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一周的時間, 在飼養員和景林的精心看護下,陸繆現在已經完全行走自如,恢複了往日風采,而景林的背上也依舊禿著一個爪印。
這片爪印隻怕是要到明年開春才能長出新的絨毛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適應, 景林現在努力在把它當成一個不太好看的紋身。
陸繆反而比景林還在意這塊禿掉的地方, 時不時用射他舔上景林背上的爪印,欲蓋彌彰把周圍的長毛扒過來給它蓋上。
這樣毛就變得淩亂起來,景林又隻好在陸繆不在的時候,努力夠過虎頭, 把背後的雜毛一點點舔順。
比起遮住傷疤……景林更想要看見整齊的毛發好好趴在背上。
做貓久了,果然是會沾染上大貓的習性——強迫症和愛乾淨。
被送到步行區養傷的糖糖也終於回到了散養區,本就膽小的母虎現在看著陸繆更是怯生生的, 不太敢靠近。
前幾天的意外影響實在太大, 飼養員暫停了虎園的直播活動, 但時不時會更新一點大家喜歡的虎虎互動小視頻。
比如陸繆和毛毛抱著睡,再比如胡爍被胡孬拍腦袋。
這倆日刮起了大風,豔陽高照,但狂風也同樣呼嘯,屋外的投食窗口恰巧在風口, 景林偶爾去那邊趴著的時候, 總是被嗚咽的風聲吵得合上耳朵。
景林和陸繆還是形影不離, 先前是景林去哪陸繆跟到哪,現在換成了陸繆睡哪景林就在旁邊一起倒下。
“繆哥, 這次同生共死以後, 我發覺你更親切了。”景林的腦袋依舊放在陸繆身上,不太安分地動彈。
“你是我的老婆, 不和我親密,你難道想去找胡爍?”陸繆隻是隨口舉個例子,他現在對胡爍沒有惡意。
景林認真思考過後,用下巴在陸繆的腦袋上蹭了蹭,才說:“爍爍沒你可靠。”
陸繆滿意地翻了個身,把景林攏進了懷裡。
自從景林發現了陸繆的可靠,他就真的肆無忌憚把陸繆當成了虎枕,從腦袋靠到尾巴,陸繆身上哪哪都被景林靠過。
不分時間,不分地點,不分場合。
對陸繆和景林的關係已經誤會很深的胡爍每次假裝不經意路過時,都要唏噓兩聲,然後被緊隨其後的胡孬咬住後脖頸拽走。
胡爍感覺這倆天的虎皮已經開始有點鬆了。
“臭弟弟你再這麼拽下去,我的脖子可能也要禿了。”
“哼,不拽你,禿的就不止脖子了。”
“你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挨揍?”
“直覺。”
胡孬在某種意義上,還是非常關心自己這個不靠譜的老哥,他和胡爍交流也不需要長篇大論。
長期的實踐表明,說得越多,錯的越多,不如直接用行動把禍從源頭攔住。
雖然現在的種種證據都表明……繆哥確實是下麵那個,但是胡孬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至少肯定不是胡爍想的那樣。
胡爍要是真的去陸繆麵前胡說,可能真的就是撞槍頭上,在胡孬又一次勸說下,胡爍終於放棄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也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等春天到了,那一切都會揭曉了。
風才停,溫度突然跌落穀底。
今天飼養員來得比前倆日晚了一個來小時,飼養員穿著棉襖,黑灰色的襖子上還有幾片沒抖落的雪花。
景林也感覺今天比昨天要冷上不少,他昨夜睡覺緊挨著陸繆,四隻腳有三隻都放在了陸繆這張虎皮毯子身上。現在看見飼養員渾身武裝的模樣,景林好奇地走上前去嗅了嗅。
“下雪了毛毛。”飼養員呼出一口熱氣搓著手,看起來也很期待這場初雪。
景林也明白了今天飼養員怎麼沒有按時把他們放出去。
外邊正在下大雪,得等雪停了,或者小一些才能讓他們出去玩。
陸繆今天也難得沒有先行醒來,景林起身好一會,連飼養員都來繞了一圈又走了,他還蜷縮在牆角緊閉著眼,四隻爪胡亂揮舞著,好像陷入了什麼夢魘。
“繆哥?”
景林走過去喚了一聲,陸繆卻還沒醒來。
他抬起爪輕輕推了推陸繆,陸繆依舊沒有醒來的痕跡,還逐漸麵露凶相。
“陸繆!”景林大吼一聲,陸繆身體一顫,終於睜開了眼。
看清景林以後,陸繆一躍而起,把景林按倒在身下,四隻爪子用力桎梏住景林,然後把頭埋在了景林頸窩。
景林:“……”
這個場景……真的很嚇虎!
景林感覺脖子那邊不住有熱氣呼出,陸繆的動作很強勢,力量的爆發讓景林一動不能動,他不禁想,現在陸繆要是張開虎嘴……
他這個可憐的脖子就要被撕開一個大洞了!
