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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將人放回床上,為他蓋好被子,才端著一口都沒有動的粥,走了出去。

一出門,卻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彎腰行禮道:“尊上。”

澤祀撇了一眼他手裡的碗:“還是沒吃嗎?”

“是。”

“他的傷呢?”

“反複感染發燒,還沒有好的跡象。醫師說是因為他的情緒不太穩定,還有,不好好吃飯。”

澤祀閉了閉眼,不知在想什麼,最後隻是道:“下去吧。”

他說完,便走向了房間。

千羽是該走了,他一向遵守尊上的命令,但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打錯了,並未離開,還問道:“恕屬下無禮,屬下實在不明白,您到底要做什麼?”

千羽原以為澤祀應該是不相信蘇淮安的,但他在蘇淮安暈倒期間,每天都會過來。

若說他相信蘇淮安,又為什麼要那麼快地殺了雙兒,還將蘇淮安趕到了這裡?

他想不明白。

澤祀顯然也沒打算給他解惑,他隻看了千羽一眼,千羽立刻明白:“屬下不該問。”

澤祀沒再理會他,轉過身,手指一抬,大門便緩緩的合上。

他走到床邊,床上的人已睡熟,隻是仍可看出睡得不安穩,手緊抓著被子,額上滿是冷汗。

澤祀坐到床邊,伸出手,幫他擦去額上的冷汗。

雙兒死後,淮安愈發頻繁地做噩夢了。

他低下頭,輕吻蘇淮安的額。

“快了,”他說,“再等等我,淮安,很快就好了。”

溫醇有些忐忑地走進了正院。

騫岩讓他拿令牌,他不得不拿。

這幾天,他每天都來正院,但每次都被守衛攔在外麵。

即使他求守衛去通報,得到的回答也是尊上在忙,不便見人。

但今天,尊上竟然破天荒地要見他了。

他有些緊張地摸了摸自己右手小臂上的那道傷疤,確定被掩藏得完全沒有痕跡了,才走了進去。

但剛一進門,他便愣住了。

他上一次過來到現在不過五日,正院卻完全變了模樣。

屋內是刺鼻的酒味,價值連城的擺件、稀有的花草和著酒壺全被摔碎在地,整個屋子一片狼藉。

他驚訝的抬起頭,卻見澤祀正坐在主座上看著他。

澤祀的臉上已明顯有醉態,但他手裡還拿著酒杯,桌上更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

見溫醇看著他,他笑了一下,隻有這個笑還能找出他曾經的樣子:“聽說你尋我多日,何事?”

連聲音都仿佛帶著酒氣。

溫醇的視線撇過彆在腰間的腰牌,移到了他桌上的酒壺:“尊上,喝酒傷身。”

澤祀笑了一下,一抬手,就將杯裡的酒一飲而儘:“你來,就為了說這個?”

溫醇咬了咬唇,終是下定了決心,走到了他麵前,恭敬地道:“淳兒聽說蘇公子”

他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一個酒杯砸在了他的腳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澤祀因為過度飲酒而漲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我說過,宅中不允許提他!”

宅中禁止提蘇淮安,是小桃告訴他的。

他不惜惹怒澤祀也要提蘇淮安,除了是給自己一個來找他的借口,還因為他知道,越是嚴厲,越是在意。

他得拿令牌,但澤祀不相信他。他需要一個契機,來讓澤祀給他多一點點的信任。

蘇淮安或許就是這個契機。

他硬著頭皮道:“淳兒不知尊上為何如此對蘇公子,但以淳兒和蘇公子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蘇公子是個好人,淳兒相信他。

尊上與蘇公子之間一定有誤會。若是現在不將這個誤會解除,淳兒擔心日後尊上會後悔。”

澤祀聞言冷笑一聲:“誤會,你可知他犯了什麼錯?”

“醇兒隻知蘇公子誤入了禁地。醇兒不明白,為何隻是誤入就要如此嚴厲。”

“誤入?若是誤入,怎會這麼湊巧地迷暈守衛。淳兒,你說你相信他,但他,卻欲將罪責全推在你身上,即使如此,你還認為他是個“好人”嗎?”

溫醇震驚地看著他:“蘇公子真的如此”

他的眼眶一紅:“醇兒不明白。醇兒之前與蘇公子並無過節。一定是蘇公子對我有誤會。求尊上允許我前去探望蘇公子,允許醇兒將蘇公子對我的誤會解開。”

澤祀聞言笑了:“醇兒,善良是好事,但對不值得的人善良,是愚蠢。”

溫醇眼含淚花地道:“尊上,醇兒不相信溫公子是這樣的人,一定是誤會,一定是誤會。”

澤祀看著他,原本因為酒有些迷蒙的眼神,此時透出了清醒。

過了半晌,他忽而對溫醇伸出手:“醇兒,過來。”

第五十二章 後山8

醇兒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地走了上去。

澤祀抬手,指尖掃過他的眼睛:“你越來越像她了。”

“尊上說的是您那位故友嗎?”

澤祀笑了一下:“是啊。”

“醇兒願意代替她留在尊上身邊,直到,她回來。”

許是見他的模樣太委屈,澤祀道:“即使他回來,這裡也有你的位置。”

他漂亮的大眼睛一下子變亮了:“真的嗎?”

“真的,隻要你夠乖,我這裡將一直有你的位置。”

溫醇握住了澤祀的手,乖巧地在他手心蹭了蹭:“醇兒是尊上救下的,自然一切都聽尊上的。”

“若是他也這樣想就好了。”

溫醇自然知道澤祀指誰:“醇兒聽說乾西院蔭蔽寒涼,蘇公子本就體弱,還受著傷,他怎麼受得住啊。

求尊上允許醇兒去看看他,為他送些解寒的物件也好。”

澤祀沒有回應他說的話,但也並未生氣,隻是道:“會喝酒嗎?”

溫醇搖了搖頭:“醇兒沒喝過酒。”

“那幫我倒酒吧。”

溫醇聞言慌忙阻攔:“尊上已經喝得夠多了,不能再喝了。”

澤祀盯著他,眼中看不出喜怒:“你剛剛說的什麼?”

溫醇有些心虛地道:“醇兒會聽話,但喝酒傷身,尊上您已經喝了那麼多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澤祀拿起酒壺倒酒:“不願在一旁斟酒,就下去吧。”

溫醇有些猶豫:“尊上”

澤祀不再理會他,將剛倒的酒一飲而儘。

溫醇慌忙抓住了他的手:“尊上,真的不能再喝了。”

澤祀一把掀開他的手:“說了,不願斟酒,就下去。要麼就在一旁安靜地待著!”

溫醇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澤祀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正欲倒下一杯時,他的手一時不聽使喚,酒瓶被帶到了地上。

他已明顯可以看出醉意,搖了搖頭,伸手扶住額頭。

溫醇連忙上前:“尊上,您醉了。”

澤祀看著他,眼神不似清醒時那般沉穩凜冽,多了一時疑惑與期待:“女魃。”

溫醇心頭一驚:“尊上,您醉了,我是溫醇,不是女魃。”

澤祀卻聽不清他的聲音,自顧自地道:“如果你還在就好了。女魃,早點好起來,早點好起來吧。”

“尊上,您醉了。”

澤祀搖了搖頭,伸手還要倒酒,但手還未碰到酒杯,頭便往下沉。

溫醇慌忙抱住了他,輕聲喊道:“尊上。”

沒有回應。

澤祀靠在他的肩上,沉沉地睡去。

溫醇試探性地又喊了一遍,確定沒有回應後,伸手扯下了他的腰牌,藏在了自己的袖子裡。

“來人!”

門口的侍衛聞言立刻趕了進來。

“尊上醉了,扶尊上下去休息。”

“是。”

溫醇隨著侍衛一起去了澤祀房中,安頓好他後,才匆匆回到了自己屋內。

已近黃昏,但門剛打開,就正見一個身影,坐在屋中。

他關上門,有些惱地看著他:“我說過不要來我房間,萬一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騫岩無所謂地聳聳肩:“怕什麼,千羽都被關起來了,還有誰能管得了我,我愛去哪去哪。”

溫醇不想再與他多言,直接將腰牌扔給了他。

騫岩接過,疑惑的看著那東西,當看出那是什麼後,震驚地看著他:“怎麼弄到的?”

“他因為蘇淮安的事喝醉了,我乘機偷拿的。”

騫岩愈發震驚:“我跟了他百年,他喝酒的次數都取值可是,還是第一次見他喝醉。這個蘇淮安還真有些本事。即使被關起來了,也還讓人念念不忘。”

溫醇不想和他討論這些事情,打斷他道:“他明天清醒時就能發現我拿走了他的腰牌,他們什麼時候能來?”

騫岩聞言也正色道:“聖女早已在陽關道等候,最晚明日午時便可到達。”

澤祀來得比他預計的還要早。

第二日辰時,溫醇剛處理完手臂上的傷口,就聽到了外麵的動靜。

他慌忙扯下袖子,走了出去。

一出門,便看到澤祀緩緩走來。

守衛正在對澤祀行禮。

溫醇便也對他行禮道:“尊上。”

澤祀對他笑了笑,沒有一絲氣惱的模樣,好像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腰牌已經不見了一樣。

但溫醇知道他一定已經發現了,澤祀的衣服都沒換,身上還帶著酒氣便直奔他這裡,一定是已經對他有了懷疑。

澤祀來到他的麵前:“昨日沒好好睡覺嗎?今日怎麼看著沒什麼精神?”

“尊上昨日飲了太多酒,醇兒擔心,一直沒睡,剛剛正想過去看看。”

澤祀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現在我來了,不用過去,帶我進去坐坐吧。”

“是。”

溫醇將澤祀帶到了客室,便為他泡茶。

澤祀坐在位置上,隨意的看著外麵的景色,卻不提腰牌的事。

溫醇便也若無其事地繼續做手上的事。

“你來得突然,院子裡還未來得及整理,之前忙,也沒問問你,這裡住著還習慣嗎?”

澤祀的話讓溫醇的手一停,但他很快又恢複了冷靜,笑道:“隻要能在尊上身邊,醇兒哪裡都住得。”

澤祀聞言笑了一下,忽而道:“你想要什麼?”

溫醇麵露不解:“醇兒隻是想待在尊上身邊。”

“若真是這樣,你已經做到了,為何還不知足?”

溫醇一愣,強作鎮定地道:“醇兒不明白尊上在說什麼。”

“你把我的腰牌給了誰?”

“醇兒不明白,什麼腰牌?”

澤祀盯著他,嚴厲沒有生氣,隻有失望:“你的同伴是誰?”

