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這個紋身的意義,也許對已經死去的彭瀟沒有任何幫助,甚至對已經有了結論的案情也沒有太大幫助。
但是他們希望弄清楚這個紋身的意義,讓更多的同行在平時工作中能夠發現異常,儘力阻止生命的凋零。
窗外馬路上的車輛一輛輛減少,身處鬨市的市局外變得安靜下來。
溝通群裡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一條條有價值的信息和線索。
但是大家都知道,此刻沒有一個人入睡,都在看不見的屏幕後忙碌著。
半夜,傳來了好消息。
和彭瀟同群吞安眠藥自殺的21歲男孩醒了。
他拒絕透露自己自殺的原因,以及關於那個紋身的含義。
雖然沒有得到進展,但是至少知道了這個男孩不是一時想不開自殺,而是醞釀了很久,在通知他家人幫助他走出困境的時候,也能讓家人提高重視。
又一個不眠之夜過去了,黃友成宣布他們的調查工作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
“發現什麼了?”葉楓睜著布滿紅血絲的雙眼,一臉期待。
“天亮再說!大家先休息一會,養精蓄銳明日再戰!”黃友成故意買了個關子。
葉楓揉了揉乾澀難耐的雙眼,準備在桌上趴一會,等到十點過商業街區開始營業,他就去走訪紋身店。
葉楓感覺自己剛剛睡著,連夢都還沒來得及做,就被身後辦公桌上的座機急促的鈴音吵醒。
他閉著眼睛轉身提了起來。
“嗯?”
“你說啥?”
葉楓生怕自己沒睡醒聽錯了,立刻睜開眼,窗外早已大亮。
靠在椅背上睡著的胡平也醒了,一把抓過話筒剛好聽到了對方重複的話語。
“行,你們按流程安排人過去,我這馬上帶人去。”
胡平重重擱下電話,拍了拍手掌。
“都醒了,彭瀟父母帶著親戚去學校了,大家跟我去看看。”
饒安雖然刑事案件不多,不過這種事沒少經曆過。
死者家屬帶著人去學校,絕對不是簡單的談談。
輕則拉橫幅,重則堵門鬨事,嚴重影響交通秩序,教學工作。
胡平拉著警笛,閃著警燈一路衝到千日紅路,在路口就被警戒線攔了下來。
他探出頭,執勤的民警瞧見是他,並沒有拉起警戒帶而是對他指了指旁邊空著的馬路牙子。
“胡隊,您下車吧,開不進去。”
“裡麵還有好幾百米,開不進去?”胡平不信。
民警還沒來得及解釋,震天嗩呐聲,鼓聲,夾雜著銅鈸的敲擊聲響了起來。
那旋律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哀樂。
“我草,這他媽的是全村的都來了吧!”
胡平聽這動靜也不用民警解釋了,拉開門跳下車,車門都來不及關拔腿往校門方向走。
葉楓趕緊下車小跑跟上,剛走了幾十米,胡平忽然收住了腳步,嘴巴張合幾次。
看口型在“他媽的”“我草”“這幫……”之間轉了幾次,沒有選擇到合適的詞,乾脆閉了嘴。
平時車來車往的千日紅路上,此刻看不到一輛車。
無論是四輪的三輪的兩輪的,燒汽油的,用電的,靠教勁的,統統沒有。
以校門為起點,蔓延七八十米白茫茫的一片。
分不清男女老幼的人排著隊盤坐在本應該過車輛的馬路上。
他們裝束統一,頭上頂著白麻帽子,腰上拴著白麻腰帶。
帽子長長的後擺和腰帶交彙,在清晨的風裡,一晃一晃。
高亢的嗩呐聲掩蓋了小聲的啜泣,低聲的交談。
胡平狠吸一口氣,拔腿走向人群。
葉楓緊隨其後從他們身邊走過,仔細看著那一張張臉。
那些不知道名字的男女老少,聽見腳步聲茫然的抬起頭,冷漠的看一眼葉楓或者胡平,複又轉過頭去繼續剛才的動作。
或低聲說話,或對著手機,手掌發呆……
一路走過去,距離英才中學的大門越來越近,肝腸寸斷的哭聲一聲連著一聲傳了過來。
彭瀟的母親穿著一身白衣,頭上頂著白布,手裡抱著彭瀟的照片雙眼緊閉,滿臉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彭瀟的父親坐在左側摟著她,右側坐著另一位的年紀稍大一身白的婦女,握著她的手。
正對著的校門緊閉著,透過繁複的鐵花鏤空看到了裡麵密密麻麻站著的人群。
前麵是穿著製服的年輕保安,後麵是一臉凝重的學校老師。
遠處教學樓的窗戶上,不斷有腦袋伸出來觀望。
馬路上隨處可見交警,民警。
兩邊店鋪老板扔下半打開的店鋪,站在警戒線外看熱鬨。
轄區派出所長一溜小跑過來,緊緊握住胡平的雙手。
“胡隊,你們可來了。”
“前腳打了上課鈴,後腳他們就來了。”
“好話歹話說儘就是不肯走。”
“問他們有什麼要求也不提,就這麼一遍遍的奏哀樂。”
胡平一揮手,意思交給我們。
他走到彭瀟父母跟前蹲下,手背拍了拍彭瀟父親。
“你們這是要乾嘛?”
彭瀟父親連著幾夜沒合眼,雙目布滿血絲,一張嘴還沒說話,熏人的煙味先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