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喬辛夕描述得十萬火急,但易展途並沒有被帶動情緒。
仿佛是在進行著講壇上的討論流程,他慢條斯理地接過話頭,
“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辛夕煩躁地皺了皺眉,
“我也不清楚,現在腦子裡也是一團亂麻”
“我最開始的想法是上稟宗門,還去執刑峰找過相關卷宗”
邊走邊傳音的交談方式實在太麻煩了,她索性停了步伐,在周圍布置隔音結界,直接暢所欲言。
“這種情況本就很少,有相關記載的,都是當事人早就亡故了的,而且當事人基本上都背景不低,身後是世家或者一個強勢的師尊”
“我現在上報,能不能撐過執刑峰從派人試探,調查,取證等一係列繁瑣流程先不論”
“就算如願在我與那人對峙的時候,他們過來了,結果對方一個神魂出竅,光留下軀殼,我還可能背負起殘害同門的罪名”
“不止這點,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根本就一無所知”
“也不知道身上有個什麼法寶,神識去打探,看到的信息,明顯是他想給外人看到的”
“非要說了解些什麼,那太糟糕了,我看見他一個人就滅了一堆修士”
......
易展途始終沒有說什麼,但辛夕知道他一直在聽。
幾次與他對視,他望過來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沉穩冷靜,不過這次,明顯還多了幾分寬慰。
這無形中安撫了她的情緒,心中的焦躁和恐慌漸漸平息下來。
她深吸了口氣,不斷讓自己鎮定下來,話語語氣也逐漸平穩。
“真是抱歉,我光顧著發泄去了,讓你聽了這麼一耳朵沒有實際意義的廢話”
“也是我的不該,任由情緒牽著走”
易展途搖搖頭,
“沒事”
“也不必自責,情緒本來就需要一定時間去疏導消解的,估計你從秘境出來,就沒有消停過,一時亂了陣腳也是正常”
“你也不要因為他是曾經是大能修士的這個名號,就過於畏懼他”
“現在他既然奪舍了彆人,本質上還是個中高階修士”
辛夕點頭,表示認同。
旋即,她又陷入沉思。
修士的實力說到底,還是由兩部分組成,修為實力和外物加持。
“蔡良德”奪舍的是元嬰修士,就算有原本的天材地寶輔助,為了根基的穩固,現在的標準修為實力,最多估計還是出竅後期或者出竅大圓滿。
作為能夠布置出機緣之處的大能,曾經身上的外物法寶,也不會少。
這是他最大的強項。
故而,解決那一群元嬰散修,又是修為優勢,又是法寶加持的,二者完全隔了好幾個水準階段,當然就不成問題。
還有一點特彆麻煩的是,自己要預防他有什麼特殊手段,可以一瞬間就將她不知不覺地帶走。
這樣,儘管在路上有彆的修士在場,看見一個大活人一眨眼不見了,也隻會認為是自己的錯覺。
*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易展途見她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而且看起來她對這件事也有了初步的打算,便放心了些。
他清楚很多道理喬辛夕都懂,以往的秘境任務來往,就算在生死邊緣的徘徊上,她的相關反映,也很不錯。
但是他還是想多說幾句,加深她潛意識裡麵的印象。
“你將自己所有的有利和不利的條件羅列出來,有一個大致的打算就好”
“不要將計劃布置得太細,世事的發展變化多端,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預期來”
“關鍵還是要隨機應變,情況再糟糕也不要慌神,儘量把事情的發展,往你想要的方向引導”
點到即止,他轉回話題,詢問道,
“那我們,繼續去看看那本功法還在不在?”
那本功法在第八樓。
跟著易展途七拐八拐,終於在某犄角旮旯處,易展途停下,將玉簡抽出遞給她。
辛夕將其貼在額心,神識探入其中。
功法樓的功法,因為下了禁製,隻可以看到目錄部分,要刷了身份令牌中的宗門貢獻點之後,才可以進行完整的抄錄。
但這本沒有這個過程,幾乎神識一探入,她就發現,神識可以流暢自如地掃過全部內容。
因為上麵沒有標明等階。
但辛夕敏銳地察覺到,它比之前自己抄錄的所有功法檔次都要高。
因為在修仙界的世界觀中,功法這一部分就是這樣。
如果是體係類功法,或者本命功法,更高層次的功法,一般都涵蓋了低層次功法的部分,並且更為高級。
功法全名《控魂引》。
體係類功法,其內容與空明煉神術有交叉部分。
同樣也分為神識隔絕,神魂攻擊,神識探查幾大類,其中術法有所突出,也有一筆帶過的精簡。
但內容更為精簡的部分,施展效果更好。
其實更準確點來講,說是交叉,不如說是包涵。
除了以上類彆,控魂引中還多出了神魂反偵察,神魂防禦,神魂進階等部分。
相比於空明煉神術也有的每一大類中,它還多了很多種術法,如神魂鎖定,記憶窺視,神魂奴役,心聲讀取,神魂緘口等等。
簡直就是諸多秘術的集合體。
自然,術法的修煉有對應的神魂要求,且神魂越強大,施展效果越好。
瀏覽到後麵的內容,辛夕愈發確定,這功法應該是由上古時期流傳下來。
因為有很多詞句的表述,都是用的上古時期的習慣。
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其餘七八枚玉簡,辛夕覺得後續應該好好篩選一下,如果是體係類的功法,那就不要了。
專攻類的看看再說。
畢竟魂修衍生類功法非同尋常,每一本功法,都需要滿足一定的條件,你才可以看懂,它描述了什麼。
先前她還看到了幾枚魂修衍生類功法,神識探入,光是看目錄,她都覺得是在看天書。
挑合適的統一刷過宗門貢獻點後,又拿出空白玉簡,對這些進行抄錄。
然後辛夕和易展途辭彆,準備將手上幾枚玉簡放回原處。
雖然原本這些魂修類衍生功法就是分散放置的,不像其餘門類玉簡,有規定,必須在哪裡抄錄,就放回哪裡。
當時她將這些都拿出來的時候就記下對應這些玉簡是放在哪裡。
因為她想後續進行一個挑選。
這些畢竟是天級功法,她的宗門貢獻點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經不起這麼大數額的扣除。
易展途表示他剛好也要去第五層。
兩人一同下樓。
路上,辛夕突然回憶起,自己曾經在喬家的藏書功法閣,那裡有一大片區域,是水墨印刷而成的書籍。
諸如引氣入體須知,天玄大陸概況詳述,靈草圖譜,大陸全史,知名法寶圖鑒,天材地寶法器級彆判彆方式,等等等等。
她隻消用神識全部看了一眼,裡麵的內容,現在還記得尤為清楚。
於是她提出疑問。
“為什麼現在的功法,全部是用神識在玉簡上刻錄”
“倘若直接印刷成一冊一冊的,神識直接散開,從一冊又一冊書籍上掃過,效率不是更高嗎?”