景林低聲說:“陸繆,你放開我。”
天氣一涼,東北虎都開始囤積熱量,陸繆現在的身形比初秋時候要大上不少,景林粗摸估算下,大概重了幾十斤。
景林繼續掙紮:“要窒息了……”
聽見景林愈發虛弱的聲音,陸繆才像徹底清醒過來,他立馬放開了被他壓在身下的景林,充滿歉意地跪坐在了地上。
“抱歉……我……”
陸繆找了好一會自己的語言係統。
才悶聲道:“我做了個噩夢。”
景林也趴在地上大喘氣,他驚魂未定道:“我感覺我才像做了個噩夢。”
見陸繆沒有說話,景林把頭放在了地麵上,和陸繆平視之下,他看見了陸繆眼底的驚慌和掙紮。
“繆哥也有怕的東西?”屋內真的很冷,景林有意活躍下氣氛,於是出聲調侃。
陸繆沉聲但堅定:“有。”
他抬起頭,把自己的虎頭放在了景林朝前伸的虎爪上。
“說說?”景林沒有伸回爪子,左右出不去房間,這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下,在屋子裡待太久,也很無聊。
“我剛剛夢見那兩隻兩腳獸又摸進了虎園,想把你帶走,結果不小心把我帶上了車。”
景林思考了好一會那兩隻兩腳獸指的是誰,察覺陸繆盯著自己背上禿掉的那一小塊皮毛看,才想起來是那兩隻擅闖老虎活動區的兩腳獸。
“他們身上帶著飼養員平常會用的飛針,唔……麻醉槍,然後我就倒下了。”
“謔,繆哥你懂得還不少。”從一隻老虎嘴裡聽見麻醉槍和飛針,景林總覺得有些驚奇,但一想到自家飼養員那個碎嘴皮子,便也不覺奇怪了。
陸繆略微抬起頭,就能碰到景林的下巴,於是他閉上眼蹭了蹭。
“他們把我抓走丟進籠子裡,拉我的車開了好一會,終於發現抓錯了虎……於是掉頭回去又翻進了虎園,想重新抓住你。”
這夢還挺一波三折。
景林心道,但他沒有打斷陸繆的回憶,繼續聽他講下去。
“我被他們丟下了車,還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偷走。”陸繆似乎還沒從夢中的無力感裡走出來,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我終於釀釀蹌蹌起身,但怎麼也追不上你……”
“然後你就被我吵醒,把我摁倒了。”
景林給這個故事劃上了最終的句號,陸繆顯然沒想到景林會在這時候突然插話,愣了半晌後才點了點頭。
“這群人真沒眼光,竟然會丟下你去抓我,怎麼算繆哥都該比我好多了。”夢總是沒有邏輯的,尤其是噩夢,隻會印照出你內心真正恐懼的事情。
“夢裡,你比我好上千百倍。”陸繆出聲,把自己放在景林虎爪上的腦袋縮了回去,“現實也是。”
“果然和胡爍待在同一空間太久,是會被同化的,繆哥也開始胡說八道了。”景林繼續笑著調侃,屋內陰冷的寒氣都被驅散不少,陸繆搖搖頭,順著景林的姿勢,和景林窩在了一起。
“夢裡太真實了,剛才睜眼才看清你,就……”就忍不住緊緊抱住你。
“就忍不住把我當成獵物了。”
無法動彈的體驗景林不想再體驗第二遍了,他又一次看清了自己和陸繆的實力差距,哪怕跟著陸繆學了小半月的撲咬技巧,他和陸繆之間還是有著天然的實力壁壘。
所以果然還得繼續練。
陸繆既然提起那兩隻荒繆的兩腳獸,景林也回想起了阻止糖糖時候的場景,他背上多了好大一片傷,而陸繆則隻是傷到了一隻爪爪。
“沒有,不是獵物。”景林的這個說法陸繆聽來總覺得有幾分怪異,像是回到了他剛剛強迫景林綁定配偶關係的時候。
“繆哥你的傷,是不是好了。”景林轉移話題真的很生硬,他想到什麼說什麼,但對陸繆而言無所謂。
“嗯,完全不疼了。”景林問,陸繆答。
“我還想繼續學習撲咬技巧……防身。”
見陸繆麵上露出了怪異的神態,景林又繼續道:“防無聊的兩腳獸,不是防你。”
陸繆:“……哦。”
通往冰雪世界的大門這時候,突然開了。
絲絲縷縷的寒氣順著開啟的小鐵門擠進屋,景林不太適應地抖了抖,正猶豫要不要出門,然後飼養員歡樂的聲音響徹在樓道中。
“大家出去玩嘍!”
第42章 第 42 章
一門之隔, 牆外一片茫茫白雪,屋內也已經能哈出白氣,景林站在棚子底下的水泥地上,望著外邊的雪地發呆。
胡爍是東散養區最喜歡玩雪的老虎, 他已經先行一步衝進那塊無暇的白布中, 在上麵印了一排有規律的梅花。
彆的東北虎都激動地跑進雪地裡打滾, 景林還在等陸繆出門,他安靜眺望著幾步之隔的雪地,第一次用東北虎的視角看待這場大雪。
它真的很美,霧蒙蒙就像一場幻境。
雪勢比起早上已經小了許多, 隻有少許雪花飄下,飄飄揚揚,但地上一家積了一層不薄的雪層, 突如其來的大雪從半夜落到現在, 新雪還很鬆軟。
沒一會兒, 背後的小門內陸繆也走了出來,他現在的走路姿勢還略帶變扭,瘸了幾天隻後,現在好像還沒糾正過來。
等到了想要等的虎,景林也沒像胡爍一樣激動地衝進雪地, 反而是小心翼翼地, 先用爪下的肉墊試探地踩了一下雪層。
很涼, 但也很軟。
陸繆原本跟在景林身後,但景林試探的功夫, 陸繆就先行走上了雪地。
他們倆周圍沒其他的虎了, 陸繆回過頭。
“有點涼,但可以踩上來。”
雪真的太白了, 景林和陸繆都是很在乎個虎形象的老虎,每天把爪子舔的白亮白亮,隻是踩上雪地的一刹那,爪尖的白色絨毛都變成了灰色。
景林於是偷偷蹭了蹭潔白的雪層,對灰白色的絨毛並沒有半點左右,雪還是那樣白,爪子也還是帶著點灰。
有風,但很小,結果才走出棚子的景林突然狠狠瑟縮了一下。
陸繆見狀,問道:“怎麼了?”