溫醇慌忙跪下:“醇兒不知尊上為何會懷疑醇兒,但醇兒真的沒有。”

“醇兒,昨日在我身邊的,隻有你。”

“若尊上是因此懷疑醇兒的話,昨日尊上醉酒後,將尊上扶回去的還有外麵的看守。”

“他底子乾淨,不可能是他。”

溫醇聞言眼眶染紅:“尊上到底是嫌棄醇兒是從檮杌那出來的。但那是將我強擄了過去,非醇兒能控製的。若尊上還是不信,醇兒便隻有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說著便猛然撞向了麵前的牆,但在他即將撞到時,他的身體猛然一停,仿佛有一股力量,拉著他回到了澤祀麵前。

“你明知道我不會讓你死,所以才使這種苦肉計麼。”

他的眼神是冷的,聲音更冷,溫醇知已瞞不住了,破罐子破摔地道:“你說過,會留我一命。”

“我也說過,要你聽話,”澤祀指尖一動,溫醇的右臂便不受控製地抬起,袖子順著細瘦的腕子下滑,露出了一截小臂,澤祀的手一揮,溫醇所設的幻術被瞬間破解,原本還光滑乾淨的小臂上,霎時露出了一道傷口,與蘇淮安手臂上幾乎一樣的傷口,隻是他的傷口因為長時間未經處理,已經發炎腫起,即將腐爛,“但是你不夠聽話啊。”

溫醇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你什麼時候”

“你為何要做這些事?”

溫醇的手指緊握,怒道:“因為我想活!你要救女魃,她要恢複力量就要吸收我。我因她受儘了苦楚,憑什麼還要為她而死!”

“我已說過,會保你一命。”

“誰信你的鬼話!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怎麼可能會為了一縷殘魂費儘心力!蘇淮安跟了你那麼多年,你不照樣因為莫須有的懷疑,將他扔進乾西院,任他自生自滅了!”

當他提到蘇淮安時,澤祀永遠冷靜的臉上陡然出現了一絲殺意:“閉嘴!”

“你還在他麵前逼死了雙兒,你這樣高貴的神仙自然不會將一個侍女放在眼裡,但我看的清楚,蘇淮安將那侍女看得很重,他一定恨死你了。”

澤祀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閉嘴!”

溫醇見著他動怒的樣子,不僅不害怕,反而生出了一絲暢快感,像他這樣的人,應該很少會有這樣失控的時候:“那麼生氣做什麼,相比於你帶給他的絕望,我做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澤祀陡然冷靜:“你在拖延時間。”

目的被戳穿的溫醇眼底閃過了一絲驚慌,但也不過是一瞬而逝:“是又如何,消息昨晚就放出去了,窮奇,即使你想攔,也沒有機會了。”

“溫醇,他們費了那麼多心思殺女魃,而你又是女魃的一部分,你真覺得他們會放過你麼?”

“你知道什麼!在我被欺負的時候,是華音公主救了我。華音公主帶我見了玄靈元君,玄靈元君承諾過我,隻要我協助他們殺了女魃,他們就幫我飛身成神。”

澤祀聞言卻並未與他爭辯,反而鬆了手。

他陡然收回力量,溫醇一時控製不住,摔倒在地。

“那就去見識一下吧,你如此相信的那些神仙。”

溫醇還未明白他的意思,就見一個手下突然急急地走了進來:“尊上,玄靈元君,華音公主求見。

溫醇聞言鬆了口氣,他看向澤祀,後者卻無一絲慌亂,仿佛是不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一般:“有請。”

第五十三章 後山9

騫岩走出門口,迎接迎麵駛來的獸車。

獸車停下,玄靈元君、華音相繼走下。

騫岩行禮道:“騫岩見過玄靈元君、華音公主。”

華音看著騫岩:“之前怎麼沒見過你,千羽呢?”

“回公主,千羽將軍因看護不力,正在受罰。”

“這樣,”華音說著湊近了他,借著騫岩的遮擋,悄然將一樣東西塞進了他的手裡,“那你可得仔細了。彆步了千羽的後塵。”

騫岩了然,反握住那個東西,將它藏在了袖子裡,才恭敬地道:“是。”

騫岩將三人帶到了主院客室後便退了下去。

不多時,澤祀就走了進來。

隻是,他並非一個人,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看守,那看守正押著被鐵鏈綁著手腳的溫醇。

溫醇麵如死灰,但在看到華音時,眼裡閃過了一絲希望,隻是,華音在看到溫醇的瞬間就避開了視線,之後就沒再多看他一眼。

倒是玄靈元君問道:“窮奇,這是何意?”

澤祀坐上主座,聞言看了溫醇一眼:“他偷了我的東西,正欲處置時,二位剛好前來,我就將他一並帶來了。不是什麼要緊事,二位無視就好。

不過二位突然前來,是有何要緊事?”

玄靈元君看向了華音,華音甚至不待迂回,直奔主題:“華音聽說罪仙女魃藏於上君宅中,恐上君被其欺瞞,特請玄靈元君一同前來,一探究竟。”

澤祀聞言隻覺得好笑,他也確實笑了出來:“這事你們從八年前就開始說,一直說到現在,不累嗎?”

華音毫不退讓:“窮奇上君,若你真自覺坦蕩,何必這麼遮遮掩掩,現在玄靈元君也在,不若讓我們搜查,以還上君清白。”

“我為什麼要讓你們搜查?”

華音猛然站起:“窮奇,我已在陽關道上安排了精兵千人,此番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宅子我們查定了!”

澤祀聞言挑起了眉頭:“你這是搜查,還是宣戰?”

“若是你同意,那便隻是搜查,若是你執迷不悟,即使強行闖入,我們也要將這裡查個清楚!”

玄靈見此歎了口氣:“窮奇,此番老夫下來,便是得了上天的命令,定然要找到女魃,如今得了這樣的消息,你應該不會就這樣讓老夫空手回去吧。”

澤祀默然,半晌才道:“你們這般強硬,好似我就是罪犯,不讓你們查,倒顯得我真有問題。

好,今天,我可以讓你們查。”

華音聞言,臉上已泛起了笑,但澤祀接下來的話讓她的臉一僵。

“但,我需要一個承諾,我再怎麼說也是一方之神,宅院被莫名其妙的搜查,我臉上無光。若女魃當真在我院中,我自當認罪,但若不在,你們又當如何?”

“如若沒有搜到,”玄靈開口道,“老夫親自為你賠罪。”

“玄靈元君身份高貴,我擔不起。”澤祀看向了華音,“此事既是華音公主提出的,理應由華音公主給我一個承諾。如若沒有搜到女魃,你們又當如何?”

華音緊盯著他,腦子在不停地思考,此番他們是已經確定了,不可能有意外,想到這,她才道:“宮中的珍寶藥材任你挑選。”

“你覺得我會缺這個?”

“那你要什麼!”

“華音公主難道猜不到,每個守護獸都想要的東西。”

華音猛然反應:“你想要交界地!”

玄靈聞言也驚了:“澤祀,四位守護獸的地界是天帝分配的,不容更改。”

“所以,我才隻要交界地。”

華音聞言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她的視線瞟向了一旁的溫醇,後者正以一種極其期待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指望她將他帶走。

溫醇說的話應該可靠,他的感覺也不會有錯。

但為什麼,窮奇卻絲毫沒有慌張,反而是一種勝券在握的表情。

這麼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將人遷走,那他現在,難道隻是在故作鎮定?亦或者,他是故意說出要交界地的要求,讓他們懷疑,好自覺地退出去?

華音的手指緊握,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進去,交界地而已,若是找到了女魃,整個東方都是他們的。

“好。”

玄靈吃了一驚:“華音,你考慮清楚了?”

華音肯定地道:“父親在我來之前就說過,務必查探清楚,一方麵儘早為玄靈元君解決這個麻煩,即使不能,也能消除其他人這麼多年對窮奇上君的懷疑,還上君一個清白。”

澤祀一笑:“也請玄靈元君為我們做個見證。”

玄靈見此隻得道:“自然。”

華音立刻去了後山,但山外的守衛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華音冷眼看著澤祀:“窮奇上君,這是什麼意思?”

澤祀看著麵前的山澗,聲音裡聽不出喜怒:“後山連接赤水以北,靈力不穩,又有魔障入侵,所以才封了起來。

華音公主千金之軀,還是不進去的好。”

華音冷笑一聲:“若我非要進去呢!”

澤祀看了華音一眼,那一眼太過複雜,華音沒看懂:“你隨意。”

華音不由得挑起了眉頭,雖然她一直都知道窮奇是一個沉穩的人,但他此時的鎮定,還是讓她驚訝。

她看向了玄靈元君,玄靈元君點了點頭。

她見此鬆了口氣。

玄靈元君與女魃相識已久,女魃的氣息,他自然熟悉。

窮奇,恐怕隻是故作鎮定。

“請玄靈元君隨我進去。”

玄靈元君神色凝重地點頭。

幾人一同前往,山澗裡的風很大,但穿過山澗後,卻是一片乾涸的土地,上麵長滿了荊棘。

土地之上,卻是一片荒蕪。

華音早知沒這麼容易,看向了玄靈元君。

玄靈元君手上聚靈,火焰般的靈力四散在天空中,最後聚集在一處。

他立刻聚靈一擊,一個火球砸出,“轟”的一聲,他們麵前空間裡,被砸出了一個洞。

華音看向澤祀,他總不動聲色的臉上,此時難得的露出了一絲驚慌。

她見此愈發得意:“窮奇上君,不是說什麼都沒有麼,那為什麼還要藏得如此深?”

“算不得什麼重要的東西。”

澤祀雖然表麵鎮定,但聲音都能聽出緊張。

華音冷哼一聲,正要進去,澤祀卻抬起了手:“還是不要進去為好。”

“你是怕了?女魃就在裡麵?”

“不是她。”

還在嘴硬。

“窮奇上君,莫不是要毀約,還是說,你想要承認什麼?”

澤祀皺著眉思索了半晌,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華音立刻走了進去。

在這一小段路中,她已經在想自己回去該如何被父親誇獎,畢竟,她幫父親拿到了東方這麼大一塊地界,這可是父親的其他兒女都不可能超越的事情。

她幾乎是小跑走進了那個空洞,裡麵一片黑暗,跟在她身後的玄靈元君燃起了火光,照亮了一片天地。

這裡是一個囚籠,四周全是鎖鏈,鎖鏈的正中心,蜷縮著什麼東西。

華音嘴角挑起了一抹笑,她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但還未等她看清那個東西,卻聽到玄靈元君緊張的聲音:“華音!等一下!”

華音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前麵的東西站了起來,它仰起頭,一聲巨吼,強大的靈力將華音一下子掀了出去。

還好玄靈元君即使趕來,將她扶住,又在四周布下了一層防護罩。

華音驚魂未定地抓著玄靈元君的手臂:“不是說女魃身受重傷,法力儘失,怎麼會有如此強的靈力!”

可問題拋出,許久都未得到回答,她疑惑地抬起頭,看到的,確實玄靈元君見鬼一樣的表情:“不是她。”

華音怔然:“什麼?”

“犼!”

