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城主說到這裡,又道:“其實我的曾曾祖父,也隻是想找他要一個解釋而已。他把解釋說出來,大家也就能諒解了,不是嗎?譬如,如果他直說,巫祝使用詛咒的代價是巨大的,除了書上說的那些,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代價……他把這個代價詳細地描述出來,我們也就不會為難他了啊。”
副城主:“後來,我們在巫雲的法術裡發現了妖狐法術的痕跡……他背叛了我們,是個叛徒!而且,有一次妖狐的刀本要落在他身上,卻偏偏挪開了……這不是通敵是什麼?誰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他是巫祝,手法如此詭譎,如果他要私下詛咒我們,誰能扛得住?而且人人都說,他當初不肯出手,一定是因為他在兩邊下注,首鼠兩端……”
係統:“你不打算做?”
修習巫術是無靈根之人的逆天而行,因此施行巫術之人大多短壽。即使巫雲身為天才,也不免孱弱,比不上其餘漸漸成長為強壯戰士的六人。
副城主不說話了。
沒有巫術,我們照樣可以殲滅反賊!
“巫術的代價是靈魂,使用詛咒,會付出代價。我當然明白,但我們五個,誰不是舍生忘死?老胡,你沒了一根胳膊,小田也差點沒了半條命。我們死去的其他弟兄,更是數不勝數。憑什麼他巫雲就不同呢?”
每個人都有收獲,譬如副城主的曾曾祖父。他奉命清理巫祝住過的房間。從房間裡,他找到了一枚東西。
黎村本來就是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沒了巫祝,它留下的那些村民,又如何能戰勝裝備精良的副將的軍隊?
軍隊一半的人,都死在了那裡。除此之外,還有他們的家眷,和無數百姓。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插曲——即那獲知巫祝已死的消息,十分憤怒,要為巫祝報仇的黎族人。
正如街上那些人時不時出現的狀況一樣。
和燁鋒策馬趕回大營時,看見的焦黑一片。他一靠近,那屍體就被風吹成了灰。
和妖魔戰鬥多年,曾曾祖父一下就從骨牌上聞到了妖魔的氣息。這使他對巫祝的背叛更加深信不疑。
“沒想到你們一來,他又不同意了。城主活了四百多年,我們沒有仙丹,就是煉體,也隻有一百多年、最多兩百年好活啊。”副城主苦著臉說,“所以,這實在是不情之請,仙長,我們老秦家,不能絕在我這一代啊!四百年前的事,都是四百年前的事了。何苦時至如今,這詛咒也不放過我們呢?”
火燒眉毛,不得不找人求助。
副城主說:“其實若是到此為止,也還行。畢竟燁鋒一直沒說什麼。直到後來,妖狐族協助魔族,兩者聯手入侵燁地,我們與他們作戰。在作戰過程中,軍情泄露……”
寧明昧:“於是?”
副城主說著,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可寧明昧卻敲了敲茶杯。
寧明昧喝了一口茶,道:“副城主,你們這單子很複雜。本尊知道,你們老秦家的根,非常貴重,遠比這七百五十萬貴重,可說實話,你們這單子啊……”
“直到幾年前,劉家最後一個人也死沒了。城主不讓我們看他的死狀,但我聽說,他滿口的牙齒都掉完了,卻完全查不出原因!直到這會兒,城主才同意,讓我們去找清極宗。”
其中最不滿巫雲的,是最後才加入這五人的那名副將。他不滿的原因是,巫雲不願使用巫術,對敵人進行詛咒。
那是一場血戰,戰後,天空中落下的,都是猩紅的雨滴。大地上,四處都是哀嚎哭泣的人們。
寧明昧:“喲,我好像懂一點了。”
副城主:“可……”
可他有著巫術——依靠巫術,他可以改變天象,施展救人的巫術,安撫戰士的亡靈,又或者,為戰士們療傷。
軍中關於巫雲的流言越來越多。巫雲依然治傷,依然一言不發。
吹塤的巫祝總是搖頭:“讓生命留在生命應有的地方。”
一枚骨牌。
後來,第五名少年從王城歸來,五名副將集齊。妖妃誤國戰火生,妖族入侵,少年燁鋒與五位夥伴歃血為盟,為了守衛燁地,與妖族誓死戰鬥。
副城主的祖先曾問他為什麼。
儘管如今,這些礦山已經被開采殆儘。朝廷的人也離開了。但在那時,無論從任何方麵來看,燁地都絕對是戰爭中的重地。
每個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誰泄露了情報?
可那骨牌看起來的確是好東西,像是通往某個寶庫的鑰匙。曾曾祖父一時鬼迷心竅,把這樣物品昧了下來。
巫雲不愛說話。可燁鋒卻喜歡坐在他的身邊。這種時候,他們大多不說什麼話,隻是在開滿小花的山坡上坐著。偶爾,燁鋒會問巫雲,這山坡上的小花有沒有什麼藥性,要不要把它摘回去製藥?