“我總覺得……後背漏風。”景林深深歎著氣,東北虎的皮毛擅長保暖,隻是他的背上,缺了一塊長毛,現在還禿著。
陸繆擋在了景林禿掉的那半邊前,緊挨著景林,天上的雪還在漂,陸繆毛上沾著的雪花也就順著貼上了景林的皮毛。
這下,景林是真的被凍得抖了好幾抖。
不過好在,陸繆的體溫很快就通過相接處傳了過來,景林不自覺朝陸繆那邊又貼了貼。
但也沒貼多久,東北虎就像是雪地上的精靈,天生就適合和漫天皚皚白雪融為一體。
在陸繆的引導下,景林也開始跑了起來。
雪埋得深,就凍成了冰,不似上邊鬆軟的雪層,底下凍硬了的雪就像冰層一樣,滑溜溜的,直讓虎打滑。
景林上輩子沒生在北方,和這漫天飛雪極少打交道,他跟在陸繆身後跑,四隻虎爪各滑各的,最後把自己摔了一頭的雪。
也不止景林一虎打滑,不遠處的胡孬也正好滑跌在雪地中,而胡爍在一旁嘲笑得很大聲。
景林忽然抬起頭看向陸繆,陸繆臉上沒有嘲笑的意味,連一絲笑意也沒有,景林這才把繃緊的麵色鬆弛了下來。
沒事把陸繆和胡爍放一塊對比啥……這倆就不在同一位麵。
既然已經倒在了雪地中,景林乾脆躺平了,四肢爪子蜷在身前,這樣,也正好能夠看清在一旁站著的陸繆。
雪地上的黃黑條紋團子。
在雪地上翻滾的景林這樣想著,才滾了幾圈,身上已經裹滿了白色的雪霜,好似新鮮出爐的黃麵饅頭上裹了一層糖霜。
“我很少能看見這麼大的雪。”
陸繆也知道景林是在說他成為毛毛之前的事情。
“更不用說像這樣躺在雪地上了。”在變成東北虎之前,景林還曾有過北上的計劃,可惜旅遊還沒來得及提上日程,他先一步變成了北地的生物。
“這樣的大雪,這個冬天還會有好多次。”陸繆低下頭試圖觸碰景林的鼻尖,景林也不拒絕,兩個粉嫩的鼻頭互相貼上以後,占完便宜的陸繆迅速彆過頭。
和自己的老婆貼貼,按理說應是名正言順,但陸繆的謹慎顯得其偷感很重。
“是啊,這才是初雪。”景林又在雪地裡蛄蛹了一下,把自己蛄蛹到離得陸繆極近,惡作劇般把爪子貼到了陸繆耳朵上。
陸繆的耳朵果然顫了顫,他站起身晃晃腦袋後才又繼續趴在景林旁邊。
“還是在園裡好,要是在外麵,我不凍死也該餓死啦。”冰到陸繆的景林心情好極了,他也起身挨著陸繆一塊趴著,但虎爪還在不停刨著身前的雪地。
陸繆信誓旦旦:“在外麵,我也不會餓到你。”
景林聞言笑道:“野外遇見你,我就該東一塊西一塊了。”
那地方,可不是像虎園一樣的溫室,每天到點就有飯吃,為了自己的領地,自相殘殺是常有的事情。
景林再度慶幸自己來到的是衣食無憂的虎園,飼養員很好,園長很好,散養區的大家也很好。
除了屁股可能會不好之外,其他都很好。
頂著景林的目光,陸繆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景林說得有道理,要不是因為鏟屎的把他們全湊一塊,衣食住行全包不說,還有極好的售後服務。
不然單論景林這個身體隻怕是已經在陸繆爪下去了幾回了。
景林還在刨著雪,幾句話的時間,景林麵前已經多了一個不小的雪坑,還有一小座立在旁邊的雪山。
陸繆不知道雪有什麼好刨的,然後景林麵前那座小雪山就被景林抓起扔到了陸繆臉上。
突然被糊了一臉雪的陸繆腦袋上寫滿了疑惑,但景林並沒有停手的意思,他換了個更合適的方向,又對著陸繆扔了一把新的雪。
“這叫打雪仗,是兩腳獸的遊戲。”景林及時解釋,捉弄陸繆也需要適可而止,他可還記得早上被桎梏住以後的無力感。
陸繆完全可以對他強來……幸好陸繆不會。
麵前的雪已經被景林刨得差不多了,陸繆想抓起一把雪朝景林扔也抓不起什麼,於是兩虎一邊刨,一邊朝右挪。
景林有意把鬆散的雪團成雪球,但毛茸茸的虎爪不好操作不說,在他搓雪球的時候,陸繆就已經刨了他一臉的雪。
兩虎都不甘示弱,兩隻前爪不停扒著雪地,從遠處來看,看不出兩虎周圍飄揚的雪,隻看得見兩隻東北虎互相鬥起拳腳功夫。
這個遊戲對東北虎來說很新,新的玩法很快引起了東散養區其他老虎的注意,胡爍率先加入了景林和陸繆的刨雪大戰中。
隨後戰局發出改變,本來還互相潑著雪的景林和陸繆交換了一個眼神,就一齊對著胡爍澆了上去。
“臭弟弟快來幫忙!!!”胡爍尖叫著喊來了外援,胡孬加入以後局麵就變成了相對公平的2v2。
不遠處的木木和小呆也看見了這邊驚虎的大混戰局麵,在貓科動物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們也一起湊過來刨雪。
確實很好玩!
看見陸繆玩得起勁,就連糖糖也都加入了這場混戰,東散養區七隻老虎直接把埋在冰下的泥都刨了起來,為了更順利的“打雪仗”,他們七隻東北虎也開始不停往積雪厚的地方打鬨。
趁著虎多混亂,景林偷偷抽出身來鬼鬼祟祟地用自己的爪子捏出一個不大的小圓球來,然後放在地上滾呀滾……
就滾成了一個不是很大的雪球。
然而剛剛搓好的雪球還沒來得及滾成大雪球,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偷摸溜出混戰局麵的陸繆輕輕一碰。
雪球……在虎爪之下變成了渣。
陸繆慌張地舔舔嘴唇,努力化解自己的尷尬。
麵無表情的景林爪起雪落,給陸繆的虎臉上踹過去了新的雪球。
一場沒有硝煙的東北虎雪仗開啟了,七隻東北虎都玩得很嗨,而恰巧路過的飼養員懵了。
才一會沒關注散養區祖宗們的飼養員擦擦眼,又擦擦眼。
起猛了,這群毛孩子開始打雪仗了!