女魃在赤水之北受魔物侵擾,在這些魔物中,有一個形如狗,長須眉,身上布滿鱗片的魔獸,入侵了她的神誌,甚至進入了她的身體,企圖與她的靈魂交融。

這也正是造成女魃失控的直接原因。

因為曾用過女魃的身體,魔獸身上的靈力、氣息,與女魃幾乎一樣,即使是與女魃最親的人,亦或者殘魂,都無法分辨。

這個魔獸,便是犼。

華音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魔獸,她清楚的記得,八年前眾仙圍剿女魃,在她奄奄一息時,犼為了逃命,便從她的身體裡逃離。

當時是他的父親察覺,親手將其斬殺,為什麼它現在在這裡!

“我當時趕到你們圍剿女魃的地方時,你們都已離開。本以為什麼都不剩了,卻沒想到碰到了它。”澤祀走到了她的身邊,淡然地道,“犼身上有護靈甲,即使是檮杌的斬神刀也難以殺死。

因它身上還存在著一部分女魃的靈力,本想著或許能找到方法為我所用,卻不想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沒有辦法。

我將它困在這裡,隻是因為它太難控製,唯恐它傷人。”

華音憤怒地看著他,他是故意的!他早就計劃好了,等著他們跳進來!

澤祀微微偏頭,仿佛很滿意華音的表情,笑了:“可惜啊,這裡沒有女魃。”

第五十四章 後山10

千羽提著裝藥的籃子往主院走,今天要給蘇淮安換藥。

他剛走到門口,卻見外頭人來人往事的異常嘈雜。

這裡是整個宅子最偏的地方,平時很難見到有人過來,今天是怎麼了?

他有些疑惑地問門口的看守。

千羽雖然名義上是在受罰,但他畢竟曾經是大將軍,而且他向來對手下不薄,即使如今落難,也無人敢怠慢。

兩人聞言立刻答道:“是華音公主的人。”

“華音公主今天來了。”

“他們是來找女魃的,但是沒找到。”

“他們去了後山,結果什麼都沒有。”

“現在正氣急敗壞的滿宅子找呢。”

“這不,連我們這裡都開始找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沒頭沒尾,不過千羽還是聽懂了個大概。

華音不知道如何收到了消息,懷疑女魃就在後山,或者說,她確定女魃就在後山。

所以不惜以交界地為注,也要去後山一探究竟。

結果後山竟然什麼都沒有,驚慌著急之下,便帶人搜索整個宅子。

幾人正聊著,原本已經路過的幾個侍衛陡然回身:“公主說過不放過一處地方,這裡也要搜。”

千羽擔心吵到了蘇淮安,便道:“這裡就這麼點地方,你們在外麵就可以看出來,一眼可以看到頭,有什麼可搜的!”

幾人並無退讓之意,但他們都是認識千羽的,知道他是澤祀座下的第一將軍,仍舊恭敬的道:“公主說過,要搜便整個宅子,不能放過任何一片地方。請將軍行個方便。”

“你們還真的是”

迂腐。

他還未說出來,卻見一個人走了過來。

“無事,讓他們進去吧。”

幾人看到來人立馬行禮:“尊上。”

澤祀點了點頭,看著千羽手上的籃子:“那是做什麼的?”

“回尊上,是蘇公子的藥。屬下正打算去給蘇公子換藥。”

澤祀聞言伸出手:“給我,我去吧。你去準備些吃的。”

千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籃子遞了過去,道:“是。”

蘇淮安不會吃的,這麼多天,不管千羽怎麼勸,蘇淮安都沒吃下東西。

但澤祀顯然不管這些,已走進了主屋。

剛過正午,暖陽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蘇淮安蜷縮在床上,澤祀進來了他也沒什麼反應。

澤祀將籃子放在桌上,裡麵是一些藥膏,和用來包紮傷口的綢緞。

澤祀看了蘇淮安半晌,便伸出手,摸了摸蘇淮安的頭:“淮安。”

蘇淮安在聽到他的聲音時,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沙啞的嗓音吼道:“你還來做什麼!”

澤祀的手一頓:“淮安,彆怕,我來給你上藥。”

蘇淮安冷笑一聲:“上藥?你是又想要了吧!”

他猛然扯開自己的衣服:“來啊!還等什麼!”

因為病痛,蘇淮安的身體白得近乎透明,已經過了許久,他腹部的傷口還沒有止住血,剛換的綢布上,已染上了大片的紅,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的猙獰。

澤祀一把握住蘇淮安的手:“淮安,冷靜些。”

蘇淮安的拳頭緊握,滿是抗拒。

澤祀歎了口氣:“我先幫你換藥。”

“你到底想要”

由於情緒太激動,他還沒說完便猛烈地咳嗽。

澤祀將他扶起,輕拍著他的背:“淮安。彆害怕,我不會做什麼的。”

蘇淮安被他抱在懷裡,掙脫不出,便緊咬著牙齒,不願再開口了。

澤祀見他情緒穩定了一些,便將他扶起,靠在床邊,為他換藥。

纏在他腰上的綢布一解開,就能看到一道刺目的傷痕。

那道傷口本來就嚴重,加上蘇淮安那晚奮力抵抗,又撕開了許多,紅色的大口子,血淋淋的,看的澤祀滿眼心疼:“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狠呢。”

沒有回答,澤祀也不指望能聽到回答。

他拿起藥粉,輕輕的灑在那道傷口上。

傷口定然很疼,藥粉剛撒上去,蘇淮安的身體就猛地收縮了一下,但他隻是皺著眉忍著,硬是不發出一絲聲音。

他的模樣卻讓澤祀的心裡陡然閃過一絲惡意,澤祀伸手,揉著他的眉頭,道:“你在床上也是這樣,再疼都不會叫出聲。但你不知道,其實你的呻吟,更好聽。

有時候為了聽到你的聲音,我會故意到~最~深~處”

蘇淮安被他的葷話弄得耳根發紅,又惱又羞:“夠了!你到底要做什麼!”

澤祀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龐,把玩著他的耳朵:“淮安,你已經跟了我一年,怎麼還像初涉情事一樣,一說到這些,就紅耳朵呢。

我們什麼沒做過,還有什麼好羞的。”

蘇淮安憤恨地咬著牙齒,扭頭不再理他。

澤祀見他氣惱的模樣笑了笑,終於沒再繼續逗他,繼續低頭給他上藥。

過了片刻,他忽而又道:“你身上的追蹤符與普通的追蹤符有些區彆,它不光能讓我知曉你的位置,還能讓我感知到,你的痛苦。”

蘇淮安仍舊不語,但不再那樣抿著唇,頭也微微地偏過來了一些。

澤祀知道,淮安的注意力已經被他拉了過來,他便繼續道:“在你受傷的那天,我就已經往宅子裡趕了。但還是晚了一步。我回來時,你已經被引到了後山。還被騫岩他們發覺。”

“你早就回來了?”

蘇淮安突然開口,澤祀卻並不驚訝:“是,在發生大火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回來了。”

“那你為什麼要裝作第二天才回來?”

“淮安,你不好奇那天晚上我做了什麼嗎?”

蘇淮安不語,澤祀也不見怪,伸手揉了揉他的眉頭:“我去看了你,不過你當時喝了那麼多安神藥,睡得很沉。”

“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那天去找千羽問了關於秦玖的事,也知道你那天晚上之所以不在院子裡,是打算逃跑。”

蘇淮安不止是震驚,異常憤怒:“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殺了雙兒!”

澤祀伸手樓主蘇淮安激動而顫抖的身體:“因為我也彆無選擇。那天的事,絕不能牽連到溫醇。我不可能看著你受罰,隻能是她。

那天晚上,我去找過她。”

千羽將雙兒安置在離蘇淮安側室不遠的小屋子裡。

擔心她睡不著,臨走時還勸了她一陣。

但出了這麼大的事,雙兒怎麼可能睡得著。

她有些焦慮地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看看外麵的天色,希望天快點亮可以快點知道這件事會被如何處理,但又害怕處理的結果會對他們不利。

她並不擔心自己,她隻害怕會連累到蘇公子。

蘇公子是為了救她才來的。

她想得認真,竟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身後突然站了一個人。

等她發覺時,那人已不知站了多久。

她害怕的走到桌邊,手伸向了桌上的茶具,就在這時,那人開口了:“雙兒,是我。”

她吃了一驚,猛然轉身,真的是尊上。

她慌忙跪下:“尊上。”

“不用那麼緊張,坐。”

雙兒自是不敢坐的,她有些不明白尊上的意思,試探性地問道:“尊上已知道了宅中的事嗎?”

“知道。”

雙兒又是一驚,連忙道:“蘇公子並不是有意進去的,蘇公子是為了救雙兒”

“我知。”

雙兒一時不明白了,既然尊上什麼都知道,為何這個時候不是去揭曉真相,而是來找她?

她偷偷抬頭看去,尊上的臉隱在黑夜裡,她看不清,也猜不透尊上此刻的想法。

“我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雙兒咽了口唾沫,大著膽子問道:“尊上打算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我也正在想啊。我知溫醇一定會在我離開的時候偷偷去後山,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將淮安拉進來。”

雙兒聞言猛然抬頭:“尊上既然相信蘇公子,為何不現在出去,還蘇公子一個清白?”

“相信是一回事,但如何處理卻是另一回事。”

“雙兒不明白,尊上既已知曉一切,為何不能處罰溫公子?”

“我希望溫醇能相信自己將我瞞了過去,並且,毫無懷疑地將消息傳出去。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雙兒搖了搖頭。

澤祀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笑了一下:“你心性單純,所以我才將你留在淮安身邊。”

雙兒抿著純,大睜著眼睛看著他。

澤祀耐心地道:“這次的事情本就在我的計劃之內,溫醇不能有事。但必須有一個人將整件事扛下來。”

雙兒明白了,愈發驚慌地看著澤祀:“隻能是我,或者蘇公子。”

“是。”

雙兒害怕地跌坐在地,她想起了之前騫岩說的處罰,她掐著自己的腿,強行使自己恢複鎮靜:“若我若我扛過去了,能繼續待在蘇公子身邊嗎?”

“可以。但這很難,即使是修煉已久的半仙,也不可能扛過去。”

雙兒雙目通紅,不知什麼時候,已有淚流下,她慌忙擦了擦眼睛:“如果我死了,尊上可以答應我,下輩子,還讓我遇到蘇公子,還讓我待在她身邊嗎?”

澤祀並未立刻回答:“你要想清楚,一百廷杖,真的很疼。”

“我想清楚了,尊上,可以答應我嗎?”

澤祀歎了口氣:“好。我答應你。”

第五十五章 後山11

蘇淮安蜷縮著身體,痛苦地抓著自己的手臂。

澤祀連忙握住了他的手:“淮安,你不必自責,那是她自己選的,與你無關。你已經做到了最好,否者她會死得更痛苦。”

蘇淮安握住澤祀的手臂,近乎崩潰:“她才十七歲,她有什麼錯?你既然知道我要跑,為什麼不罰我?為什麼要那樣逼死她!”

