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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的街道像是被戰火轟過無數遍似的。而且還很喜歡掛紅白燈籠,這品味十分難評。寧明昧等人收斂氣息,將自己偽裝得與陰間人無異,並霸占了一處無人的宅邸。
眾人安頓下來後,寧明昧便開始審問鬼修。鬼修自己倒是迫不及待地開口了:“你是怎麼知道這法器不是我本來所有的?”
寧明昧道:“一是因為,在聽聞風蝕侯時,你露出緊張神色。我判斷你與他有過節。”
鬼修道:“我和他也可以有其他的過節。”
寧明昧道:“而是因為,這水琴看起來十分特殊,不像是你能鑄造出來的。”
鬼修道:“為什麼不可能?這不成立。”
寧明昧道:“非要我說實話麼?實話就是你太菜了,並沒有完全發揮水琴的功效。”
鬼修:……
寧明昧仔細觀察這水琴。這水琴結構特殊,其腔體內竟然盛有忘川之水。水琴的外殼屬金,其琴弓又屬木。
隨著與陸夢清的交好,寧明昧也漸漸明白了音修的一些關竅所在:一個音修如果要足夠強大,其本命法器的核心位置一定是要符合自己的屬性的。譬如屬金的音修常使用的,便是鐘聲和鐘舌兩個發聲部皆為金屬的編
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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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可寧明昧仔細一看,這水琴竟然有三種基本屬性:水,金,還有木。而且這種奇怪的樂器,寧明昧從前還真是聞所未聞。
他於是拍下幾張照片,通過郵箱將它發給陸夢清——畢竟煙雲樓是整個修仙界最著名的音樂中心。如果這樂器是煙雲樓製造的,煙雲樓正好可以過來追究鬼界的專利責任。如果這樂器不是煙雲樓製造的,煙雲樓正好可以搶注專利,然後追究鬼界的專利責任。
鬼界的信號實在是太差了。寧明昧用儘化神後期的功力,也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圖片傳出去。鬼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動作,似乎大受震撼。
寧明昧於是想起來,像鬼界這樣的蠻荒地帶,還沒有接受過現代科學的洗禮。
寧明昧施施然地發完消息,又喝了一點可樂,又打了幾具連連看。
很快,水琴鬼修的眼睛都快貼在他的手機屏幕上了。
寧明昧道:“很感興趣?”
鬼修:“嗬。”
寧明昧道:“我對你殺掉的那些新郎不感興趣。告訴我這水琴的來處,我不僅會放你走,還會給你一部手機——該不會,這水琴是你從風蝕侯那裡偷來的吧?”
“他?”鬼修聲音裡儘是輕蔑,“從他那裡……”
“看來不是從風蝕侯那裡。”寧明昧若有所思道,“所以……”
“你是從舊鬼王宮裡麵,把它偷出來的吧。”
鬼修霍然抬頭。她震驚地看著寧明昧。此刻,眼前的這個人仿佛有著多智近妖一般的光芒。
寧明昧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和風蝕侯之間,也有一點關係?”
……
這間石洞的確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穆寒山於是並沒有打算離開這裡。
穆寒山在洞口設下了禁製。他心想,常非常竟然不小心到連禁製都沒有設下,看來之前的確是傷得很重。
隨後,他回到石洞內。少年靠在石壁上,眼珠隨著他的行動轉動。
他眼睛半闔著,明顯有些精力不濟,薄薄的雙唇卻抿著。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穆寒山施展了一點照明法術。石洞與石洞中的人於是都被照亮了。他注意到常非常膚色慘白,臉上卻又帶著不正常的紅,應該是因為傷勢在發燒。少年依舊穿著灰衣,隻是腹部處的衣料,已經被血染紅,有些發黑。
發黑歸發黑,但沒有新的血液流出。看來這血終究還是止住了。若是他不出現,過幾天常非常就會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又或者像是一個流浪貓一樣,從這山洞裡爬出去吧。
他的師尊離開清極宗之後,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穆寒山麵無表情地想著。
他有點憤怒,有點同情,又有點冷靜。
冷靜得就像他已經被切割成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正在高空中俯視著自己。
穆寒山有隨身攜帶藥品的習慣。此刻,他蹲在常非常旁,從乾坤袋中掏出藥丸和藥粉來。常非常此時已經沒有活動的力氣。穆寒山將幾枚藥丸放在他的唇邊,他也隻是看著它。
穆寒山不清楚他現在的意識是否清醒。
“師尊,好久不見,你不打算和我說點什麼嗎?”穆寒山輕聲道。
他還是叫他師尊。因為這個稱呼最合適。而且他也在想,重傷的常非常如今是否還認得出他呢。
當年常非常將那一劍從他的胸口毫不猶豫地穿過時,恐怕是第一時間就已經認出了他吧。
即使如此,他還是這麼做了。
心中仿佛有黑色的荊棘在生長。穆寒山想,現在不是問“為什麼”的好時機。
他隻是蹲在那裡,伸出他的手。
“……挺好的。”
許久後,他才聽見常非常輕聲道。
穆寒山先是一怔。當他意識到常非常在說什麼、指的又是什麼時,他感到山崩地裂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