雖隻是玩鬨,但東北虎的體型和戰鬥力都不容小覷,原本他們隻是互相潑雪,接著……不知是誰開始,被打急眼後發出警告的怒吼。
最終,參與雪仗的虎子打成了一團。
陸繆給景林創造機會讓他退出了這場升級的亂鬥,自知戰鬥力不行的景林也非常給陸繆麵子,麻溜就跑遠了。
接著陸繆也偷偷跑到了景林身邊,安靜觀察剩下的五隻老虎,究竟誰能成為這場雪仗的翹楚。
“繆哥在我選繆哥。”引起混亂的罪魁禍首美美隱於禍亂之外,他還趴在名為陸繆的枕頭上逍遙地猜起了結局,“但你不在,所以我覺得爍爍第一個被揍趴下。”
結局不出景林所料,在胡爍躺倒在地上抱頭投降以後,混亂的局麵結束了。
黑橘相見的黃麵饅頭們在一瞬間又恢複了原本矜貴的模樣,隻有胡爍還在憤憤不平,偷偷溜到景林和陸繆的背後,給兩隻提前退出看戲的東北虎踢了一身的白雪。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手撩欠,就一定會挨揍。
好不容易才醞釀出曖昧氛圍的陸繆沉著臉,對著胡爍露出一張十分不爽的表情。
胡爍心裡咯噔一下,隻覺得陸繆臉上每一根毛身上都寫著“你要挨揍”四個大字。
景林也轉過頭,同情地望著又一次麵臨挨揍的胡爍。
第43章 第 43 章
“嗚……繆哥下手越來越狠了, 還爪爪上臉。”挨完揍的胡爍懨懨趴在雪地裡,用爪子刨了一小堆雪,把自己埋進了雪中,腦袋上還有一小片剛飄下的雪花。
“離繆哥和毛毛太近……這就是下場。”胡孬輕哼一聲, 熟練地開始落井下石。
“毛毛也變了, 他以前不會幫著繆哥揍我的, 但這一次……”胡爍張開嘴,嗆了自己一嘴的冰碴子,他隻得把頭從雪堆裡抬起來再繼續抱怨,“繆哥他竟然說毛毛膽小!揍我是因為我嚇到毛毛了!”
胡孬憋笑, 他也覺得陸繆這個理由十分荒謬。
但胡爍還是得敷衍地安慰一下,他漫不經心說:“繆哥和毛毛是睡一窩的關係,毛毛肯定先幫繆哥。”
“我也和你睡一個屋!那你怎麼不幫我說話!”也不知胡爍是腦子突然轉過來, 還是大腦突然宕機, 竟然朝胡孬吼出這麼一句話。
“你清醒一點……”這話當然堵不住胡孬的嘴, 胡孬無奈道,“繆哥心甘情願被毛毛睡,又做枕頭又……那什麼,我們倆最多算互相暖被窩。”
理是這麼個理,胡爍沉思片刻, 也覺自己說得有問題。
但是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胡孬這個臭弟弟不幫自己說話!
“那我們還是親兄弟呢!”胡爍據理力爭, 現在他就感覺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爹不疼娘不愛,自個親弟弟胳膊肘向外拐。
“其他就算了, 聒噪了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 但你偏偏總是湊到毛毛跟前,繆哥他護食!”胡孬也被胡爍氣到發抖, 他這個倒黴哥哥懷揣著一顆赤誠的好奇心,一天闖禍八百回,回回挨揍都想把自己拉上一塊連坐。
“臭弟弟,我發現你最近總是幫繆哥說話……”胡爍欲言又止,看向胡孬的眼神變得莫名起來。
胡孬:“……”
舉起的虎爪一忍再忍,最終還是落在了胡爍麵上最顯眼的位置。
“胡爍,把你腦子裡的想法全丟出去,下次你被咬死我真不管你了。”胡孬撇嘴,起身直接跑到離胡爍八百年遠的地方,他還扒了一小坨雪,蓋在了自己的虎臉上。
孬孬已下線,有事請通過食物聯係。
已經挨了一頓揍的胡爍依舊不記打,沒一會就覥著臉貼上了裝死的胡孬。
“臭弟弟,你醒醒。”胡爍推推已經睜開半隻眼的胡孬,“我剛剛認真想了一下你的話,你也認同繆哥在底下對不對?”
胡孬心中警鈴大作,驚得立馬起身,胡爍準備壓上去的脊背也就落了空。
“所以……我再去確認一下應該不會出事吧?”