“淮安,我會帶她回來的,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幫你把她找回來。”

“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都知道我要逃了,還留著我做什麼!”

澤祀不語,隻抱著他,防止他因為情緒激動再撕裂傷口。

蘇淮安拚命地掙紮,想從他的懷裡掙脫出去,但卻是徒勞:“你到底要做什麼!你”

他突然猛烈地咳嗽,乾咳的喉嚨裡突然湧出了一陣腥甜的氣味,下一刻,一口血被他吐了出來。

他的力氣也瞬間被抽空,一下子栽倒在了澤祀懷裡。

澤祀的瞳孔猛然收縮,吼道:“來人,叫醫師!快!”

千羽隨著醫師趕到屋內時,蘇淮安已沉沉地昏了過去。

澤祀抱著他,用帕子幫他擦拭唇上的血。

他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沒什麼表情,但千羽跟了他多年,相當清楚,他此時是真的慌了神,甚至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道,手裡的帕子半天還沒能擦掉那一小塊血跡。

醫師趕忙上前為蘇淮安把脈,片刻之後才道:“回尊上,蘇公子太長時間沒有吃東西,身體還太虛弱,加上情緒過於激動,所以才會吐血暈倒。”

“他什麼時候能醒?”

“蘇公子近來經常如此,隻是這次嚴重些,不過應該也很快就能醒了。”

澤祀冷然看著他:“這傷已經有五六日了,為何還絲毫不見好?你怎麼辦的事!”

醫師嚇得慌忙跪下:“尊上,這治病講究外調內養,我給蘇公子開過多副藥,蘇公子從未喝過,這,屬下也沒有辦法啊。”

澤祀閉了閉眼:“千羽,我說了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好好照顧淮安,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千羽一愣,知尊上這是找人出氣,也跪下道:“屬下知錯。但說到底,蘇公子還是因為雙兒的死,太過悲痛才會如此,當務之急,還是要解開蘇公子的心結才好。”

澤祀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蘇淮安蒼白的臉,這他哪裡不知道,但人死要在地府遊蕩多年才能入輪回,他要找到,還得費些時日。

何況即便找到了,這件事恐怕也會長久地隔在他與淮安之間。

他吐了口氣,當務之急還是得讓淮安再打起精神來,恐怕就隻有那件事了。

“都下去吧。”

千羽和醫師皆是疑惑,這事還沒解決,怎麼就讓走了?

但他們也不敢多言,立刻走了出去。

出去後,醫師甚是委屈:“千羽將軍,你說這哪有不吃藥就能好的方子,蘇公子就是不吃我的藥,我能怎麼辦。”

千羽歎了口氣,拍了拍醫師的肩:“尊上也是著急,周醫師不必掛懷。”

周回皺著眉點頭:“不過,還有一件事,我覺得甚是奇怪。”

千羽聞言道:“怎麼了?”

“蘇公子脈象,甚是紊亂。像是有幾股力量在裡麵衝撞,卻又維持了平衡。之前這幾股力量還微弱,我一直以為是我的錯覺,沒敢說出來。

但現在,其中一股力量明顯壓製住了其他幾股力量。而且這股力量,說不出的奇怪,非仙非魔,我還從未見過。”

千羽瞬間就猜出了周回指的是什麼:“大概是尊上的吧,蘇淮安在來之前大病過一場,許是那時將力量渡給蘇淮安的。”

周回聞言鬆了口氣:“原來如此,實不相瞞,我之前一直不懂這股力量的來源,又不知消解之法,一直沒敢說。”

千羽點了點頭,表示他理解:“周醫師為蘇公子治療,負擔沉重,我是知道的,尊上自然也知道,時常同我談起周醫師的賞賜問題。”

周回連忙擺手:“哪裡哪裡,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千羽笑了笑:“但該給的,尊上從不會吝惜,我們都是知道的。不過,這件事尊上並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周回連連道:“自然自然。尊上之前就交代過,蘇公子的情況,不可對外人說起。我見千羽將軍與蘇公子熟識才說的。”

千羽聞言隻笑著點頭。

送走了周回後,千羽便想著將醫師已經對蘇淮安體內的那股力量產生懷疑的事告訴尊上,但剛走到門口,卻正見騫岩進了院子。

他怒從心底起,不由分說地拔劍刺去。

騫岩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連忙拔劍擋住了千羽的攻擊。

當看清來人後,他極為惱怒地道:“你犯什麼病!”

千羽也生氣,大聲吼道:“你還來做什麼!想看看蘇淮安被你害得有多慘嗎!”

“我有急事找尊上!你給我讓開!”

“要我讓開便想打贏我!”

“你他媽瘋了吧!”

千羽不由分說拔刀襲來,招招致命,騫岩慌忙抵擋,兩人皆是殺招,將院子裡糟蹋得不成樣子。

在他們殺紅了眼,正要拚死一擊時,一道冰牆突然擋在了他們中間,兩人的刀鋒全都嵌進了牆裡,同時澤祀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都住手!兩個都進來!”

千羽聞言隻得收刀,但看著騫岩,心裡說不出的不爽,惡狠狠地道:“下次,殺了你!”

騫岩隻覺得無語,沒理會他的話。

屋內,澤祀還坐在剛剛的位置上,幫蘇淮安擦拭著額上的冷汗。

兩人進來後,他便道:“騫岩,何事?”

騫岩立刻行禮道:“尊上,玄靈元君想見您。”

“不見,告訴他,看守交界地的人,五日內便到。”

“是,還有一事,”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絹布,“這是華音公主來時交給我的。”

澤祀指尖一動,那塊絹布就落入了他手中。

那是一塊淺綠色的絹布,上麵用金線繡著三個字——殺溫醇。

澤祀冷然一笑,將絹布遞回給了騫岩:“拿去給溫醇。”

騫岩明白了他的意思,接過絹布:“是。”

騫岩走後,澤祀才看向了千羽:“又折回來,是有什麼事?”

千羽還在想著剛剛兩人的對話,聞言連忙道:“周醫師已經察覺到蘇公子體內那股屬於魔心的力量。”

澤祀的模樣並不意外:“他常年為淮安治療,多多少少都能察覺一些。”

“屬下將這股力量說成是尊上的,搪塞了過去。”

澤祀點了點頭:“很好,還有其他事嗎?”

千羽確實還有一件事不明白,他猶豫再三,還是問道:“屬下確有一事不明。屬下思索良久,華音公主這麼快就能趕來,而且直奔後山而去,明顯是有人將消息傳了出去。

屬下懷疑溫公子,但屬下與溫公子相處良久,知道光憑他還無法將消息傳出去,一定還有人幫他。屬下還懷疑,這個人是,騫岩。”

澤祀放下為蘇淮安擦汗的手帕,伸手揉了揉他在睡夢中仍緊皺的眉頭:“難得你還有動腦子的時候。”

千羽一時有些沒明白尊上是在誇他還是在罵他,小心地問:“尊上,所以您也知道他有問題,卻還是安排他去做那些事嗎?”

“後山的消息是他放出去的,我還知道,這個消息八年前就放出去了,因為是我讓他放出去的。”

千羽一驚:“屬下不明白。”

“後山沒有他們要的人,但我卻可以利用這次機會,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您八年前就計劃讓騫岩假意投誠?讓他一直潛伏到現在,但是,您想要什麼?”

“八年前做這些隻是為了以防萬一,我現在要,是因為”澤祀看著床上昏睡的蘇淮安,卻陡然換了話頭,“千羽,如果讓你來處置溫醇,你要怎麼罰他?”

千羽一懵,有些為難。

說他對溫醇完全沒有意那是假的,但也正是因為溫醇,才害死了雙兒,還讓蘇淮安淪落至此。

可,若真的要他殺了他,他定然也是下不去手的。

澤祀見他猶豫的樣子又道:“你不是喜歡他嗎?不想要他嗎?”

千羽一驚,忙道:“屬下確實對他有意,但一定不會因此背叛尊上,尊上想如何處理,屬下一定照做。”

“不用緊張,如果你想要他,等我抽了他身上的力量,就把他送給你。到時他就是一個廢人,你可以讓他做任何事,隻要你喜歡。”

任何事情?

千羽的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尊上和蘇淮安做的事,他慌忙搖了搖頭:“屬下誓死效忠尊上,對其他的事,絕望半分想法。”

“這有什麼關係。現在他一無所有,隻能依附你而活。

他若聽話,你還可以將他養在院子裡,像從前那樣好吃好喝的供著。若他不聽話,不吃飯,總讓自己受傷,還不好好調養身體,就將他關起來,做一個用於發泄的工具。

一個沒有思想,隻會對你張開腿的工具。”

千羽一僵,越聽越不對味,直到他看到床上的蘇淮安,原本就不安的臉變得愈發蒼白,他才明白,尊上這些話,壓根就不是對他說的。

第五十六章 後山12

千羽自然不是那麼沒眼力見的人,見蘇淮安已醒,便道:“尊上,屬下去看看蘇公子的膳食準備得如何了。”

澤祀沒看他,隻是道:“準備好了就直接送來。”

“是。”

房門被關上,屋子裡隻剩下了兩人。

蘇淮安當然是醒了,在澤祀和千羽說話時他就醒了,澤祀那些話自然落入了他的耳朵,他也清楚澤祀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隻是他不想再說什麼了,他隻覺得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好說的了。

澤祀不可能再給他逃走的機會,他無望再複仇。他可能繼續在這裡,也可能回到東院,每天等在院子裡,等什麼時候澤祀厭煩了他,殺了他,亦或者將他送給其他人。

這是蘇淮安的想法。

但他不知道,此時澤祀想得,隻是該如何讓他好好吃飯,該如何讓他快點恢複身體。

他盯著蘇淮安緊抿的唇,忽而道:“淮安,我想了一下,反正都是吃,能有什麼不一樣呢,你上麵不願意,那就用下麵來,怎麼樣?”

蘇淮安不明白他的意思,任由澤祀的手撫過他略微起伏的胸口,一路向下。

但就在這時,他的身體猛地一哆嗦,澤祀將什麼東西放進去了,那東西又大又圓,冰涼撕扯的感覺讓蘇淮安又抽搐了一下,他伸手想要推開澤祀,卻推不動,隻能無力地低吼:“你做什麼!拿出來!”

澤祀幫他擦掉額上的冷汗:“很不舒服嗎?彆擔心,很快就能習慣的。”

“不要!我不要!拿出來!”

