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未分清要“在他麵前,壓他一頭”與“讓他看見他”的區彆。
即使是原著裡的寧明昧,他也一直以為,連城月是個好學生。
儘管如今的連城月還隻是個五歲小孩,遠遠不是未來那個完全體。但五歲看到老,如今他身上已經極有那種善於利用自己外表的氣質了。
因此,此刻所有的受辱、所有的嘲諷、輕蔑與計劃失敗的惱怒,都是他可以忍受的。
那樣高高在上的仙人,居然看見了他,拆穿了他的小心思,而且,還懂他。
這時的連城月還未體味到,對於這種複雜的心理,隻有一個成因。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但仙尊沒有把我拋下,謝謝仙尊。”
隻要能讓那雙銳利卻又平靜的眼睛,繼續看著他。
旁聽的係統:……
“……”
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抿住唇,又低下了頭。
“那我提醒一下你。”寧明昧沒有收回手,“我是在望月鎮外的破廟裡發現你的。在與神秘人鬥法後。那天晚上,你應該在高府。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那裡?”
他語氣淡淡,可這樣的話發生在大人和小孩之間,堪稱咄咄逼人了。小孩一怔,道:“我……”
寧明昧:“不必謝,”
為什麼會這樣呢?
——因為,他看到他了。
好一個善心大發。你不是本來就需要他的血嗎。
“好奇?”寧明昧忽然冷笑了起來,“若隻是好奇,那團射出、打偏了銀針的黑氣,是什麼?”
“你在跟著我上山時,有沒有注意到我放慢了腳步呢?因為,我一直給你一個回去的機會。”寧明昧說,“你以為你玩了些聰明的小把戲。很可惜,從你剛離開高府開始,我就發現你了。”
“還是在興奮和期待,因自己終究抓住了一點往上爬的契機——”
可寧明昧和他們不一樣。
可惜此刻的連城月依舊什麼都不懂。他依舊是一個超乎年齡的早熟,和有著近乎本能的壞,卻對自己的心思一無所知的孩子。
就像一條裹著糖果外衣,卻始終在伺機而動的小毒蛇。
“……”連城月說,“仙尊不是名門正道麼?”
連城月:“原來是這樣啊……”
不是看見了一個偽裝的孩子或標簽,而是他。而且,他真正分析了他的意圖。
小孩不愧是未來男主,極短的反應時間後,他已經低頭,小聲道:“對不起,仙尊,我隻是好奇……”
“不記得了。”
“你跟著我上山,看我與敵人鬥法,隨後,在鬥法中被飛出的銀針所擊,中毒,重傷,命懸一線。”寧明昧說,“如果不是我善心大發,帶走你,你已經死在了那裡。”
小孩說:“我從三歲時,養母去世開始,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好意,是本來就該得到的。等我身體好起來,我一定報答仙尊。”
這聲音倒是放低了,但沒有之前那種故作乖巧的味道了。
“隻有一句話,你說得對,我的確可以不救你。”他說。
——這和我想象的,可不一樣啊。
“仙尊怎麼這樣說。”他陰鬱地說。
“……”連城月說。
寧明昧坐到他床邊。他道:“看著我。”
如果沒有他的到來,連城月這個未來老陰×,本不必在幼時就挨這頓毒打的。
“……”
在過去,他同樣曾被一些成年人自以為是地羞辱。彼時他心中,隻有憤怒,咬牙切齒的輕蔑、誓要超越的冷漠,和厭憎。
“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死在這裡。但還有百分之一,是會被我帶走?”
看著低頭不言的連城月,寧明昧說:“不過,我倒是還有個事情比較好奇。”
“這是你想要的嗎?”
尤其是當他說出這句話時。
他仰著頭看他,明明被說破,表情裡除卻陰鬱,卻還帶著幾分好奇。
“或者我換個說法來問你吧,在被銀針擊中的那一刻。你的第一反應,是後悔自己上山,接受自己的死亡,害怕自己命不久矣。”
“快點回答,這個問題,對於你的未來,很重要呢。”
如果不是此人心若蛇蠍,此刻還真是乖巧可愛啊。
他將手背放在小孩額頭上,道:“燒退了……昏倒之前的事,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他蒼白虛弱,眼睛很大,像個精雕細琢出來的瓷娃娃。原著裡,他就是靠著這樣一張俊美的臉,和從上流社會學來的優雅氣質,明明私底下壞事做儘,卻依舊博得所有人的信任。
自以為聰明的小孩子,被大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自己的心思。真可惜。
寧明昧猜連城月肯定惱羞成怒了。畢竟小孩應該還沒有變/態到那個程度。
糖紙終於被撕下來一點了,這話,可不是裝乖的壞種該說的。
寧明昧的眼瞳幽黑,在日光下隱隱反射出琥珀般的色澤。小孩搖頭。
連城月:“……”
——而且,他懂他。
“……”
寧明昧聲音平靜:“你是故意跟著我離開高府的。”
出乎連城月的意料,被一個成年人如此狠狠拆穿自己的心思,他除了被戳穿的惱羞成怒,卻還有隱隱約約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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