胡爍期待的眼神太過真誠,雪地無聲,回答他的隻有胡孬冷冰冰的聲音:“你嫌自己活太長就去,我不攔你,也不替你收屍。”
初雪過後,虎園籌備起今年最後一個大事件——給東北虎稱重,順帶給他們喂驅蟲藥。
虎園每年的秋季或者春季都會給園區內的東北虎進行稱重,他們的體重也是一項重要的指標數據。
如有異常,飼養員們也會根據虎子們的體重來給他們進行飲食上的調整;若是數據過於離譜,飼養員也會把他們送往園區內的獸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兩腳獸都好彩頭,所以虎園每年各個區的稱重冠軍,還會收到飼養員親自書寫的牌匾一枚,並賜號“豬咪”。
因為饞,胡孬已經連續蟬聯兩個賽季的冠軍,甚至現在飼養員拿著雞腿喊“豬咪”,胡孬有時候都會回過頭來。
陸繆的體格雖大,卻沒有胡孬重,在東散養區穩定排行老二,偶爾會因為毛毛上位而屈居第三。
本該在十一月底就監測的數據因為那兩隻冒昧的兩腳獸而耽擱到現在,再不抓緊測量,就得等到明年開春再測了。
前幾日都在斷斷續續飄雪,今天好不容易放晴,也算是個稱重的好日子。
天上的烏雲已經散去,重新探頭的太陽好好的懸掛在天上,地上累積的雪層還來得及化掉,被金色的陽光染上絢麗的暖色,就像不久之前還踩在上麵打滾的橘黑相見的毛團。
稱重按照由內及外的順序,一屋一屋地稱,操作也很簡單,飼養員把鐵籠放到對準籠舍鐵門的位置,然後再打開鐵門,就能安全地把老虎引入虎籠。
最後隻需要把裝著老虎的籠子用拖車推到準備好的稱上,等數值跳出來,一次簡單的稱重大抵就完成了。
今年的稱重還如往年一般順利,進入籠子時,東北虎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但好在他們和飼養員之間足夠熟悉,感受到周圍全是熟悉的氣息之後,虎子也能在籠子裡安靜幾分鐘。
原定一下午的稱重工作因為虎子們的配合提前結束了。
陸繆和景林是飼養員最為關心的兩個對象,他們倆前段時間才受了傷,出於關心,飼養員前段時間給他們倆喂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病號餐,他們傷口一日不好,飼養員就多開一日小灶。
他們倆現在看上去雖然比起受傷之前圓潤不少,但飼養員還是覺得景林和陸繆氣色不太行。
同樣受過傷的糖糖今天不在稱重之列,她從步行區轉回散養區前,才做過完整的檢查,今天給其他老虎稱重的時候,飼養員就把她一隻虎單獨關在了屋裡。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今年東散養區的冠軍依舊是胡孬以遙遙領先的二十斤獲勝。
看著籠子裡連續蟬聯三屆的冠軍,飼養員晃著手裡塞了驅蟲藥的牛肉,搖搖頭,感歎孬孬是真的饞。
下半年的東散養區儘管事故頻發,但虎子們的體重都在正常的範圍內,隻有小呆意料之中地偏瘦了些,但問題不是很大。
飼養員們都鬆了一口氣,看著已經開始在雪地上亂竄的三位病號,負責東散養區片區的飼養員徹底把心放了下來。
景林和陸繆的稱重結果他也十分滿意,這兩隻東北虎都沒因為受傷憔悴消瘦,反而還胖了,他十分欣慰。
完事以後虎子們該散步散步,該躺雪地上睡覺的躺雪地上睡覺,還有倒黴蛋胡爍因為驅蟲藥藏得不好,藥味滲進味蕾又咽得太快,正在吐著舌頭舔舐地上的雪塊。
糖糖也從屋裡被放了出來,不知是有意無意,糖糖又一次在景林和陸繆麵前走過。
景林也又一次看見了路過的糖糖,這幾天不知是不是景林的錯覺,他發覺糖糖路過他們的頻率變高了。景林也猜測是下雪的緣故,愛玩雪的東北虎在下雪天會活潑了一些。
比如胡爍,每天都把自己裹滿雪糠才念念不舍地從雪地裡滾出來。
但景林看見糖糖卻有些心虛,前幾日他們才打過架,糖糖身上也像景林一樣,禿了好大一塊。他和這隻漂亮的小母虎沒有什麼交情,但據陸繆的酸言酸語,毛毛和糖糖關係匪淺。
據胡爍細說,就是因為糖糖的一巴掌,才把景林拍成了陸繆的老婆。
景林的心虛也就罷了,陸繆這邊看向糖糖還有莫名其妙的敵意,就算糖糖能算是給陸繆和景林牽上紅線的媒虎。
陸繆記性非常算不錯,尤其是記仇。
他記得以前的毛毛就對糖糖青昧有加,而糖糖則對散養區的公虎興致不濃,態度都十分冷淡。後來春末的時候,糖糖特殊時期被其他公虎的狂烈追求惹得煩心,在得知陸繆對自己不感興趣後,她故意對追求者釋放自己喜歡陸繆的信號……
最終促成了衝動的毛毛被陸繆揍往步行區的悲慘結局。
陸繆以前不在乎毛毛的單方麵情敵臆想,但現在景林怎麼也突然開始朝糖糖那邊瞥了!
陸繆仔細嗅了嗅,空氣間,還似乎彌漫著一股陸繆不太喜歡的,甜膩的味道。
“你今天都盯著她看三回了。”陸繆小聲嘟囔。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愧疚。”景林實話實話,糖糖自從被陸繆咬到步行區養傷,回來以後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這還是胡爍和木木聊八卦時候打聽到的。
“她的傷又不是你咬的……景林你剛受傷時候還和我說,撲上去阻止她咬向兩腳獸是在為我們著想。”陸繆直接站在了景林的視線麵前,他順著景林目光的方向看去,發現了糖糖以後,也一塊磕磕絆絆繼續,“好像是有點……嗯,太禿了。”
“是吧……我們虎園禿虎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景林感覺像是沒有察覺到陸繆語氣中的酸味,他原地坐下把脖子朝後夠,然後開始看著自己也禿了一片的後背不住歎氣。
果然……
陸繆更加確定了景林隻是裝作不在乎禿了,或許景林每時每刻都在意自己後背上禿掉的那塊皮毛吧?看見糖糖禿得不成樣子的脖子……就總是忍不住想起……
