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後笑道:“陛下您不是已經退了?”
“雖說是退了,但我傳下的人皇之位卻留在了南洲之內,南洲又被絕天大陣覆蓋。
“南洲如今已麵目全非。
“上古遺風不存,人祭大行其道,祝祭把持權柄,神庭懸而未落。
“最可笑的是,那神庭之中竟還有我之殘影,卻是眾生感念、大道共鳴,此乃天道無掌所衍生之災禍。
“可那不過是聖母所創立的凡俗之國,與我已無任何關聯。”
軒轅黃帝負手歎曰:
“我現在唯一掛念的,其實就是這東洲,這東盟的六百餘萬仙兵。
“此為我人族之壁障,武力絕不可廢弛。”
風後問:“陛下何不立人族之天庭?”
“天道與我無鳴,”軒轅黃帝搖頭輕笑,“我自不會聽命於天道,天道也不敢讓我執掌。”
隨之,軒轅黃帝看向那李平安,低頭沉思。
風後見狀含笑靜立,話語點到即止,心底也開始仔細謀劃。
他來之前,確實沒算計這麼多,但現在……
天力老人在旁聽的有些迷糊。
陛下和神相這是啥意思?
賞還是不賞?
軒轅黃帝笑道:“再議吧,待我好好瞧瞧這個李平安……嘖嘖,他要與我大侄女碰麵了。”
萬雲宗高樓次頂層的花廳中。
“寧寧?”
牧寧寧瞧著窗外海景,本是心曠神怡、道心寧靜,忽聽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呼喚。
她轉身見到了一襲青衣的青年道者,一顆芳心頓時融化了大半。
這推遲了半年的相會,自是無人敢來打擾的。
少頃,兩人自窗邊相擁而立,說著些許體己的話,總體來說,倒也是頗為規矩。
但軒轅黃帝、風後已同時皺眉。
“風,我看這小子為何如此欠打。”
“確實有些不妥,片刻前他還在醉月樓中,與那歡穀的女修調笑打趣……倒是很有陛下當年之風範。”
軒轅黃帝笑罵:“瞎說!我可是心思單一之人!”
天力小聲道:“牧寧寧與李平安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力牧之女的事還是後麵才發現的。”
軒轅黃帝隨手一揮,遮起了花廳中的畫麵。
堂堂人皇、神相、某人族普通老將領,總不能去看兩個年輕人族卿卿我我。
軒轅黃帝道:“看上麵吧……大力啊,這就是那個大氣運者?”
天力老人立刻道:“稟陛下!那個光頭的就是李大誌,此人極擅經商,開辟了以器煉器之先河。”
軒轅黃帝與風後同時看去。
李大誌正召集諸長老、執事,在頂層花廳中喝茶開會。
他們論的大多都是近期的賬目,並無太多新鮮事,未有什麼能讓軒轅黃帝、風後感覺驚訝之處。
看了好一陣,軒轅黃帝道:
“風你瞧,這個李大誌確實帶動了周圍人的氣運。”
“臣剛才推算了李大誌的麵相,確實是個大富大貴之人,這大氣運傍身,做什麼事都是無往而不利,此前聽聞那鍛天門正與他為難,鍛天門怕是要自討苦吃了。”
“此人氣運真這麼強?”
“可以說,僅次於陛下當年。”
“哦?有點意思。”
軒轅黃帝抱起胳膊,又笑道:
“你看那個女仙,此前在清素身邊出現過的那個,她的氣運被提升的最多,應該是這個李大誌的道侶。”
“臣算一下……蕭月命中本有一劫,但她此刻麵相所顯,其劫已過。”
“大氣運幫她躲了死劫?”
