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座的人比臥鋪的人多且嘈雜,安全因素也低很多,乘客的關注點基本都在自己的行李上,在沒有像昨天的兩個中年男子一樣,拉著陌生人瞎聊半晌。
謝憫安靜的坐在內側的位置抱著手臂,顧添吃飽了一宿沒睡的困勁上來,頭一點一點。
謝憫拍拍他肩膀,站起身,示意他坐裡麵去靠著窗睡覺。
顧添也不客氣,兩個人換了位置,他靠在車窗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再次睜眼窗外黑儘,除了孤零零的鐵道燈,沒有一盞燭火。
他抬起手看了時間,晚上十二點。
坐在旁邊的謝憫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坐姿,他醒過來,謝憫也沒有轉頭看過他。
“你睡會吧。”
“不用。”
“你吃了嗎?”
“不餓……”
兩人一路無話,一路上,謝憫又沒吃東西,下了火車謝憫說了句先走了,匆匆彙入了如海的人流中。
好好的一個周末就這樣兩天過去了,不出顧添所料,第二周謝憫又沒有出現。
他已經不去關心謝憫曠工的日子去哪了,他好奇的是,為什麼他好像完全不擔心領導們查崗?或者領導就如此放任?
當然他並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些,午飯後,葉銳拿著一枚u盤走進了隔間。
“你讓我去弄的東西,弄好了。”
u盤裡的東西,按理說交給圖偵技術分析部門,出來結果大概就一兩個小時,很簡單的東西。
但是顧添隻能自己做,畢竟這是偷偷摸摸的事情。
u盤裡是處理過的市政部門的監控記錄,位置分彆是金悅廣場外案發當天的大馬路,小啞巴提供的居住地附近的案發前一周的官方監控。
“葉銳,帶著電腦進來。”
他把之前下麵大隊提交過來的關於小啞巴搶劫的監控扔給了葉銳。
“你看看,有沒有彆的異常,除了小啞巴。”
葉銳將監控視頻放到最大,自然而然的掏出了褲兜裡的香煙盒。
顧添睨了他一眼:“要抽煙去吸煙室。”
葉銳手一頓:“咋的?被王局點名了?還是被人打小報告了?”
當初可是顧添帶頭在這吸煙的,還說這些規矩就是拿來破壞的,比起禁毒那幫人,他們已經很守規矩了。
今天怎麼轉性了?
“都沒有。年紀大了,沒以前那麼叛逆了,以後你們抽煙都乖乖去吸煙室,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葉銳看顧添的表情不像受了批評的,雖然搞不清楚為什麼顧添突然轉性,不過他還是把香煙盒揣回了褲兜。
顧添先打開了大馬路的監控,他拉過大半,終於看到了謝憫從馬路上一個露天咖啡館的玻璃房子裡衝出來的影像。
那個咖啡館的位置正好在停車場的上方,坐在裡麵可以將金悅廣場入口以及下沉式廣場的所有景象儘收眼底。
監控是從早上10點開始提取,顧添不斷前後拉動進度條,12點45,小啞巴先出現在監控範圍內,顧添待小喇叭走到金悅廣場樓梯處按下了暫停。
他趴在電腦屏幕上,仔細尋找。
終於在馬路對麵,找到了停在橫道線等待交通燈的謝憫。
他繼續播放,謝憫過了橫道線,直接走進了咖啡廳,叫了一杯飲料,端在手裡坐在了玻璃窗邊的高腳凳上,帽子遮擋著他的臉。
顧添知道,他的眼睛肯定一直盯著下麵。
印證了謝憫不是從天而降,他卻並未因為自己猜中而自豪,他關掉了馬路的監控。
小啞巴居住的地方據葉銳去探查後回來告訴他,很糟糕。
全是平房,汙水溝臭水溝橫七豎八,路麵的汙穢就沒乾淨的時候,那片地方前幾年本來有開放商看中要拆遷。
哪知道中間幾戶坐地起價,要上億的拆遷補償,開放商後來乾脆放棄了中間那一小片。
現在周圍都有了嶄新的高樓,而中間那一片除了還通水電,連完整的排汙管道都沒有,廁所也得走好遠去公共衛生間。
所以租金便宜,住在那裡的都是最底層的打工者。
那樣的地方自然也沒有哪個房東去裝監控。
七天的監控看完,顧添沒有找到小啞巴的身影,也沒找到謝憫的。
隻有三個可能:1.這個地方不是小啞巴住的,他又被騙了。不過他認為這個可能性極低,因為當時小啞巴的懼怕不是假的。
2.小啞巴很多天沒回這裡了。
3.小啞巴躲避監控,走了盲區。這個可能很大。
謝憫就不用說了,肯定躲著監控走的……
“誒,有情況。”葉銳小聲說了一句,把電腦屏幕轉向他。
“你看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奇怪,不像消費得起的樣子,而且他的心思明顯不在逛街上麵。”葉銳壓低嗓門,指著屏幕上一個穿著深色運動服的男子。
這份視頻顧添之前反複看過幾次,所以對小啞巴進過哪些店有印象,而現在這個男子進的店鋪明顯都是小啞巴去過的。
而他的眼睛從未在櫥窗的商品上停留過,總是匆匆而過,進出都很匆忙,時不時還走到廣場上觀察下四周情況。
若是平時,商場人多,沒人會發現他的異常。
但是那天是台風後,除了著急買東西的和來辦事的,估計沒誰願意頂著可能再次降臨的暴雨出來閒逛。
“嗯,我再看看,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下班了,你走吧……電腦放著,我要用。”顧添叮囑葉銳。
顧添再次打開大馬路上的監控,很輕易發現了這個男子跟在小啞巴身後不遠處,而小啞巴像沒發現他一樣,不緊不慢的走進了金悅廣場。
他打開小啞巴家附近的監控,在頭天晚上的一段監控裡,發現了這個連衣服都沒換過的男子。
所以這個男人頭天晚上就在小啞巴住地附近找他了,第二天小啞巴出門被他跟上,一路跟到了金悅廣場。
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顧添從桌子裡摸出一個u盤,把幾份視頻拷進去後設置了幾重密碼,又把電腦上所有存檔記錄清空。
做完這一切,一回頭,窗外天已經黑了,天空又飄起了小雨,細細密密的小雨很快把路麵打濕。
他套上銀灰色的軟殼衝鋒衣,頂著雨走出了市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