陸繆乾巴巴解釋:“我下嘴有分寸,沒扯掉她這麼多毛……”
和景林的情況不一樣,糖糖禿掉的毛是由於縫合需要,被那位獸醫剃掉了一小圈。
確實不太美觀,不過長出來的速度,比起景林的,就要快多了。
或許到月底,糖糖就又是一隻蓬鬆的大貓,而景林可能還要禿到明年開春褪毛……
景林又歎了好大一口氣,他成功把陸繆的注意力從糖糖的身上,又拉回到自己禿掉的毛發上。
第44章 第 44 章
悄然間, 雪已經開始化了,前幾天還有厚厚的雪層鋪滿整片草地,現在地上的白隻剩稀疏幾點,雪水不知何時已經滲入底下的土地, 雪色正緩緩從草地上消失。
化雪的時候天空還總是陰蒙蒙的, 像掛著一片薄霧, 這倆日氣溫回升,太陽也終於肯在天上一直懸掛到日暮。
雖是低溫,東北虎天生的長毛就像披在身上的褥子,他們不怕凍, 但沒事的時候,身為貓科動物的東北虎也更喜歡躺在沒什麼雪的地方曬太陽。
景林也物色了一處新的躺平之地——一塊可以趴三隻虎的巨大石頭。
虎園的散養區主要模擬東北虎生長的環境,雖多草地, 但路況倒也不是平平坦坦, 除開一條水泥糊的車道外, 裡麵草木繁多,但也不止有草皮和樹木,還有一些突兀立著的石塊。
或許是為了美觀。
隻是離圍欄很遠,離樹也很遠,虎子們好像不太喜歡。
石塊因為大才在雪地上冒尖, 落雪的時候, 上邊也沒積下多少雪, 後來都被飼養員幾鏟子鏟到了地麵上,景林自從發現了這塊石頭可以曬肚皮但是曬不到腦袋以後, 現在就尤其喜歡趴在石頭上發呆。
陸繆還是那樣, 景林去哪他去哪,於是那塊沒有什麼虎樂意關顧的石頭上這倆天就多了兩隻東北虎。
景林趴上石頭以後才發現, 糖糖經常在跟前瞎轉悠不是錯覺,畢竟過去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各趴各的,景林都沒怎麼這隻母虎見過麵,但這幾天,一天至少能轉過來三回。
而且……現在不止糖糖會時不時過來轉悠,連胡爍和胡孬也跟在在糖糖後麵轉悠,這一天,景林趴著的石頭底下,被虎路過了八百來回。
“我選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好?”景林躺不下去了,被好幾隻老虎圍著轉來轉去,是個虎都會緊張。
“應該不是位置問題。”陸繆出聲。
“那就是被記恨上了。”景林神色嚴肅,一張虎臉陰沉得能滴出水。
上個月他和陸繆才同糖糖結下梁子,糖糖的傷不輕,才養好傷接回來不久,並且貓科動物都愛記仇,景林覺得自己的推斷有理有據。
但景林同樣也有疑惑:“……怎麼爍爍和孬孬變成糖糖跟班了?”
“不是跟班,是在求偶。”陸繆看透一切,才說完,景林就看見了胡爍朝著糖糖不遠處的樹樁子散發了自己的氣味。
“這偶求得很突然,沒半點鋪墊,嚇到我了。”景林確實是震驚於胡爍和胡孬的動作,不說前幾個月,就連上個月,景林都沒見這倆兄弟對糖糖示過好。
陸繆知道景林不是個正經東北虎,景林模樣是虎樣,但是他的腦子裡還裝著一點兩腳獸的心思。
陸繆想,景林也許……並不了解老虎的求偶習性。
而且……景林的鼻子,或許也有問題。
這倆天的糖糖很明顯是進入了特殊時期,身上散發著濃烈的信息素,但景林像個沒事虎一樣,不受絲毫影響。
就連陸繆聞見這個味道,都變得煩躁起來。
胡爍胡孬已經積極地湊在糖糖旁邊獻殷勤,被信息素勾得茶飯不思,隻可惜糖糖一貫不太喜歡他們倆兄弟……不對,是糖糖好像對東散養區的公虎都沒什麼特彆大的興致。
前幾次也是能躲則躲,帶領著身後的一群追求者在散養區的活動場地裡跑馬拉鬆。
東北虎是獨行俠,在野外的時候,公虎母虎也一般都有各自的領地,到了交//配的季節,母虎要是想要幼崽,才會釋放出味道吸引公虎前來。
每年的十二月到次年二月,都是東北虎繁育的季節。不過東北虎公虎不會主動發/情,隻有母虎進入了特殊時期,公虎受到信息素的影響才會進入狀態,從而跟在母虎旁邊標記求偶。
東北虎哪怕是體型略小一些的母虎也是頂級的獵手,對配偶的選擇權當然還是在母虎身上,就像現在的糖糖……
追求不成的胡爍和胡孬身上已經被抓好幾個口子。
動物都是慕強的,糖糖似乎看不上這對活寶兄弟中的任何一個,這一次糖糖的怒吼聲離得近,景林聽清了她在吼什麼。
“你們倆廢物,離老娘遠點!”聽起來好像非常生氣。
“糖糖,糖糖,你就看看我嘛~”胡爍的聲音夾得景林都不認識了。
陸繆適時給景林解釋:“我們一般都喜歡一隻虎待著,所以隻有在特殊時期的時候,才會去母虎麵前爭取。”
“看多了木木和小呆……我還以為大家都喜歡循序漸進呢。”景林的自在不像是演的,就算是陸繆也不得不承認,景林真的是很愛演戲的東北虎,他經常被景林忽悠進溝裡。
“沒有固定配偶的話,鏟屎的不會乾預,讓大家都去試一試,但木木和小呆到特殊時期……鏟屎的直接就給他們倆關一塊去了。”陸繆僵硬講解,他時不時偷看景林,在景林看過來時又迅速移開目光。
“也是,我們畢竟是國一嘛。”景林想到東北虎因為數量稀少才成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後,就理解了飼養員的安排。
繁衍是動物的天性,哪怕在動物園,也確實不需要過多的人工乾預,順其自然最好。
陸繆也沒想到景林接受良好,他把爪子偷摸搭在了景林背上,舔了舔景林傷處邊上的長毛。
“周圍全都是糖糖信息素的味道,景林……你的味道都被蓋住了。”陸繆還把腦袋送過去和景林貼在一塊,景林也沒拒絕,親昵地蹭蹭送上去的大腦袋。
“氣味?”聽完陸繆的話,景林想了想後,站起身,豎起身後的尾巴,果斷對著石頭進行一次標記,“這樣就有了吧!”
陸繆:“……”
聽起來,好像還很驕傲。
行吧,現在周圍也確實全是景林的味道了。
“其實我對你們的氣味都不是很敏感。”景林說得委婉了些,他何止是不敏感,是壓根聞不見!