“應是這般。”
軒轅黃帝微微眯眼:“照這麼說,這個李大誌也可用。”
“怕是不行,”風後忙道,“祖父曾說,下一場大劫喚作道仙劫,乃天道大興之機,如今出現的大氣運者,怕是要應在這個劫難上。”
“這道仙劫,也不知會不會波及我族。”
軒轅黃帝溫聲道:
“道門之事我人族確實不好插手……這對父子要碰麵了,聽聽他們聊什麼吧。
“若沒了新鮮事,咱們就回去琢磨琢磨,如何給力牧小女兒一些好處。”
……
李平安與牧寧寧溫存一陣,約好稍後在東安城逛街玩耍,便匆匆去找自家父親。
李大誌仙識看到李平安身影,抬手屏退眾人,又布置了幾層仙力結界。
李大誌並未讓蕭月離去。
但蕭月說給李平安泡茶,去了屏風之後,主動拉起了一層仙力結界。
“爸……”
李平安推門而入,有氣無力地倒在了李大誌身旁,一屁股坐在軟塌左側,端起父親麵前未動的茶水喝了兩口,而後直接躺了下去。
“咋了這是?”
李大誌嘿笑了聲:
“在東盟待的不舒服就回來,彆給自己那麼大壓力。
“現在鍛天門的攻勢已經被咱們擋下了大半,再過十年,咱們肯定能在煉器之道超過他們。”
李平安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在東盟還好,我主動去下基層曆練了,在兩個清閒部門待了半年,每天就是摸魚念經養老虎。”
他們父子二人開始用方言交談。
卻不料,此刻聽著他們聊天的三人中,有一位神相風後專擅各類秘法。
風後隨手拿了個八卦盤出來,八卦盤閃爍靈光,三人頓時明悟了這父子二人的聊天。
《無效加密》。
李大誌納悶道:“我一直不太理解,東盟軍費哪來的?他們也不搞收稅之事,竟然養了幾百萬仙兵。”
“坐吃山空。”
李平安道:
“靠的是從上古天庭和百族那裡收繳來的寶庫。
“我去的第一個部門就與庫房有關。
“我經手了幾個賬本,大概能推算出來,東盟寶庫中的寶財已是耗費了六成。
“東盟這種不問世事、悶頭養兵的日子,還能持續幾萬年,用不著咱操心。”
“那可不一定!”
李大誌搖搖頭:
“彆忘了還有百族威脅,大戰一起,耗費的寶財那是天文數字,東盟竟不去未雨綢繆,提前在東洲布局行稅收之事。”
李平安枕著胳膊,看著天花板,雙眼放空,隨口道:“您上書一封?”
“我不行,”李大誌訕笑,“我不是當官的料,你讓我當官,我除了擺譜就是收禮,跟戲文裡說的那樣,天天過年、夜夜笙歌……你上書啊,賺點功勞也是好的。”
“已經在構想了,後麵有機會再拿出來吧。”
李平安隨手滑動,描出了東洲的邊界。
“東洲之地,大中坊鎮數千,散修數千萬,收稅的實體不能是宗門山門,宗門山門是清修之地。
“收稅的實體必須是坊鎮,對宗門立捐納名目。
“坊鎮收稅,收的是地稅、保稅,各家商鋪應按盈利數額繳納部分稅賦,客棧之事收歸東盟,將客棧劃為不可鬥法之地,給散修提供庇護,借此收保稅。
“所用之處為三,一是培養仙兵的軍費,二是坊鎮營建,三是幫扶凡人與底層散修。”
李大誌嘖了聲:“你這太理想化了,真想征稅,要先跟大宗門聯手,讓大宗門繳一部分,散修跟著繳一部分,然後,大宗門的稅如數奉還,散修的稅做東盟軍費。”
“這不行。”
李平安正色道:
“爸,你這一套就是壓迫散修。”
“但你信不信,”李大誌挑了挑眉,“不去這麼搞,根本收不了多少。”
李平安欲言又止,還是道:“東洲如璞玉,各類規矩尚未立下,若最初立規矩都留下太多緩和的餘地,人心向惡,後麵之人就會不斷試探下線。”
“我也就這麼一說!”
李大誌拍了拍腦袋:
“我這不是玩那套萬惡資本家的手法嗎,你有想法就去施展。
“對了平安,你在東盟可見到了鍛天門的靠山?”
這座高樓的屋簷上,三道身影悄悄落下。
天力老人緊咬牙關,此刻的道心已經擰巴成了一團。
而李平安接下來的話,卻讓天力老人直接雙腿發軟。
就聽李平安道:
“要說鍛天門的靠山,歸根結底,就是咱們人族偉大的……人皇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