澤祀不光沒拿出來,又放了一顆進去,蘇淮安的手指蜷縮,咬著唇才沒呻吟出來,他抓著澤祀的手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澤祀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臉:“這麼難受,好吧,我可以拿出來,但你也要答應我,要乖乖吃飯。”

蘇淮安僅僅猶豫了片刻,澤祀就又放進去了一顆,腫脹的感覺讓蘇淮安難受的眼淚幾乎掉下來,他慌忙道:“我吃,我會好好吃飯。你拿出來。”

澤祀沒有再放東西進去,但也沒有立刻拿出來,隻是道:“先吃飯,吃完了再說。”

客室裡,華音焦慮地咬著手指關節,眼睛也因為害怕憋紅,她祈求般地看向了玄靈元君:“阿爺,我要怎麼辦?要是父親知道我不止沒找到女魃,還將交界地給了窮奇,會殺了我吧!”

玄靈元君寬慰道:“阿音,彆那麼消沉,你父親僅你一個嫡女,怎麼可能會殺你。”

“但從今往後,父親再不可能將這些事交給我了,父親子嗣那麼多,我要怎麼和他們爭!”

玄靈元君聞言歎了口氣:“此事還沒定下,還有回旋的餘地,隻要窮奇肯過來,我們可與他商議用其他東西交換。”

隻能如此了,華音轉過頭,眼巴巴的看著門口。

正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華音一眼就看了出來,是騫岩。

他連忙站起:“騫岩?你為何沒事?”

騫岩恭敬地道:“華音公主說笑了。我來為尊上帶話,尊上說,看守交界地的人,五日內便到。”

華音一怔,幾乎站立不穩。

沒有辦法了。

玄靈元君連忙上前扶住了她,冷眼看著騫岩:“女魃在後山的事是你傳出去的,莫不是,當時窮奇就計劃了這一切?”

騫岩依然恭敬:“騫岩隻是一個看守後山的二等將軍,不明白玄靈元君的意思。”

華音大怒,一把抽出騫岩腰間的劍,就要砍過去。

玄靈元君慌忙攔住她:“華音,不可惹事。”

華音怒火攻心,哪裡顧得上這些,怒吼道:“騫岩!你這個兩麵三刀的小人!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告訴窮奇,今日我雖敗,不久之後我定然一定會贏回來!我定然讓他後悔今日這般羞辱我!”

騫岩走出了主院,甚至可以說是倉皇逃出來的。

他還是第一次見華音公主如此失態的樣子,說不害怕是假的。

他從袖口拿出之前華音給他的那塊帕子,若是她知道自己不但沒按她說的做,還將這東西給了溫醇,她估計會被氣得半死。

騫岩搖了搖頭,走進了西院。

尊上仍然將溫醇安置在這裡,連他的手腳都沒有鎖住,隻多派了一些看守,防止他逃跑。

騫岩過去後,看守立刻打開了門。

房間還和原來一樣,隻是溫醇沒有了之前的傲氣,蜷縮著身體,靠床坐在地上。

門打開後,他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地看了過去。

當看到騫岩時,他一下子站了起來:“華音公主讓你來接我的?華音公主找到女魃了?”

騫岩隻覺得好笑,他將手裡的帕子遞給了他:“她給了我這個。”

溫醇不解其意,猶疑地接過帕子,當看到上麵的字後,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他緊張地盯著騫岩腰間的刀,向後退去,不小心撞上了身後的床,摔在了床上,他害怕地往後退:“你為什麼?”

“因為你體內有女魃的力量,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放過你。”

溫醇此刻幾乎忘了害怕,怒吼道:“我不是她!為何你們所有人都要將我當成她!為什麼都要像提防她一樣提防我!我隻是想活著!憑什麼要我因為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人去死!憑什麼!”

騫岩的眼神平淡,這愈發讓溫醇憤怒,自己的歇斯底裡在他麵前就像笑話一樣。

他一時忘卻了害怕,猛地拿起床上的枕頭砸向他:“你要殺便殺!我不怕你了!來呀!”

騫岩抬手接住了枕頭,隨意地扔了回去:“你覺得如果我要殺你,你還能活著向我撒潑麼?”

溫醇聞言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殺我?”

“尊上暫時沒有下殺你的命令。”

“尊上?”溫醇疑惑的看著他,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不敢相信地道,“你是他的人?”

“我本就是尊上的人。”

溫醇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他們的計劃會進行得如此順利;為什麼窮奇明明看出了他隱藏的傷疤,還要裝作沒有看出來;為什麼在他說出自己已經將消息放出去時,他會如此冷靜。

他忽而笑了,笑得有些癲狂:“窮奇!你真狠啊。窮奇,哈哈哈”

騫岩立在一旁,就這麼看著他又哭又笑,滿眼絕望。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他去了乾西院,想將這裡的消息告訴澤祀。

此時,澤祀正在喂蘇淮安吃飯。

旁邊站著一臉震驚的千羽,千羽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竟然真的讓蘇淮安吃飯了。

可能嫌千羽站在一旁礙眼,澤祀吩咐道:“去將東院整理一下,淮安晚上搬過去。”

千羽道了聲是,便走了出去,剛出門,就正見騫岩走了過來。

千羽現在知道騫岩是澤祀派去的臥底,想到之前自己乾的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尷尬。

他走過去咳了一聲:“之前的事我不知道。那個,早上我不是故意的。”

騫岩聞言看了他一眼:“真稀罕,千羽將軍竟然也有道歉的一天。”

千羽的臉一下子漲紅:“總之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

騫岩隻笑了一下:“無事,我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宅子裡誰不知道千羽將軍的腦子裡就一根筋。”

千羽一下子惱了:“騫岩!”

還未說什麼,就聽到屋子裡傳來澤祀的聲音:“吵什麼,騫岩,進來!”

眼見著騫岩得意的走了進去,千羽怒道:“下次見麵,殺了你!”

騫岩進去時,澤祀手上的碗裡還剩下小半碗粥,但蘇淮安明顯已經吃不下去了,喂下去就要吐:“吃吃不下了。”

澤祀低頭看了看碗裡的粥:“還有一點點,吃完就不吃了。”

騫岩完全沒有料到尊上還有如此溫柔的時候,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蘇淮安咬著唇,有些難受地挪動了一下身體:“能不能先把那個拿出來?”

澤祀明知故問:“哪個?”

蘇淮安很難受,但也實在無法對外人說這些事,隻能道:“沒什麼。”

澤祀知道他害羞,卻偏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你是在說那個啊,放在你後”

“沒有!”蘇淮安慌忙打斷他,“我我想吃飯了。”

澤祀看著他紅得好像要滴血的耳朵,終是放過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好,吃飯。”

騫岩在一旁坐立難安,為了儘早離開,他終於還是道:“尊上,話已帶到。”

澤祀點了點頭,吹了吹勺子裡的粥,喂給蘇淮安後,才繼續道:“還有其他事?”

騫岩看了看蘇淮安,見尊上似乎並無瞞著蘇淮安的意思,才繼續道:“屬下有些不明白,尊上為何要如此激怒華音公主,在屬下看來,很多東西的價值都要比得上交界地。

但會讓華音公主如此生氣的,應該隻有交界地。”

騫岩自己沒有明白,但正在吃飯的蘇淮安卻有了反應:“你真的要了那裡?”

澤祀又舀起一勺喂到了他的嘴裡:“對啊。”

蘇淮安卻沒心思再吃了,他很清楚澤祀要交界地的目的——因為秦玖一定在交界地。

第五十七章 燈下黑

但這些騫岩都不知道,他看著澤祀,似乎在等著他回答。

澤祀知蘇淮安是不會再吃了,也沒再繼續喂。

他將碗放在一旁的桌上,才看向騫岩道:“騫岩,八年前我之所以選你而不選千羽,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騫岩猶疑地道:“因為我比他聰明?”

“是,但也不止因為你聰明,還因為,你比千羽要清楚,什麼事該問,什麼事不該問。”

騫岩了然:“屬下明白了,屬下告退。”

待騫岩出去後,蘇淮安就忍不住問道:“你要了交界地?你知道秦玖在那?”

澤祀笑了笑:“我的淮安就是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

蘇淮安沒有笑,很認真地在等一個回答。

澤祀知他現在聽不進這些調笑,便道:“淮安,你不是知道嗎,他在元河縣做了那些事,我定然不會放過他。”

“主人,您若抓到他,打算如何處置?”

“你想問我能不能把他交由你處置?”

蘇淮安並不遮掩,有些忐忑地問道:“可以嗎?”

澤祀伸手地摸了摸他的臉,隻給了一個模擬兩可的答案:“淮安,你現在是在求我嗎?”

蘇淮安有些期待的點頭:“是。”

“那求人時應該怎麼求?”

蘇淮安的手指緊握,思索了半晌才道:“主人希望我怎麼做,淮安都聽您的。”

澤祀的手便不安分地下移,直到某個位置輕輕地一按。

蘇淮安皺著沒低喘了一聲,卻也沒有掙紮,由著他繼續操縱自己的身體。

“淮安,那些珍珠將你點綴得很漂亮,我現在要將上麵的咒解開,不要讓它們掉出來。”

蘇淮安的嘴唇緊抿,卻仍是點了點頭:“好。”

澤祀看著乖巧的蘇淮安,早知這麼簡單,應該早些這樣的,隻用一個秦玖就可以永遠將淮安綁在自己身邊。

他當然會去找秦玖,但秦玖一定不能死,也一定不能讓淮安知道,秦玖在哪

之前的大火將東院幾乎燒了個乾淨,千羽帶領十數個人,用法術輪番修建,才在下午之前,將東院恢複了原貌。

千羽立刻前往乾西院將消息傳給尊上,但剛走到門口,正欲敲門時,卻突然聽到了裡麵一連串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那東西應該不大,砸出一陣陣脆響。

接著就是尊上的聲音:“又掉出來了,淮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蘇淮安喘著氣,有些疲憊地道:“抱歉。”

“那就隻能重新再來了,如果做不到,可就不能休息了。”

“嗯呃!”

然後就是一陣微喘,夾雜著呻吟。

千羽向後退了一步,他大概能猜到裡麵在乾什麼了,轉身正欲離開時,裡麵卻傳來了澤祀的聲音:“千羽,何事?”

千羽能聽到裡麵屬於蘇淮安的聲音陡然一停,他猜這是尊上故意的,就是想看蘇淮安驚慌失措的表情。

他也儘量表現得像沒發現一樣:“尊上,東院已修複好,隨時都可以入住。”

澤祀的聲音:“淮安,聽到了嗎?那邊好了,要過去嗎?就這個樣子。”

“不要!”

“淮安,你剛剛說的什麼?現在就反悔了?”

“可以可以不要讓其他人看嗎?隻你一個人看。”

這話似乎說得澤祀非常喜歡,他輕笑了一聲:“好。”

又對千羽道:“千羽,你先去那邊,我晚點再過去。”

說是晚點過去,結果一直到深夜,澤祀才抱著蘇淮安過去。

蘇淮安已經睡熟,身上隻裹了一件澤祀的外衣,露出來的皮膚上,全是各種曖|昧的痕跡。

千羽在看到的瞬間就轉移了視線,終是忍不住道:“尊上,醫師說過,蘇公子的傷還需要休養。”

澤祀聞言看了他一眼:“千羽,你知道為什麼我選騫岩去做暗探,而不是你嗎?”