陸繆早就發現了,糖糖一身味來景林跟前溜達了兩三天,景林就像沒事虎一樣,甚至在沒搞清狀況前,還以為糖糖在挑釁。
就算對糖糖沒有一點想法,但信息素造成的生理上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陸繆現在感覺身下趴著的石頭都是灼熱的。
“糖糖對你們一直都沒有興趣嗎?”景林完全沒有察覺到陸繆的異樣,他把自己擇了個乾乾淨淨,一心專注於吃瓜看戲。
“好像是。”陸繆又朝景林貼近了幾分,甚至把自己的虎頭都埋在了景林的長毛裡,現在他也把景林當成了枕頭,他感覺周圍全是景林的氣息,非常安心。
景林也朝外挪了挪,天氣已經回暖,冬日陽光照在虎背上,本該十分舒適,但陸繆緊挨著自己,是有點太熱了。
這一挪,就挪出了事。
石頭趴了兩隻虎以後,空間其實不剩多少了,一下子,景林的半邊身子都露在了石頭外麵。
結局喜聞樂見——景林滾到了草地上。
也就三四十厘米的高度,對東北虎厚實的皮毛而言不算什麼大事,隻是景林叫的很慘。
讓陸繆也覺得,景林摔得很慘。
陸繆連忙從石塊上跳下,正正好,落在景林麵前,沒等陸繆問候,景林就率先報了平安。
“沒……沒事……隻是爪子麻了。”保持一個姿勢太久,確實是會出現壓麻了之類的後遺症,景林正在努力站起來。
“你叫得不像……隻是爪子麻了。”實誠,是陸繆偶爾的美德。
不過美德,如果隻是偶爾才有,那就可以不要了。
景林是這樣想的,但他沒說出口,看見陸繆那一張皺巴巴的虎臉,就什麼話都不想說了,隻想湊上去給陸繆舔平褶皺。
長得太好看,對其他虎是不太好,稍微發愁,就讓虎揪心。
景林坦蕩承認:“好吧,是我嬌氣。”
嬌氣的東北虎比起脆皮的東北虎來說,聽起來要好一些。
倆句話功夫,景林就順利站了起來,他背後的長毛上沾了一身的草梗樹葉,隨著景林的行動戳得虎皮發癢。
景林甩了甩頭,把身上不小心帶起的一身垃圾全折騰到地上,然後以一種極為彆扭的同爪同腳姿勢,緩緩向前。
麵目猙獰,景林的模樣使得陸繆更懷疑景林話語的真實性。
一直等待景林向自己尋求幫助的陸繆沒有等來景林的求助,他走到景林背後,慢騰騰地跟在景林後麵走,目光一直盯著景林壓麻的那一隻,或許是兩隻……前爪。
好巧不巧,正好迎麵撞上了剛結束新一輪馬拉鬆的糖爍孬隊伍。
糖糖麵色如常,但後麵的兩隻公虎都喘著氣,看上去像是把這大半年的運動量都安排上了。
“毛毛——”胡爍的聲音一出,景林沒來由緊張起來,感覺不像好事,“你和繆哥是不是也想要虎崽了呀?”
果然……真不是好事。
景林黑了臉,哪怕他和陸繆是兩隻公虎,雖然他和陸繆還沒理清這混亂的關係,但哪裡有和伴侶一起去追求其他虎的道理!
胡爍,該揍!
第45章 第 45 章
所以說, 有的公虎追不到母虎是理所應當,胡爍竟然當著母虎的麵說出這種話……
但處於風暴中心的母虎糖糖似乎對此沒有什麼反應,景林轉念一想,又好像能理解糖糖的平靜。
也是……生物本能而已, 不應該用兩腳獸的思維去揣測毛茸茸。
走上這兩步以後, 景林麻掉的腿已經好了許多, 至少現在他已經不用走剛才那樣奇奇怪怪的貓步了。
景林準備繞過這一隊馬拉鬆長跑隊伍,繼續趴回心愛的石頭上,但糖糖主動朝景林走來。
兩虎挨得很近,景林耳朵不自在地動了動, 他突然想到陸繆所說的話,閉上眼猛吸一口,依舊沒有嗅到陸繆所說的什麼信息素的香味。
但虎虎有彆, 景林對糖糖沒有其他心思, 他禮貌地朝後退了一小步, 卻沒成想,糖糖沒有猶豫,直接上前一步,然後謹慎地蹭上了景林的麵頰。
噫!
麵前這位女士請不要亂蹭!
景林心裡一驚,他接下來的動作可謂是驚慌失措, 但胡爍還在後邊煽風點火。
“啊……選了毛毛, 不行!糖糖你看看我, 我比毛毛雄壯多了!”胡爍說著又對著一旁的樹樁豎起了尾巴。
“胡爍不行,糖糖看我。”胡孬也不相上下, 胡爍進行標記的時候他就已經擠到了胡爍跟前。
糖糖顯然不想搭理胡爍和胡孬, 她又上去一步,準備把另一邊麵頰也貼上去, 景林做了這麼久的東北虎,他非常清楚這是老虎示好的動作。
後退的步伐太過淩亂,景林踩上了自己的尾巴。
“嗚……”
疼,但隻能咬牙忍耐,然後再悄悄挪開後爪。
他現在都不敢回頭看身後的陸繆,冰涼的目光已經先一步到達景林的脊背,尤其禿掉的那一塊毛皮,現在是又熱又涼。
或許是臉上驚懼的表情太過明顯,糖糖收回了繼續前行的腳步,最終她繞著景林轉了個彎。
在景林大鬆口氣的時候,糖糖趴在了陸繆跟前。
胡爍:“……”
胡孬:“……”
陸繆:“……”
見證一切的胡爍和胡孬默默朝後退了一步,但目光還死死黏在糖糖身上,景林疑惑地回頭。
景林:“……?”
“現在……什麼情況?”景林也不知道在問誰,或許隻是想自問自答,他已經震驚到有點麻木。
“求……求偶。”胡爍答得磕磕絆絆,但語氣十分肯定。
糖糖在朝陸繆求偶。
“我喜歡強大的基因,這可以讓我擁有足夠強壯的孩子。”
糖糖口出驚虎,景林已經原地不動了,他的視線來回在陸繆和糖糖兩隻虎身上來回轉,慕強可以理解,但是剛才蹭上我是什麼意思?