“給一分錢乾一份活兒,巫祝少年剛畢業就去戰地醫院規培,每天007乾活兒不說,一分錢也拿不到,真當加班不傷身體?招聘的職位描述上寫的是一回事,入職了要乾的是另一回事。入職前,說當個醫生就夠了,入職後,要求編程報告殺人無不精通,做不到就說你品德敗壞,沒有醫德。”寧明昧對係統說,“這樣看來,我對溫思衡還真是仁慈啊!至少,我每個月都給他們發工資,也從來不分配超出他能力範圍的事。”
和那場終於落下的瓢潑大雨。
知曉巫祝死訊後,燁鋒原本打算將此事瞞下,告訴黎族人,巫雲是在戰爭中中了流箭,不幸逝世。
副城主解釋:“當然,我的曾曾祖父的語氣確實不怎麼好……可這也……嗬嗬。”
從此,山林間再也沒有射出白羽箭的少年,和他皺眉看向燁鋒時,那雙雀藍色的雙眼。
寧明昧:“得加錢。”
係統:“……”
寧明昧:“不過這開拓了我的思路。看來,在這裡,安排人打兩份工是常態,也是時候給他們再找一點課餘之外的學生工作來乾的。為我增加學生工作政績……不,為自己的全麵發展添磚加瓦,才是新世紀人才的必備要求啊!”
隻有立起的柴火,高高的火刑架,火刑架上燃燒的屍體。
“這單子啊……”
燁地除卻戰火紛飛,還有好幾座礦山在上遊部分。戰爭年間,朝廷也派人過來,開采礦山,製造武器。隨後,他們將那些武器送往全國各地。
於是,他們殺了他。
可依舊是那名副將。他發現了黎族人的叛亂,並趕在事態崩壞前,將黎族人全數殲滅了。
對麵說著傷心事呢,繼續聽。
戰爭年間沒有草長鶯飛。今日所見的草叢,第二日或許就已經被戰火焚毀。譬如五名副將,他們對巫雲卻不是全然的滿意。
在那之後,就是所有人熟悉的曆史了。戰爭大勝,班師回朝,燁地的小鎮經過重修,有了一個新的名字——燁城。
巫雲從不愛解釋。副將質問幾次,沒有得到回答。他於是同其他人說:“他肯定是吝於為戰鬥付出使用詛咒的代價。”
他們手中捧著,無處安放的不止家人的屍骨,還有無處寄托的憤怒。
“黎族人久居山林,不問世事。但燁鋒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說服那名巫祝少年加入了他們——直到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名少年居然是黎族唯一的大巫祝,也是數百年間,黎族最有天賦的巫祝。”
——正是方才,副城主給他的那一枚。
巫雲有一枚骨塤。每當他吹奏骨塤時,再傷重痛苦的將士也會由心中生出安寧與寬慰。
副城主:“而且這症狀的確詭異,我們什麼樣的大夫都找人看過了。他們說,這肯定是詛咒。我知道我們祖先對不起黎族,但這事兒,也不能報在我們一城的人身上啊?先前,我們就和城主說,求他找大宗門的人過來幫忙。可城主總不允許,我估摸著,他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
係統:“你怎麼這麼冷漠啊。”
寧明昧懂什麼了。
“詛咒。”寧明昧說,“可這些人也算罪有應得,還跑單,所以……”
“這件事,說起來是我們虧心。”副城主說,“可在那之後,燁城就常有怪事發生,城中人常生怪病。尤其是我們這幾家人,也就是這五將家的後代,也紛紛患上怪病,比他們還嚴重,甚至死亡。隔壁胡家五代單傳,好不容易有個孫子,孫子卻還是個怪胎。劉家絕戶。蔣家前些年說要搬走,如今也沒了音訊。至於田家,如今也死得隻剩幾個人了。這幾年狀況愈演愈烈,我們實在是受不了了。”
大雨如注,罪人伏誅。從那一天開始,曾經不順的戰鬥奇跡般地開始反轉。軍隊走出燁地,勢如破竹。
燁地死了一半的人,百姓們不可能原諒黎族人。但黎族人依舊可以住在深山裡,這是他的承諾。
他擦擦汗,自己也知道,自己理虧。
“他說得沒錯,因為你們問他,不是想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施展詛咒。”寧明昧說,“真正的原因,是你們‘想要’他施展詛咒——無論他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說著說著,他竟然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像是很疼痛難忍似的。
巫雲對此的回答,也隻是淡淡的一句:“說了也沒用。”
“單子啊……”
五將和將軍王在燁城有了自己的高門大府。由於他們的情誼,這些府邸都被修建在燁城的最東邊,最靠近燁城的河流的位置。
因此,也成為了魔族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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