千羽不明白:“請尊上明示。”

“因為他從不會像你這樣多管閒事,所以他當暗探,才能活得長。”

千羽一噎,隻得道:“屬下謹遵尊上教誨。”

蘇淮安第二天睡到正午才清醒過來。

澤祀昨天玩了很久,他以前從不會這樣,所以蘇淮安才答應得那麼輕易,卻沒想到,澤祀那樣正經的人,竟然有那麼多磨人的法子。

想起昨天的經曆,蘇淮安還是會耳紅。

一隻手伸了過來,將他整個環住:“怎麼了,一大早上的就紅耳朵。”

蘇淮安嚇得一哆嗦,才反應過來,原來澤祀就在身旁:“沒沒什麼”

澤祀存心逗他,故意問道:“想昨天的事?那麼好玩嗎?”

蘇淮安的臉也跟著染紅,澤祀昨天很小心,並沒有將他弄得多疼,但那羞恥的經曆,蘇淮安不願回憶,羞得忍不住將臉埋進了被子裡。

澤祀見此便沒再繼續逗他,揉了揉他的頭發問道:“還困嗎?”

蘇淮安搖了搖頭,昨日雖然累,但他竟然難得的睡了個安穩覺,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因為那些事太過衝擊,直到睡著,甚至做夢,腦子裡都全是那些東西。

和那些東西比起來,他甚至覺得噩夢都沒那麼可怕了。

“我幫你穿衣服,今天要去個地方。”

蘇淮安的身體還很沉,幾乎動不了,全程都是澤祀在幫他。

澤祀又叫來了早膳,吃完後,他才勉強有了些力氣。

飯後,澤祀就牽著他去了他說的地方。

腳下的路讓蘇淮安覺得熟悉,但卻說不出來這是什麼地方。

直到一陣風陡然刮來,他才猛然想起,這裡是後山:“為什麼來這裡?”

澤祀將他摟在懷裡,為他擋住呼嘯的寒風:“帶你去見一個人。”

裡麵仍舊是那荒蕪的土地,荊棘叢裡還隱約可見他之前留下的血跡。

澤祀用靈力打開了荒蕪中的“門”。

牽著蘇淮安的手走了進去。

裡麵是一片黑暗,犼安靜地待在老地方,見澤祀進來,也不過看他一眼,但當見到蘇淮安時,它卻吃了一驚:“外人!”

蘇淮安隻能聽到一個粗狂的聲音,能通過那東西的靈力,組成一個大致的輪廓,知道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魔獸。

澤祀淡然道:“我帶淮安見她,幫我開門。”

犼愈發震驚:“你確定要讓一個外人見她?”

澤祀將蘇淮安摟緊:“淮安不是外人,她一定也會想見他。”

犼聞言也沒再多說什麼。

它高高躍起,重重的踩在地上,與此同時,地上散發出了一整光亮,光亮組成纏繞的荊棘花紋,花紋的正中心,犼落下的地方,形成了一個旋渦。

犼讓到了一邊:“喏,進去吧。”

澤祀牽著蘇淮安的手走到旋渦邊,抱著他縱身一躍。

蘇淮安隻感覺自己的身體急速下墜,在某個地方卻陡然一停,然後被澤祀抱著,緩緩落在地上。

這裡是與外麵一樣的荒蕪。

蘇淮安可以“看”到這裡的景象,或者說,這裡的東西不需要眼睛,像印入了他的腦海一樣。

在他們麵前是一個靈力罩,靈力罩並非阻擋他們,而是困住了一個人,又不像人。

她盤腿而坐,半張臉是一個極美女人的模樣,而另外半張,確實一頭白發的怪物。

她的四周長滿了荊棘,像是將她纏繞,又像是從她的身體裡長出來的一般。

蘇淮安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這是,什麼?”

“女魃。”

蘇淮安一驚:“她在這?”

“是,她八年前就在這,這裡靈力聚集,對她的恢複有幫助。”

“那你為何要將女魃的消息傳出去?還將華音他們引來,他們已經找到了犼,差一點就找到她了!”

“我賭的就是那一步。當他們知道自己被耍了之後,便會徹底放棄這裡,反而將目光轉向其他地方。我特意將賭注加大,也是為了擾亂他們的心緒。

當他們發現這裡的犼後,會愈發慌張,來不及思考。”

“但這,太冒險了。”

“雖險,但勝算卻大。

而且通道被我隱藏得很深,即使是玄靈元君也難以察覺,加上能打開通道的隻有犼,他們幾乎不可能進來。”

“但犼為什麼要幫你?”

“相信我,然後活下去,亦或者背叛我後立刻去死。看樣子,它選擇了前者。”

蘇淮安知道澤祀的性格,他不是說說而已,犼顯然是被他震懾住了,才選擇屈服於他的腳下。

“去看看她嗎?”

蘇淮安仰頭問道:“可以嗎?”

“其實她也一直想見你,隻是之前沒有機會。”

“她認識我?”

澤祀笑了:“你問她不就好了嗎?她就在你麵前。”

蘇淮安聞言轉頭“望”了過去。

麵前的人閉目打坐,就像是在沉睡一般。

但在蘇淮安“看”過去後,她的眼眸緩緩睜開了,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看著他:“淮安。”

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吸引著蘇淮安走了過去:“你認識我?”

她伸出了手,隔著那層屏障撫摸著他的臉:“對啊,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啊。”

第五十八章 我見過你

“為什麼要把你關起來?”

女魃聞言收回了手:“因為我控製不了自己的力量,把我放出來,會傷人的。”

“被那些荊棘纏著,疼嗎?”

女魃被他天真的模樣逗笑了,搖了搖頭:“不疼。”

“為什麼我能看到你。”

“因為我用的是你的眼睛,它讓你看到的。”

蘇淮安恍然大悟道:“這樣啊。”

“我會還給你,再等我一段時間。”

蘇淮安搖了搖頭:“我應該用不上了。你留著呀,你好看,很配這雙眼睛。”

女魃愈發心疼:“淮安,等我出去後,想抱抱你。”

“你現在就可以抱我,你不能出來,那我進去。”

“你進來會受傷。”

“我不怕受傷。”

“但我怕你受傷。”

蘇淮安“看著”她,她的眼眸真誠,模樣那樣的溫柔,讓他想到了一個人:“你好像我娘親。”

女魃聞言笑了笑:“那你就把我當你的娘親。隻是現在的我沒有力量,幫不了你什麼。”

蘇淮安搖了搖頭:“我不用你幫我什麼。”.

女魃抬頭,看了看蘇淮安身後的澤祀,後者隻是靜靜的看著蘇淮安,沒有參與他們的談話,也沒有出言阻止。

“他對你好嗎?”

蘇淮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誰?”

“澤祀。”

澤祀挑起了眉頭,似乎在氣惱女魃的問題,但又忍不住有些期待蘇淮安的回答。

蘇淮安則抿著唇,過了一會才道:“這個問題有點難。”

女魃直接笑出了聲,見澤祀的眉頭更深了些,便道:“是個誠實孩子,看來你對人家並不好。”

澤祀非常不客氣地道:“跟你有什麼關係,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淮安,我們走。”

蘇淮安聞言走了過去,但在離開前忽而轉頭問道:“我以後還可以過來嗎?”

女魃笑了笑:“當然,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澤祀不給蘇淮安回答的機會,拉走蘇淮安的手便走了。

等出去後,兩人走在來時的路上,蘇淮安忽而問道:“為什麼帶我去見她?”

“因為她想見你。”

“你不擔心我將這件事傳出去?”

“你會這麼做嗎?”

蘇淮安默然,過了半晌才道:“不會。”

澤祀忽而將蘇淮安抱起,突然失重讓蘇淮安驚慌地摟住了澤祀的脖子:“主主人?”

“我抱你回去,留點體力,等會繼續。”

蘇淮安立刻明白了,忙道:“要要像昨天那樣嗎?”

澤祀反問道:“不然呢?”

“等一下,昨天昨天才弄過。”

“那又怎麼樣。”

“能不能過幾天再”

“不能。”

蘇淮安知無法改變他的意思,抿著唇不再言語。

澤祀稍一低頭就能看到他紅紅的耳朵,心情大好。

正在這時,卻見一個人迎麵走來,澤祀記得,那是看守溫醇的人。

來人行禮道:“尊上,溫公子說想見您。”

澤祀不假思索地道:“不見。”

正欲離開時,卻見那人又道:“可溫公子說他知道宋方荀在哪。”

澤祀腳步一停,轉身看了過去:“你剛剛說什麼?”

“溫公子說,他知道宋方荀在哪。”

澤祀將蘇淮安送回去後,才去了西院。

溫醇顯然一整晚都沒睡,漂亮的臉上此刻儘顯憔悴,看著澤祀的眼神畏懼又期待。

澤祀抬手設下一個咒,才道:“你想說什麼?”

“蘇淮安就是宋方荀。”

澤祀猛然掐住他的脖子:“答得不錯,現在可以去死了。”

溫醇痛苦地掙紮,拚命地抓著澤祀的手臂:“你你不能殺我,現在外麵的人都相信我知道宋方荀的位置,你殺了我他們一定一定起疑”

澤祀的額上青筋直冒,但最終還是鬆了手。

溫醇跪在地上痛苦地喘息,他是仗著澤祀要利用他恢複女魃的力量,不敢對他動手才這麼說的。但他沒想到澤祀竟然全然沒有顧忌,真的想弄死他,這個蘇淮安,比他想的還要厲害。

“我隻求一條生路我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的。”

澤祀冷然看著他:“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溫醇的臉刷地一下變白,慌忙道:“不對,死人才能透露出更多的東西。

你難道能保證這裡就沒有其他人的奸細了?若是其他人知道你殺了我這個唯一知道宋方荀下落的人,並且之後並未有什麼行動,他們一定會對你有所懷疑。

蘇淮安本就因你暴露在他們麵前,他們要猜到蘇淮安是宋方荀,並不困難。

下巳節將至,那一晚,女魃的靈力會增大,但同時也是為她恢複力量最好的時候,你一定不會錯過。

若這個時候,蘇淮安的身份被他們知曉,他們全趕來這裡,你要保蘇淮安的話,必然會錯過下巳節,女魃在這一天若沒有恢複,靈力外泄,一定會被發現;

你若要保女魃,讓他們帶走蘇淮安,他會經曆怎樣的痛苦,你不會不清楚。”

他掙紮著爬到澤祀的腳邊,抬頭溫順地看著他:“但是我隻求一條生路。我一定不會將蘇淮安的身份說出去。

我已經華音靠不住,跟著她我就隻有死路一條,我怎麼可能還會犯傻將這些告訴她。

我沒有退路,我隻有您。”

澤祀垂眸冷冷地看著他:“如果你少耍這些心思,應該會活得久一些。”

溫醇眼裡透過一絲驚慌:“尊上”

澤祀沒再理會他,轉身出門,一抬手將門完全封死:“溫醇未求見本君,竟說出如此欺瞞之語,責令即日起緊閉,無詔不得出!”