易展途搖頭,
“隻有玉簡,才能夠用神識掃過裡麵的內容”
於是辛夕將她之前的經曆體驗給說了。
“你所用的不是神識,而是魂力,神識感應對於神識之外的東西十分籠統,就算你將書籍翻開,神識也無法辨明上麵的字”
感覺到辛夕看他的眼神的熱切,明顯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他隻得又多傳音了幾句,
“魂力也沒有什麼特彆,就是修仙界的一種存在形式,是魂修用來修煉的一種物質”
“對於魂修來說,魂力就相當於靈力對於法修一樣”
*
長留峰。
此峰是為數不多的主峰之一,靈力十分濃鬱,修士卻十分稀少。
能在這裡修煉的,隻有煉虛以上的高階修士和他們的弟子。
整座峰特彆冷清寂寥,就算是通往半山腰那條諸多修士最常往來的道路上,有時候大半天,才能見到一兩個零零散散的弟子出入。
在這條道路的路邊,辛夕抱劍閉目倚靠在半山腰的一棵樹下。
沒錯,她就是在碰運氣,看今天那個假的蔡良德會不會在這邊出現。
“蔡良德”現在還沒有動作,那她就率先出手。
畢竟這事,拖得越久,對她就越不利。
有人從沿著道路,從下往上朝這邊趕來。
確認了是那個人。
術法運轉,氣爆聲炸響,閃著寒芒,凝實的九尺大刀,遽然斬下。
正在半途中禦風而行的蔡良德,反應迅速,當即就是一個後空翻,躲過切斬處。
這時,幾十把風刃暴雨般激射而出。
對方運轉靈力輕鬆化解。
沒有絲毫間隔,又是數股颶風暴起,從四麵八方圍剿。
對方身形一閃,躲過颶風合圍。
同時,辛夕下一個術法口訣才念過半,一個寬大厚實的土爪瞬間凝成,勢如破竹,瞬間到達她頭頂三尺。
“錚”一聲,法劍夷安傲然出鞘,脫手而出。
得虧這劍好,在這等高壓之下,硬生生攔截了一段時間,卻沒有斷裂損毀。
她得以從原來位置逃逸而出。
誰想她剛落地,一道黑色光芒沒入她體內。
靈力迅速流失,元嬰被束縛,她自爆的自由被禁錮。
那邊,蔡良德毫不意外這人的出現。
不過還是太弱,這就被製服了。
無聲擒拿訣施展,直取那人,想要將人扔進他的空間去。
進了他的空間,那就完全在他的操控之下,至於出來,重見天日?想都不要想。
就隻能等著價值被一點點榨乾。
他冷漠道,
“我本來想留你一段時間的,沒想到你自己不識好歹...”
話剛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看見對方就地一滾,滾出老遠,並沒有如他所願,被扔進空間。
這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對方又迅速站起,不知服用了某種丹藥,狀態迅速恢複的同事,他的無聲擒拿訣再次施展。
對方仍舊雙腳牢牢站定,身軀穩如泰山,在原地一動不動。
在蔡良德這一術法施展的當口,辛夕也是有所察覺的。
她早就考慮到這一點,愣是去了一趟符師聚集的山峰,墨符峰,在其任務殿,高價尋覓這樣一種冷門符籙。
這種情況也很好描述,去過秘境遺跡的修士多多少少都碰見過那種,被不知名不可抗的吸力帶走的情況。
所以她也成功拿到了這樣一種符籙,給她的那位同門稱之為定身符。
定身符的時效為三十六個時辰,也就是三天。
她一口氣買了二十多張。
在感覺到蔡良德過來的時候,她就啟用了這符籙。
感覺到狀態一點點恢複,她運轉術法,再次後掠一定距離。
她本就沒想過跟對方真槍實乾地對打。
雖然威壓對她不起作用,但是人家比她高了一個大境界,反應速度,出手靈敏度,同一等級的術法強度,都要比她厲害。
她隻是在拖時間,把執刑峰的人逼過來。
一動手,一定距離之外處,她高價請的修士就去執刑峰上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