覺得,被人背著,讓彆人看到自己與阿誠過度親密的動作,這一點讓她害羞。
且不說,阿誠年紀上還勉強可以算是孩子、容貌更是稚嫩可愛這一點,就算阿誠本來就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做些耳鬢廝磨的事情,又有什麼要緊?
黎錦不自在的原因,其實是覺得,從客觀的、他人的角度看過去,阿誠或許看起來就好像被自己欺負的可憐少年一樣委屈。
這麼多人看著黎錦纏在阿誠身上的場麵……他們會不會覺得,黎錦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欺淩阿誠啊?
黎錦又忽然想起,西域傳說中有一種妖怪,叫做“海老人”。
海老人的上半身是威嚴端正的老人,他們總是裝出虛弱的模樣,請求路過的無知者背著自己送回家中。
但如果無知者真的相信了海老人的謊言的話,海老人就會伸出如同章魚一般的腕足、像蟒蛇一樣緊緊地纏住這個人。
那之後,這個可憐的好心人,就會一生也無法擺脫海老人的糾纏。最後,很可能會累死、甚至比那更糟,被海老人吃掉的結局據說也是存在的。
黎錦覺得,纏在阿誠身上的自己,就好像這個海老人一樣詭異而霸道。
雖然沒有海老人那麼可怕啦……但是黎錦與阿誠現在的關係,確實就像糾纏和欺淩一般。
然後,被阿誠背著的黎錦,由於感到這種奇怪的狀態,實在與“海老人”很相似,便乾脆在背上給阿誠講了這個緣自西域的傳說。
“所以阿誠你看,我像不像‘海老人’?”黎錦饒有興致地問道。
“阿誠又看不到……”阿誠嘟囔道,“將軍應該知道啊。阿誠正在背著將軍,阿誠的頭也不能轉上半圈,所以阿誠怎麼可能看到將軍的模樣呢?”
“那又是我的用詞出了問題嗎……”黎錦聳了聳肩膀。
雖然,她這個動作,阿誠不但看不到,也不能感覺得到吧。
“是啊,阿誠也覺得將軍的用詞是有點問題。”阿誠說道,“將軍怎麼可能是‘海老人’呢?就算將軍是纏人的妖怪,那也應該是‘美女蛇’才對。”
“不……我不是說那個用詞啦……”果然不說明白,就是會被誤會嘛,黎錦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的意思是說,雖然阿誠的眼睛不能看到我的形象,但是你可以用‘心靈之眼’來看呀。你隻要想象、推測,我在你背上是個什麼姿勢,不就行了。不一定需要用眼睛親自看到的吧?”
“那更不能‘看’了。”阿誠說道,“子曰:‘非禮勿視’啊。”
“這和‘非禮勿視’有什麼關聯?”黎錦聽了一頭霧水,“‘非禮勿視’指的是‘不符合禮教的’,也就是‘不正義’‘不道德’的事物或事情不能看吧?這和你不能看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是不正義、不道德、不符合禮教的嗎?”
“阿誠當然不可能認為將軍是‘不符合禮教’的人物。”阿誠搖了搖頭,口氣認真地說道,“阿誠是認為,‘在自己的幻想中觀看將軍的模樣’,是不禮貌的。”
“你這立的又是什麼奇葩規矩……”黎錦聽了,不由得又是一頭霧水,“為什麼不能在幻想中觀看彆人啊?這是什麼新興的規矩嗎?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啊……”
其實,說“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啊”的時候,黎錦還是滿心虛的。
黎錦本來就不怎麼和彆人接觸,不知道各種新興事物,太正常不過了。
黎錦能知道的事情,基本都是寫在書上的死知識。
那麼,動態的、新潮的東西,自然就很難被黎錦所知了。
因此,如果真的最近才有了這個奇怪的規矩、或者說流行時尚的話,黎錦當然不太可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