蘇淮安打開門,正欲出去,麵前突然落下一人:“蘇淮安,去哪?你傷還未好,我跟你一起。”

是千羽。

自從蘇淮安回到東院後,澤祀便命千羽日日跟隨。

蘇淮安已經習慣:“我聽說你們將雙兒葬在了墓園,我想去看看。”

千羽聞言有些猶豫:“蘇淮安,尊上說過會幫你將雙兒找回來,你不妨再多等幾日,何必現在過去傷心呢?”

“但我想去。可以帶我去嗎?”

千羽糾結半晌,想著尊上並未命令禁止蘇淮安過去,他最終還是道:“好吧,我帶你去,你等一下,我去叫一個轎攆。”

“不用”

蘇淮安還沒說完,千羽已經吩咐了下去,不多時,他就上了轎攆,被幾人抬著去了墓園。

墓園裡埋的是之前人界還未安定下來時,在內戰和妖魔侵擾中死去的將士。自那之後幾百年,這裡再未曾葬下一人,直到幾天前,雙兒被葬在這裡。

“這裡是福澤之地,”千羽道,“雙兒的遺體埋葬在這,她的魂魄也會受到滋養。千百年來,她是唯一一個以凡人之軀葬在這裡的人,這也是尊上對她的補償。”

蘇淮安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站在墓旁。

千羽不讓他跪下,因為擔心他的傷,他連祭拜都做不到。

千羽在一旁安慰道:“蘇淮安,你也不要太過悲傷,她畢竟是凡人,凡人總歸有這麼一天的,不過是或早或晚的問題而已。”

蘇淮安仍不言,千羽知道他心煩,便也沒說話了。

蘇淮安隻是靜靜的站著,從他知道溫醇找澤祀說宋方荀的事時,他就覺得自己必須要過來。

他知道溫醇找澤祀的目的,溫醇一定發現了,他就是宋方荀的事實。

溫醇找澤祀,應該隻是想以此為要挾,來換自己的一條命。

他有種預感,這件事被其他人發現也不遠了,再不來,他可能就沒機會再見她了。

身上陡然一沉,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他幾乎瞬間就猜到了是誰,下一刻就傳來了他的聲音:“怎麼突然想著到這來了?”

“隻是突然想來見見她。”

澤祀直接將他打橫抱了起來:“看過了就走吧,這裡陰氣重,你還受著傷,不要久待。”

蘇淮安點了點頭:“嗯。”

千羽連忙過去,示意有轎攆,但澤祀沒有坐轎攆的打算,抱著蘇淮安,直接往東院走去。

千羽見此便讓他們先撤了,讓他們獨處。

“主人。”

“嗯?”

“如果你能找到雙兒,那我的阿爹和娘親,你也能找到嗎?”

“你娘或許還可以,但你爹”

蘇淮安聞言緊張了起來:“我阿爹怎麼了?”

澤祀笑了笑:“沒怎麼,隻是會難一些,彆緊張,我會幫你找到他們的。”

“為什麼會難一些?”

“因為秦玖在殺他時用了一種秘法,讓他的魂魄受損。”

蘇淮安怔然,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他,又是他,他連死都不願意放過我們麼!”

澤祀的眼神有些閃爍:“淮安。隻是受損,並不是消失,我可以找到他們的。你想見見他們嗎?”

蘇淮安忙搖了搖頭:“不不用了,我隻想知道他們是否已入輪回,過得好不好。”

“好,我會去調查。”

第五十九章 混亂

“為什麼不問溫醇找我去做什麼?”

路上,澤祀突然問道。

蘇淮安仰頭對他乖順地笑了笑:“淮安隻會做主人交代的事。”

澤祀並沒有被他的樣子迷惑:“你之前就知道了?”

蘇淮安的笑一僵,沒有說話。

“怎麼知道的?”

蘇淮安低下了頭:“溫公子用媚術迷惑了雙兒,問了關於我的問題。”

“之前怎麼沒對我說過?”

蘇淮安不語。

澤祀停步,看著他:“淮安,你覺得我不會站在你這邊嗎?”

蘇淮安確實是這麼想的,即使他將溫醇已經知道了他身份的消息告訴了澤祀又如何,澤祀也不會為了他將溫醇滅口,反而可能會因為擔心自己給他惹麻煩而殺了他。

但他自然不會這麼說,隻是道:“淮安不想給主人添麻煩。”

“淮安。你如果真的擔心給我添麻煩,就會直接告訴我。但你沒有,因為你不相信我。”

蘇淮安抿著唇,沒有說話。澤祀猜得不錯,他沒什麼好說的了。

澤祀見此不由得歎了口氣:“淮安,我不要你的沉默,這次的事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但下一次,若你再像這樣,什麼事都不告訴我,我會罰你。

不要總這樣,我希望你能對我毫無保留。”

“是。”

澤祀知道他一定沒聽進去,他也不指望淮安能立刻就對他放下戒心,完全相信他。他隻希望淮安能知道他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要總是將自己看得那麼輕,不要總是對自己那麼沒自信。

他將蘇淮安往上又抱了抱,繼續往前走:“今天吃飯了嗎?”

“吃了,千羽讓人給我送來的。”

“吃的什麼?”

“山藥排骨湯。”

“好吃嗎?”

“不好吃。”

澤祀聞言笑了,淮安的口重,有喜辛辣,這幾天吃的東西對他來說確實太清淡了。

“等過些日子,你身體好些了,我帶你出去玩。去吃街上的東西。”

蘇淮安聞言仰頭問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澤祀甚是無奈:“沒什麼事,隻是擔心你在宅子裡無聊,所以帶你出去。”

蘇淮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不太相信澤祀會僅僅因為擔心他無聊就帶他出去。

“還有,”澤祀繼續道,“你的衣服都在那場大火中燒沒了,得再買新的。”

蘇淮安之前穿的是溫醇的,但澤祀看著總覺得說不出的彆扭,這幾天就讓他穿自己的衣服,衣服對蘇淮安來說大了些,鬆鬆垮垮的,這個顏色也不適合他。

“你皮膚太白了,再穿黑色,更襯得白得跟鬼一樣,這個顏色也太深沉,不適合你,你還是適合淺紅色。”

蘇淮安看不到,也無所謂穿什麼衣服,但澤祀說要換,他當然會換。

“不過,”澤祀突然話鋒一轉,湊近蘇淮安的耳朵道,“都沒有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好看,你什麼都不穿的樣子最好看了。”

蘇淮安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澤祀現在經常這樣,葷話張口就來,他以前從不這樣的。

蘇淮安忍不住問道:“你,現在為什麼這樣?”

澤祀明知故問:“哪樣?”

蘇淮安咬了咬唇,還是梗著脖子繼續問道:“你現在總喜歡說那些話。”

“哪些話?”

蘇淮安紅著臉重複:“你不穿衣服的樣子最好看了,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澤祀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是,是受了刺激,被你刺激的。”

“我,怎麼了?”

“說不上來,就是看著你就想說那些話。”

蘇淮安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澤祀見此笑得愈發開心,但也沒再繼續逗他,這幾天想一下要去哪,等你傷好了我就帶你出去。

“我想回家。”

他知道蘇淮安是在故意頂嘴,但也不氣:“你知道不可能。換一個。”

“沒什麼要去的地方了。”

“也好,那我們就在院子裡,正好,我又做了一些小玩意,我們可以從~早~玩~到~晚。”

蘇淮安當然清楚他說的是什麼,慌忙道:“不要!我,想出去,再讓我想一想。讓我再想一想。”

澤祀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嘴角的笑愈發掩蓋不住:“好。”

混沌焦急地等在大殿上,殿下一個漂亮的姑娘正在為他彈奏著古琴,那是他喜歡的曲調,但即使如此,他的心卻仍舊難以平靜,門外的任何動靜,都會讓他抬起頭瞧兩眼。

不知等了多久,他派去的人才趕了回來。

他連忙站了起來,對正在彈琴跳舞的人道:“你先下去。”

姑娘起身,恭敬地道了聲是,便走了下去。

殿上一下子恢複了安靜,見來人要行禮,他慌忙抬手:“不必行禮,直接說,怎麼樣了?”

“是,據探子來報,玄靈元君與華音公主昨日去了窮奇上君的府宅,他們走得低調,不像是發現了女魃的樣子。

而且,窮奇上君還派人去了東南方的交界地,似乎打算在那裡駐紮軍隊,玄靈元君並未說什麼。

屬下猜測,可能”

混沌急切地問道:“可能什麼?”

“可能華音公主他們不但沒找到女魃,還將交界地,輸給了窮奇。”

混沌幾乎是跌坐在位置上,手下嚇得慌忙上前要扶住他:“尊上!”

“去,喊薑麾過來!”

來人雖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道:“是。”

混沌抬手揉著太陽穴,本以為靠著溫醇一定能找到女魃的所在,結果竟然不光沒找到,檮杌還折了交界的。

他也沒好到哪裡去,溫醇是他送去的,窮奇定然也不會放過他。

不多時,薑麾便走了進來,恭敬地道:“尊上。”

混沌冷眼看著他:“我給了你一年時間,百餘人,為何還未將魔心練出來!”

薑麾忙道:“尊上,即使是秦玖,也花了足足五年才練出一個宋方荀,隻一年時間”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薑麾連忙道:“怎麼可能,屬下已將知曉的一切全告知於您了。”

“那為何他們都死了,唯獨宋方荀活了下來!是宋方荀太過特彆,還是你的配方根本就有問題?”

薑麾慌忙跪下:“尊上,屬下的配方,是完全按照秦玖的來的,不可能有問題。”

“你要如何證明?”

“青鸞宗的事情,華音公主也派人參與了,而在那之前,華音公主見過秦玖,屬下猜測,一定是秦玖將消息透露出去的,為的就是阻止我們練出下一個魔心。

這恰恰證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否則秦玖怎麼會這麼急著將青鸞宗的那些東西全部毀掉!”

混沌默然,皺著眉思考,過了半晌才道:“若再給你將這些藥材,和那些凡人再準備一次,你還要花多久可以將魔心練出來?”

“回尊上,青鸞宗天傑地靈,秦玖都花了五年才將魔心練出來,在其他地方,所用的時間隻會更長。”

混沌惱怒地將桌上的杯盞摔落在地,怒道:“我哪來的那麼長時間!萬一窮奇要借這件事找我算賬怎麼辦!”

