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道:“為什麼不能?誤會人了就該道歉,我現在也並非是什麼將軍。”
阿誠搖搖頭,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黎錦的話。他臉上的神色,比之前黎錦誤會他時更加憂慮不安。
黎錦看了阿誠的模樣,覺得可愛,情不自禁又伸手摸摸他的頭頂。阿誠沒什麼反應,但神色有些呆滯。
黎錦道:“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我再給你一勺,你可願意吃嗎?”
阿誠不安道:“這不是越吃越少了?這樣不好吧?”
黎錦道:“你莫要想那些!我說能吃多少就能吃多少!阿誠你吃是不吃?”
阿誠大聲道:“吃!”
說罷,阿誠便將雙手向上攤開。
他的手指修長而纖細,頗為秀麗,像西洋琴師的手。
黎錦心道,這孩子本應生在富貴人家,不料隻有富貴相貌卻沒有富貴命格;淪為流民的日子暫且不提,就連跟著自己的時候,居然也沒過上幾天像樣的日子,不禁又有些唏噓。
黎錦便狠狠舀了一大勺子,倒在阿誠手上,道:“想吃就吃,吃光了我再炒就是了。”
阿誠乖巧地點點頭,道:“阿誠知道了。”
阿誠吃山裡紅的動作,十分文雅小心。
他的三根手指拈著紅果子,極優雅地放進嘴裡,抿著嘴小口小口地咀嚼,簡直連臉頰都不跟著動。
阿誠吃東西的模樣,很像某種小動物。而且,與其說像小狗,倒不如說更像一隻小鳥在進餐。
比起黎錦,阿誠的姿態氣質反而更像一位名門閨秀。意識到這一點,黎錦也覺得新奇。
阿誠又吃了幾顆,還是停了下來,道:“這種小吃確實好吃。但它叫什麼名字呢?將軍能告訴我嗎?”
“嗯……”黎錦以鼻音應了一聲,陷入沉思。
這是自己心血來潮想到的零食,確實該起個名字才方便稱呼,但該叫什麼好呢?
她又看了看,隻見這糖裹山裡紅,如白雪梅花一般,甚為豔麗動人,俏皮可愛。
黎錦想了想,道:“‘梅花雪糖’怎麼樣?”
阿誠搖首道:“雖然文雅,但太長了。吆喝起來不順口。”
黎錦又想了想,道:“‘白雪丹’如何?”
阿誠又搖首道:“路人若是聽了,連這是哪幾個字都不能明白。”
黎錦再想了想,道:“‘赤雪珠’又如何?”
阿誠輕歎道:“我倒想了個名字,將軍若是不嫌棄,可以聽聽看。”
黎錦道:“但說無妨。”
阿誠道:“‘糖雪球’怎麼樣?”
黎錦拊掌微笑道:“很不錯。那就叫這個名字了。”
阿誠“咦?”了一聲,似很驚奇,他道:“真的要叫這個嗎?會不會太市井白話了?”
黎錦搖頭,微笑道:“不,我覺得很好。阿誠比我會起名字。就叫這個吧。”
黎錦用長柄勺子又撈起一大勺糖雪球,朝老將軍的屋子走了過去,道:“我去問問爹爹的意見。”
黎錦不愛吃糖果、甜湯和甜味點心,但她父親卻正好相反,很喜歡吃各類甜食與帶點甜味的小吃。
黎錦覺得,自己不愛吃甜食,所以對這類零食的評價未必正確;阿誠由於有些盲從,評價也要降級來聽;隻有老將軍是吃慣了甜食的,他的看法無疑更加值得自己參考。
“爹爹。”還沒進門,黎錦便開口呼喚屋中的父親,“孩兒做了些新奇的小食,請您品嘗。”
黎錦的父親聞聽她的呼喚,便放下了手中縫補的衣裳。
也不知道老將軍手裡有多少衣裳需要縫補,黎錦覺得自己每次進他這間屋子,都看到父親在縫補一件沒見過的衣裳。
“爹爹,嘗嘗這個。”黎錦示意父親攤開手掌,再把糖雪球倒在他的掌心上,“這是白糖裹山裡紅做成的小吃,名叫‘糖雪球’。”
老將軍微微驚奇道:“小魚竟然還有心思做這個?我還以為你不愛吃甜食呢。怎麼,去了邊疆這些年,口味竟然變了嗎?”
“孩兒現在仍然不喜歡吃甜食。”黎錦搖搖頭,道,“孩兒想去經商。但缺少本錢與人手,隻能先從這些小玩意兒開始做起。”
“若是這樣……倒也不錯。”老將軍說著捏起了一顆糖雪球,放入口中,咀嚼起來。
黎錦很緊張地看著老將軍的臉色,暗暗祈禱這種零食能獲得父親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