景林心中五味雜陳,但震驚占了多數,放在一月之前,看見這種場景的景林或許還能拱個火,但現在……
不敢反對,但有點不爽。
糖糖下一句驚世之語解答了景林的疑惑,但卻也成功讓景林的麵色更加難看了。
“我蹭上了你伴侶的味道,你也可以把我想成他,我隻是需要度過這個時期,或許還能有一個孩子。”
“你們……都這樣?”感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東北虎的景林又一次遭受了衝擊,他沒有朝向陸繆問,反而扭頭對著胡爍。
“這沒有什麼的毛毛,換老婆很正常。”胡爍已經在咬牙切齒了,同為公虎,在這種競爭時刻,他非常嫉妒獲得青昧的陸繆。
但也隻是嫉妒一下,腦子告訴胡爍,他打不過陸繆。
“我有自己的配偶了。”陸繆冷淡道。
距離的拉近讓信息素的味道變得更濃烈了,陸繆是一隻正常的公虎,他開始變得暴躁,現在他還又聞不到景林身上的氣味了。
胡爍的回答也十分氣虎,陸繆聽得爪子都開始癢了,他什麼也沒做,但現在卻麵臨可能失去老婆的局麵,他急急忙忙衝著景林大喊:“換老婆,不正常!”
陸繆的目光也沒遺漏掉胡爍,胡爍默默躲到了胡孬身後。
陸繆的話他聽見了,隻是現在的局麵,讓景林感覺十分尷尬,看情況,他好像不太適合站在虎群中間。
景林果斷扭頭就走,他原本想回那塊心愛的石頭上繼續曬太陽,但石頭底下圍著一圈虎,吃瓜看戲還會看到自己頭上。
共享伴侶這種事情景林也沒想到會有一天發生在自己身上,他覺得自己會答應做陸繆的配偶就已經很離譜了,現在竟然還會和特殊時期的母虎發展成競爭關係。
景林察覺自己也受到了信息素的影響,他的身體是一隻正常的公虎,雖然說不知道什麼緣故,鼻子好像出了一點問題,聞不到信息素的香味,但和糖糖以這麼近的距離待了如此久……
景林也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對勁。
有點燥熱,但不是不能忍受,隻要找個涼快的地趴一下……
其實也不止是燥熱的緣故,景林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心裡沒來由地煩躁。
母虎的特殊時期還能讓公虎受到情緒上的影響嗎?
景林乾脆加快了步伐,原本隻是走,後來直接變成了跑,他不想躺在心愛的草地上,反而跑回了飼養員常在的直播窗口的位置。
“毛毛是不是被氣跑了……”胡爍果然還是那個喜歡看戲的胡爍。
“嗯,你又要挨揍了。”胡孬平靜預測。
糖糖已經懶得搭理這兩隻看上去就是重在參與的公虎,年年都要來上這麼幾次。
因為景林的離開,陸繆也麻溜消失在了糖糖跟前,示好被拒的糖糖麵色平靜,像是在她意料之中,她直接躺平,趴在草地上閉上了雙眼。
也沒有完全閉上……中途胡爍想要靠近和糖糖蹭蹭鼻尖時,糖糖怒起,把胡爍和胡孬一起揍趴在了草地上。
在直播窗口那邊,景林果然見到了蹲在鐵網前鬼鬼祟祟的飼養員。
看見景林走過來,他十分熟練地給景林遞上了一個雞腿。
“不氣啊毛毛,追不上就不追,來吃肉。”飼養員平時雖然總調侃景林和陸繆,但在飼養員心中,他們依舊是鐵打的好兄弟。
方才遠遠看見陸繆和景林朝糖糖走去,他心裡莫名還升起一點欣慰。
雖然說,這個欣慰很快就伴隨著景林的離場碎掉了。
虎籠裡有監控……飼養員也曾心驚膽戰打開過無數次監控錄像,結果發現這倆公虎就是喜歡挨在一起貼貼睡覺。
兩隻老虎蹭來蹭去,一點過火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兩腳獸哪裡懂虎虎的煩悶,景林歪過虎頭,不接飼養員手裡遞過來的雞腿。
得,把大貓惹生氣了。
生氣也不能和肉過不去不是?
飼養員不管景林接不接,都從窗口那扔了好幾塊切好的牛肉,直接扔到景林跟前。
“彆氣啊毛毛,氣出病來誰如意……”
這個飼養員,實在聒噪!
景林本來就煩,飼養員一說話,就更煩了,他直接站起身,撲到鐵網上,對著飼養員發出怒吼。
飽含著不滿情緒的虎嘯還真給飼養員嚇了一跳。
回到散養區快四個月了,飼養員第一次被景林撲過來凶,他沒有一點防備,於是被嚇得直哆嗦,手裡舉著的雞腿都差點嚇掉到地上。
“好好好,不說了,我不說了。”回過神的飼養員眼疾手快,把雞腿塞進了景林還大張著的虎嘴裡。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投食的笑臉人,景林收回自己的爪子,從已經稍稍扭曲的鐵網上下來。
他叼著雞腿,趴在地上,安靜啃食。
腿還沒咽下去,身後就出現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景林回頭,看見陸繆風塵仆仆的模樣差點噎住。
“你完事挺快。”細嚼慢咽是一隻優雅的公虎每日需要進行的修行,景林還在咀嚼嘴裡已經快嚼爛的雞腿肉。
“什麼完事?”陸繆冤,比竇娥還冤。
“沒什麼。”景林繼續咀嚼雞腿,陸繆苦著臉和鐵網後喂食遭拒還被凶的飼養員對上了眼。
明白了,他剛才不小心往火上澆了油。
“我想陪你。”已經學精的陸繆沒有順著景林的話繼續朝下說,他終於看見景林咽下了嘴裡的雞腿。
景林朝牆邊縮了縮,陸繆看準機會就挨著景林貼了過去。
飼養員的心,又一次被這倆公虎懸了起來,景林剛被他惹毛,於是他舉著一隻雞腿,朝陸繆小聲問:“繆繆,你和毛毛……真混成一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