薑麾慌忙跪下:“可青鸞宗裡的所有東西全被窮奇毀於一旦,若是還留有些餘地,還可能快一點,現在一切重頭再來,實在難啊。”

混沌冷哼一聲:“早知道你這般沒用,當初就不該留你,若是秦玖還在,也不至於為著這些事讓我如此傷神。”

薑麾的手指緊握,麵上卻仍是一副討好的模樣:“其實屬下有一個更快的方法。”

混沌聞言看了過去:“什麼?”

“隻要找到宋方荀。”

“嗬,找宋方荀,若是能找到,我還需要你來練麼!”

“屬下今日仔細想了想,宋方荀他自八年前那起動亂後,便了無音訊。

有人說他死了。但屬下知道一定不會,他身上有魔心,隻要魔心還在,即使被砍下頭顱,剝皮抽筋,割下身上的每一寸肉,也不會死。

而要剜下那顆魔心,也非易事。

秦玖當年以萬千牲畜的靈魂來為自己護體,仍舊失敗了。放眼望去,在這個凡界,實力能與秦玖相敵的,應該,就隻有當年征討女魃的人。”

混沌挑了一下眉:“你想說是我們這些守護獸取了魔心?但若是他們中任何一個,靈力都該大增,絕不會如現在這般安靜。”

“所以,屬下認為宋方荀一定還活著。”

混沌幾乎翻了個白眼:“我當然知道他還活著,現在的問題是他在哪!”

“屬下正要說,宋方荀的身上有魔性,這麼多年沒有透露出分毫,隻能是某個靈力高強的人,用了某種方法將宋方荀的魔性封住,並將他藏了起來。

而要做到這件事,難度不會比去除魔心要小。”

混沌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說他被其他幾個人藏了起來?”

“屬下是這麼想的。”

混沌思索半晌,他說的不無道理:“若是檮杌,他必然等不到現在,在得到宋方荀的時候就該動手了,若是窮奇,也該用那顆魔心來救女魃了,那就隻能是饕餮。

那女人心機深沉,做事永遠讓人想不透,或許還真有可能將宋方荀留下來。”

第六十章 相公

蘇淮安脫下衣服,有些忐忑地等著澤祀的下一步指示。

緊接著就聽到了什麼東西被打開的聲音,他嚇得瑟縮了一下,但又等了一陣,卻隻聽到了澤祀的輕笑聲。

“淮安,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我什麼都不做是不是還有些失望?”

蘇淮安抿著唇,不說話。

澤祀便也沒再打趣他:“從你師父那拿的藥,得給你渡過去了。”

蘇淮安立刻明白,以往每年都會有這麼一朝,有時候一次,有時候兩次,但近些年已經到了每年六七次,甚至更多,他猜測可能是因為魔心的力量已經愈發難以控製了。

“這次,可能比之前的更難受。若是受不了了,就說。”

澤祀原本是打算在蘇淮安傷好之後再渡,但連溫醇都已察覺到了淮安的身份,他隻能儘快將這件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蘇淮安點了點頭,隻是仍有些不解:“但為什麼要脫衣服?以前都沒有脫過。”

澤祀笑了笑:“因為我想看。”

蘇淮安有些無語,又聽澤祀道:“準備好了嗎?”

“嗯。”

澤祀手中結印,兩人立即被藍色的光暈包圍,他的指尖一挑,藥瓶裡的白色藥丸升起,浮於他們之間。

澤祀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力量緩緩度過去,藥丸的顏色也隨著他的力量,逐漸變得透明。

蘇淮安咬著唇,刺骨的寒涼讓他眉頭緊鎖,這個過程很痛苦,隻是他已經習慣了無聲的忍耐,即使是呻吟都不會泄出半分。

屋外的月光下移,天空由暗變得更暗,直到一縷陽光透過,天空開始泛白時,澤祀才收了力量。

蘇淮安早已忍受不住,暈了過去,沒有任何支撐下,跌進了澤祀懷裡。

澤祀抱著他,拉過被子將他裹了起來。

他的臉色蒼白,身體幾乎沒有溫度一般。

澤祀伸手揉了揉他仍緊皺的眉心:“今天先放過你,下一次我可就不會手軟了。”

千羽帶著周回走進蘇淮安的房間。

地上雜亂地堆著蘇淮安的衣服,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小玩意。

蘇淮安被裹在被子裡,了無生氣。

周回儘量無視地上的那些東西,將被子掀起一角,想要拉過他的手腕為他把脈。

但手腕剛一露出來,就可以看到上麵清晰的綁痕和淤青,他不由得歎了口氣:“千羽將軍,你也勸勸尊上,蘇公子傷還沒好透,每天都玩得這麼這傷怎麼好的了呢?”

千羽聞言也隻是歎氣,他也沒想到平日裡那麼正經的尊上竟然也喜歡玩這種東西,這,他也不知道怎麼勸啊。

“先為蘇公子上藥吧,尊上他有分寸,即使玩得再花,也不會傷到他的。”

周回哭笑不得,尊上自己當然是玩舒服了,但之後若蘇淮安的傷長時間不好,免不得又要怪罪他們這些醫師。

千羽也知他在擔心什麼,寬慰道:“尊上是明白人,他自己弄出來的,能不知道嗎,不會怪罪於你的。”

周回聞言隻是搖頭,拿起藥膏開始為蘇淮安上藥。

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天了,這幾天蘇淮安幾乎沒出過房間,或者說清醒的時候都很少,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好不容易醒了,澤祀就又會纏著他玩那些東西。

他模模糊糊見聽到有人在說話,一個人在給他上藥。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千羽?”

千羽疑惑的聲音:“蘇淮安,你醒了?”

“千羽,你把他帶走吧,他太欺負人了,你找個理由把他帶走吧。”

千羽和周回皆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剛剛蘇淮安分明還帶著哭腔,兩人與蘇淮安接觸的時間算是長的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

千羽伸手,拿下了蘇淮安抓著周回的爪子,喊道:“蘇淮安?”

但卻沒有動靜了,想來是本來就沒有恢複意識,隻是下意識的求人。

“看來真是被欺負慘了,無意識的情況下都想著讓人把尊上帶走。”

周回聞言也忍不住笑了,搖了搖頭,正要幫蘇淮安繼續上藥,就感覺一個影子投了下來,兩人慌忙回頭,澤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在了他們身後。

兩人嚇得慌忙跪下:“尊上。”

澤祀的臉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眼睛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蘇淮安還維持著抓住些什麼而蜷曲的手指:“隻用上藥就可以了吧。”

周回不解其意,但仍是道:“是,手腕上的傷不重,上藥消腫,半日便可痊愈。”

“小腹上的傷呢?”

“那道上也已有恢複的趨勢,不過幾日,應該就可以大好。”

“好,之後交給我,你們先下去。”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千羽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道:“尊上,剛剛蘇公子還沒恢複意識,他那時說的話,不能當真的。”

澤祀挑眉看了千羽一眼,千羽慌忙道:“屬下不該多話,這就離開。”

待門關上後,澤祀便坐到了床邊,正要給蘇淮安上藥,蘇淮安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千羽,千羽,你想想辦法,他真的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

澤祀彎下腰,貼近他的耳朵道:“想把我帶去哪?”

蘇淮安儼然要哭的樣子:“嗚嗚嗚你又來了,我不要了,不要了。”

澤祀強壓著笑意,正經地對他道:“今天可以放過你,但你要說些我喜歡的話。我高興,就不動你。”

蘇淮安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聽什麼?”

“我之前教過你的。記得起來嗎?”

蘇淮安搖了搖頭:“我我不記得了。”

澤祀伸手把玩著他的耳朵:“也是,你當時已經失去意識了,當然不記得。那我再教你一次,再記不住,我就罰你。”

蘇淮安連忙點頭:“嗯。”

“按照凡人的禮數,我們已經做過那些事了,你就是我的娘子,那麼我是你的”

澤祀故意沒往下說,蘇淮安默了半晌,才試探性地道:“相相公?”

澤祀臉上忍不住泛起了笑:“嗯。”

“但是,好奇怪,我也是男人。”

澤祀捏了捏蘇淮安的臉,這孩子都沒什麼意識了,竟然還這麼古板。

他哄騙道:“男人也可以。”

“但我沒見過。”

“你在凡界見過的人和事太少了,所以才沒見過。其實這樣的事在凡界也有很多。”

“真的嗎?”

“真的。”

蘇淮安猶豫了一下,才道:“相公?”

澤祀忍不住笑,低頭親了親他的唇角:“嗯,娘子,你真可愛。”

蘇淮安第二天清醒時,已記不清昨天發生的事。

他隻感覺今天的身體沒那麼疲憊,猜測昨天澤祀應該什麼都沒做。

這讓他有些驚訝,這幾天澤祀似乎就故意不讓他清醒,昨天竟然就那麼放過他了。

他穿好衣服走到門邊,剛打開門,千羽就像一陣風一樣來到了他的麵前。

千羽仔仔細細地將他看了一遍:“昨天,尊上沒怎麼你吧?”

蘇淮安一臉疑惑:“沒做什麼,怎麼了?”

千羽簡直不敢相信:“難以置信。”

蘇淮安不知道他說什麼,難得出門,讓他覺得心情很好,但他不確定澤祀什麼時候回來,便先問千羽:“主人他去哪了?”

千羽更為驚訝地看著他,他咳了一聲,充滿了戲謔的意味:“昨天還哭著喊著讓想辦法帶尊上離開,今天才這麼一下子沒見到,就想念了?”

蘇淮安愈發疑惑:“什麼哭著喊著”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什麼東西。

“相公。”

蘇淮安扶額,心情瞬間跌到了底穀:“我還乾了什麼?”

千羽見他這個樣子,就猜他應該已經想起來了,其實他知道的也不多,但就想逗逗他:“還有很多,要我一一說給你聽嗎?”

“算了。不用。”

蘇淮安能記起來的不多,腦子裡一直回蕩著那一聲聲帶著無辜哭腔的“相公”。

他不太記得自己為什麼這麼喊了,也不太記得自己到底喊了多少次。

關鍵是澤祀聽到這話時是什麼樣子的?惡心?鄙夷?亦或者隻是單純的覺得好玩,在一旁看戲?

完全沒印象。

他轉身回屋,就要將門鎖上,甚至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千羽看著他羞愧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見他回屋關門,連忙追過去擋住了他關門的動作:“沒什麼哈哈哈,真的沒什麼哈哈哈”

蘇淮安板著臉,正想著他到底知道多少,要不要乾脆將他殺人滅口的時候,卻聽千羽道:“對了,你剛剛不是問尊上去哪了嗎?

剛剛見騫岩過來將尊上喊走了,好像說是長琴仙君過來了。”

蘇淮安一驚:“師父?”

千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噢,對的對的,你的琴是跟著長琴仙君練的,是應該喊一聲師父。你要去看看嗎?長琴仙君自五年前離開後,就沒再來過,你應該也很長時間沒見過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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