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覺得有些遺憾,要是手頭有鹽和蒜末就好了,黃瓜切碎拌著吃,會格外爽口。
但“紫竹小院”這地方的廚房裡,舉凡油鹽醬醋一類調料,一概沒有。
就連拌西紅柿用的糖,也是黎錦專門用小推車連山裡紅一並帶來的。若這次沒有特意帶上糖,也就糖拌西紅柿都做不成了。
黎錦捏了一捏這種黃瓜,覺得手感堅實,上麵生滿了粗糙硌手的刺。
黎錦不喜歡吃黃瓜的刺。手頭若是有小刀的話,她一般會把黃瓜皮削掉再吃。
但這裡廚房隻有又寬又大的菜刀,用來削皮的話,實在笨重難用。
黎錦認為,自己手的靈巧程度,隻能說“還可以”而已。
平時用菜刀切菜倒沒什麼,如果用這麼大的刀削皮,便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貫注地削才安全。
若是全神貫注地慢慢削皮,她對此並不耐煩,但若是疏忽,又可能削到自己的手。黎錦想到這點,就感到很不安心。
思前想後,黎錦終究還是覺得,沒辦法,眼下沒條件,不如不削皮,將就著吃吧。
一咬開之後,黎錦發現,這種黃瓜,裡麵的瓜瓤竟是淡綠色的,不白不黃,色調純美,看上去十分漂亮。
再咀嚼那瓜瓤,竟然毫無澀味,清甜爽口,淡雅至極。
“人間至味是清歡。”黎錦便不由得想起這句詩來。
黎錦道:“阿誠,這黃瓜好吃嗎?”
阿誠道:“這黃瓜的瓜瓤好綠。阿誠第一次見到這麼綠的瓜瓤。”
黎錦道:“我也沒見過。或許是西洋進口的新品種吧。”
阿誠點點頭道:“這種品種的黃瓜,實在少見。”
黎錦道:“彆管瓜瓤的顏色啦。阿誠覺得這黃瓜的味道如何?”
阿誠道:“清新淡雅,恬靜溫柔。”
黎錦愣了一下,道:“這是誇黃瓜的味道好嗎?”
她有些困惑,懷疑阿誠是沒聽明白自己在問什麼。
阿誠道:“阿誠忽然想起前人詩一句,‘人間至味是清歡’。”
黎錦笑道:“我原本也想起了這句詩的,不料阿誠也是這樣。真可以說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阿誠聽了,羞澀道:“阿誠僭越了。不敢與將軍心有靈犀。”
黎錦道:“我又不會怪你。阿誠對我這麼說就生分啦。”
阿誠沉默不語,似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黎錦道:“雖然應該還沒怎麼吃飽,但我想先回去了。”
似乎是對黎錦突然做出的決定感到驚異,阿誠愣了一下,道:“如此也好。阿誠聽將軍的便是了。”
黎錦道:“那我們就先回大雜院吧。”
黎錦說完,也不怎麼收拾廚房,便直接準備走了。
但是,諸如小推車以及她之前帶來的雜物之類,還是要跟著自己一起帶回去的。黎錦最珍惜這點兒家底了。
天色尚早,路上人不多,兩人一路無話。
由於距離有些遠,回到了大雜院的時候,已經是普通平民該吃完早飯的時間了。
黎錦便進去,見到了不知為何總在做針線活的父親。
黎錦一夜未歸,去的又是傳說中的“凶宅”,本以為離開的時候父親會比較擔憂。
回來時卻沒想到,父親看到她的反應竟然相當平淡。好像黎錦隻是忽然出去,在自家門前轉了一盞茶功夫才回來似的。
黎錦道:“爹爹,孩兒去過那‘凶宅’了,還在裡麵住了一夜。”
老將軍神色淡然,道:“那很好啊。小魚在裡麵見到了什麼?”
黎錦道:“孩兒什麼也沒見到。”
老將軍道:“真的嗎?那裡居然什麼都沒有?”
黎錦道:“見到了些平平無奇的房子,和一座菜園子的話,也能算‘見到了什麼’嗎?”
老將軍道:“若是存心去遊玩,便算是‘見到了什麼’吧。你既然是為了去看‘凶宅’,那自然就算是什麼都沒見到。”
黎錦道:“正是這樣。孩兒在那裡睡了一夜,連正經的噩夢也沒做過。”
老將軍道:“那真是奇怪了。環境既然這麼安定平靜,前任房主又為何認定是什麼‘凶宅’,而且也因此賣不掉呢?”
黎錦道:“孩兒也不知。孩兒覺得也許是那家主人時運不濟,不適宜住在那裡吧。”
老將軍道:“那倒也有可能。評書話本裡,也常有時運不濟的人享不得福氣,換個有大造化的人來了便逢凶化吉的故事。那小魚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