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戴笠突然就按下了按鈕。
刺激來得猝不及防,吳錫猛地哆嗦了一下。但他又馬上坐好,不現端倪。
薛戴笠靠得他很近,卻聽不見他的聲音。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克製,再投入,也不肯出聲。
可惜她沒那麼善良,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他。
“老師讓我們討論的問題,你有什麼想跟我討論的嗎?”
她又恢複了溫和純良的樣子,認真的注視著他,就像真的想好好學習一樣。
吳錫的腦內一陣陣空白,他的眼神飄忽著,艱難的集中起注意力。他平複自己的呼吸節奏,努力的回應她。
“我覺得......
......”
薛戴笠仔細聽著他的聲音。她感覺吳錫的自控力一定是比她的要高的。他的表現相當平和,得體。他的聲音也聽不出任何破綻。如果不是她按下按鈕那一瞬間他有過顫抖,她就要懷疑他空拿一個遙控器來騙她了。
薛戴笠覺得慚愧,吳錫這個樣子來,竟然還聽了課的,講出來的東西聽起來頭頭是道。連她都沒有這麼認真的聽課。
老師:“好了,可以了,大家停止討論。”
吳錫不安的看了她一眼,又馬上低頭。
一副任她欺負的樣子。
薛戴笠長按按鈕,她記得這樣就是關掉。
周圍的說話聲逐漸安靜下來。
老師:“抽個同學起來說一下討論結果吧。”
教室裡瞬間更安靜了。
應該不會這麼倒黴抽到她吧?
薛戴笠思考起假如抽到了她,她讓吳錫站起來代替她回是否可行。她看向講台,突然發現剛才吳錫看似像模像樣的發言,其實隻是單純的在念投影裡ppt上的內容。
原來你也沒聽課啊?
老師點開當堂課的名單,念了一串學號。
不是她。
薛戴笠鬆了口氣。
他們前排的突然人站了起來。
吳錫的肩膀抖了一下,好像被嚇了一跳。一些視線聚集到附近。明明不是在看他,他卻變得更加僵硬和緊繃。
等彆人回答完問題坐下之後,薛戴笠忍不住把吳錫的手從桌子上抓下來握著,小聲調笑他:“彆人回答問題,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吳錫的手有些汗濕了,他不敢回握,怕讓她不舒服。隻能被她牽著,抬起泛紅的眼睛委屈的看著她。
要命了。
薛戴笠覺得自己的自控力可能已經被攻擊成負值了。再這樣下去,她忍不住想按的恐怕就不是隻有一個小按鈕了。
“咳。”薛戴笠拍拍吳錫的手,“認真聽課,要是下次抽人抽到我,你就幫我起來回答。”
“哦......”吳錫的聲音聽起來更委屈了。
課堂已經接近尾聲,沒多久老師宣布道:“還有十分鐘下課,大家自己看會兒書吧。”
教室裡又響起了嘈雜交流聲。
薛戴笠笑著看向吳錫,捏了捏握著的他的手。
吳錫覺得,課程剛才結束了,但她應該馬上就要開始了。
薛戴笠又按下了遙控器。
吳錫這次有所準備,沒有發出多餘的動靜。
但薛戴笠不會好心讓他輕鬆過關的。
她把自己的書和筆推到吳錫麵前:“幫我抄筆記。”說著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板書,不多不少,於是又補充:“下課之前抄完。”
吳錫像是一個被校園惡霸霸淩的老實好學生,逆來順受的接受了對方的指令,沒有絲毫的抗拒之心。
薛戴笠鬆開他的手,讓他方便寫字。他右手拿起筆,發現手和筆都在哆嗦。他尷尬的把手停靠在桌麵上,以此穩住動靜。
“抄在哪裡?”
薛戴笠拿著書翻了兩下,找到一片空白:“就這裡吧。”
吳錫低頭開始抄板書。
薛戴笠看著他寫字。他的字是好看的,像他一樣看起來整潔有序,循規蹈矩。
薛戴笠的心裡又有破壞欲在聳動。
她連按了兩下按鈕,看著吳錫渾身一抖,筆尖在整齊的字跡之間劃出了一道不和諧的黑線。
他緊緊地捏住筆,還在抑製不住的顫抖,好一會兒才像是緩過了氣,楚楚可憐的看著她,嘴唇動了兩下,卻沒發出聲音。
薛戴笠看他的口型,猜他是喊了她的名字。
她捏捏他的膝蓋:“乖,接著抄,還差一點兒。”
吳錫額頭已經滿是汗水,他紅著眼睛,咬住嘴唇,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捏著的筆尖重新小心的落回紙麵。
從那一道黑線之後的每一個字寫出來,似乎都花費了吳錫極大的力氣。他的每一筆都寫得小心翼翼,每一個字寫完都要停下來喘息,好像這樣他才能積攢起力氣去寫下一個字。
薛戴笠抬頭看了一眼黑板,還剩最後兩個字。她再次連按了兩下遙控器,心裡數著應該已經是最高檔了。
吳錫的手又開始顫抖,眼淚有點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但沒有停下,艱難的把最後兩個字寫完。
還沒來得及鬆筆,尖銳的下課鈴響起,吳錫被突然的鈴聲嚇得不輕,身體猛地一震,眼前瞬間一片空白。他劇烈喘息起來,心如擂鼓。
薛戴笠沒想到吳錫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想握住他的手安撫他。但抓住他之前就被他反握住。他的手心全是汗水,浸膩在她的皮膚上。吳錫的身體還在隨著鈴聲顫抖,他努力的咬住嘴唇抑製著聲音,另一隻手丟下了筆,先是用手背擋了一下臉,然後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把臉埋進了臂彎裡。
周圍的同學一個個都慢慢站起來,離開教室。間或有人奇怪的打量這個下課了趴在桌上還不走的人,但沒有人放在心上。
室友也隨著人潮往教室門口走去,看到薛戴笠,遠遠的衝她挑了挑眉。
一起回去?
薛戴笠對她搖搖頭。
室友看了一眼她和她旁邊的人,點點頭,自己走了。
薛戴笠最後一次長按按鈕,然後把遙控器揣進衣兜裡。一隻手牽著吳錫的手,一隻手輕拍他的後背撫慰他。
人潮終於基本散去,隻留下老師和幾個提問的學生在遠遠的講台上。四周再次安靜下來。
吳錫的身體也不再劇烈起伏,薛戴笠感覺他應該是平靜下來了。
“帶紙了嗎?”
吳錫沒有抬頭,悶悶的聲音從臂彎裡穿出來:“帶了。”
薛戴笠忍不住點頭,男生自己帶紙是好習慣。
“去上個廁所?”她好心的提議。不然這麼直接回宿舍,路上應該會粘得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