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覺得,阿誠的想法實在是杞人憂天了。
雖然黎錦膽子總體來說不算小,但她還不至於像阿誠想象中那樣膽大呢。
“阿誠還是相信我吧。”黎錦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的,人和人之間,連這種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嗎?我絕對不會趁著阿誠不注意,偷偷碰你的工具的啦。”
“那個……總而言之,阿誠想說……”阿誠麵色略帶憂慮,呼吸也稍稍有些急促,他不算很自然地說道,“阿誠絕對不是,因為怕將軍弄亂或弄壞阿誠的東西,才提醒將軍不要亂碰亂動的。阿誠真的隻是因為擔心將軍受傷,才會說出這些多餘的、像廢話一樣的建議的。如果將軍覺得不高興的話,阿誠實在感到很抱歉。但是,總而言之,將軍請不要多心,可以嗎?”
“阿誠你多慮了,我沒多心啊。”聽了阿誠補充的言語,黎錦的表情已經從哭笑不得,轉為略帶煩惱的苦笑了。
黎錦說道:“我當然明白阿誠是怎麼想的。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我對阿誠也是很了解的啊。因此,我怎麼可能會覺得阿誠的言行讓我不高興呢?阿誠也要相信我啊。”
“阿誠當然相信將軍。”阿誠對這種對話非常敏感,也回答得極快,“將軍無論才情、武藝、韜略還是美貌,都是鶴立雞群的人中龍鳳。”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荒誕的是,根據黎錦對阿誠的了解,他這麼說的時候,大概率說的實在是真心話。
沒錯,阿誠的眼睛就是這麼瞎。
雖然黎錦聽到阿誠這麼誇讚自己,也覺得很開心啦,但是……
“但我所說的‘相信’,不是‘盲信’甚至‘信仰’的意思啊。”感覺兩個人的對話越來越接不上了,黎錦的頭也搖得越來越無奈,“比如說,首先,阿誠你也要相信,‘我真的相信你沒有彆的意思’這一點啊。我相信‘阿誠沒有彆的意思’,所以你也應該相信‘黎錦相信阿誠沒有彆的意思’。禮尚往來,這才是真正的‘信任’啊。”
“嗯……是阿誠錯了,阿誠實在對將軍感到很抱歉。”阿誠畏縮地低下頭,輕聲說道,“阿誠應該相信將軍的。”
兩人間相錯而過的對話,如今竟然已經彆扭到了這個地步,實在讓黎錦感到無奈和不知所措。
阿誠這個人,又溫順、又容易讓步,而且有時還意外地不知變通。
阿誠好像總是很擔心黎錦會生氣一般,幾乎時時刻刻都小心翼翼的。
雖然,黎錦明明幾乎從來沒有和他生過氣,但不知為什麼,阿誠還是總會以“不能惹惱黎錦”為前提進行思考。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關係,就總沒辦法保持自然的相處方式了。對此,黎錦也感到很是煩惱。
真應該努力把自己和阿誠的關係,“糾正”得更“正常”一些的。黎錦心想,阿誠受的了受不了先不說,自己這邊有時都受不了了。
現在,兩人間的關係,雖然感覺上也很和睦,但黎錦總覺得,這樣的“和睦”,是阿誠壓抑自己情緒、用討好她的方式換來的,不正常的“和睦”。
黎錦不喜歡這樣的關係,雖然一時半會兒也改變不了這一點,但她不會放棄的。
不過,“沒有如何改變的頭緒”這一點,還真讓黎錦煩惱。
而且,黎錦隱隱約約地覺得,以前她還是將軍、鎮守邊關的時候,和阿誠之間的關係還要自然一些。
不過,太久遠的事情,黎錦也實在記不清了。她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過去似乎比現在要自然多了才對。
讓黎錦迷惑的是,回到京城之後,兩人的關係反而變得比之前更加奇怪了起來。
甚至可以說,兩人之間,多出了一層,讓黎錦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如何出現的“隔閡”。
之前待在黎錦身邊的時候,阿誠還算是她的隨從,屬於有個“不太正式的工作”的狀態。
而回到京城之後,黎錦自己都沒有在工作,阿誠待在她身邊的這種關係,自然更談不上工作與上下級可言。
以阿誠的聰慧,明明可以去考科舉,或是找到其他更好的工作的。
阿誠選擇留在黎錦身邊,明明無論怎麼看,都是黎錦欠了他的人情,該黎錦遷就他、擔心他離開才對。
也不知道為什麼,兩人的關係,和黎錦認為兩人應該保持的關係,竟然是相反的。
對此,黎錦真搞不懂。她總覺得,阿誠好像知道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按說,阿誠這麼多年一直待在黎錦身邊,對京城根本不熟才對……這樣的他,會知道什麼秘密呢?
果然還是自己想多了吧?黎錦迷茫地放棄了深究,決心暫且不再思考這想不通的問題。
“阿誠彆說這個了,我真的沒介意嘛。”黎錦說道,“阿誠你動手鋸竹片吧。這個手鋸到底有多鋒利好用?我很想看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