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夏恩給人的感覺對飲食和住行都有一定的要求,說白了,就是比較講究。
這被看作是古老家族對品位的堅持,所以雷伊以為,夏恩的房間應該充滿了他的個人氣息,有一些隨性,但很舒適,並且具有鮮明的個性。
但事實上,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除了衣物,基本保持著原樣。
這間臥房是很舒適的原木色調,純白的床鋪,房間的一邊是溫室種植區,模擬了植物所需要的環境。
大片的綠意還有鮮花盛開,模擬陽光,讓人仿佛置身於地球上某一個花園。
這都是一開始就有的,並不是夏恩自己打理的環境。
他幾乎沒有動過房間裡其他陳設,就好像……他隨時都準備離開。
雷伊猛然間意識到,夏恩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也許是被人從科林趕走,也許是從軍團裡被趕走,又或者是從節目裡被趕走。
因為沒有精神力,他始終處於被驅逐的狀態,被排斥,不被人接納,這是夏恩過去遭遇的常態。
以至於他習慣了,並且早就為此做好了準備。
雷伊的心臟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傳來一種細細密密的痛。
那種感覺一絲一縷地侵蝕進來,比他所受過的最重的傷還要折磨人。
隻是因為他忽然明白到夏恩的處境。
雷伊常年注射情感抑製劑,他對這種感覺很陌生,他不得不緩了一緩,等這種感覺有所好轉,才把懷裡的人放在床鋪上。
蓋上被子,調暗了光線,落地窗在他的選擇下,呈現出浩瀚的星空。
夏恩就在這片星空和花園裡,發出輕微的呼吸聲,好像古老童話裡的睡美人,等待他用吻來喚醒。
但雷伊沒有那麼做,哪怕夏恩的嘴唇像嬌嫩的花瓣一樣誘惑著他。
“你一定是上天派來考驗我,折磨我的。”坐在床鋪對麵,看了一眼酣睡的人,雷伊交疊著長腿,抱起手臂自語。
打開設備,等文件在全息屏上出現,他抓緊時間處理公務,中間也會看一下夏恩的狀態,為他倒了一杯水,扶著這個還沒清醒的人半坐起來。
夏恩朦朧間知道是雷伊,於是放心地喝了水,又倒了回去。
這和普通的醉酒感覺還不一樣,他有意識,卻不清醒,世界是迷幻的。
夏恩其實一直都半夢半醒,星塵酒簡直是致幻劑。
他再一次看到科雷恩的未來,看到各種粒子光束、激光炮將城市摧毀,看到艦隊排列在半空,人們化作飛灰——
但是這一次,他能看清了更多人的臉,似乎未來越來越真實。
就好像發生過一樣。
這一次他沒有看到尹薇,看到了許多不認識的人,所處的依然是科雷恩,但是在熟悉的科林城裡,又有什麼有所不同。
這種似曾相識,又像又不像的感覺,讓夏恩感到十分怪異。
他甚至看到了塞巴斯蒂安。
他查閱過的曆史上,這一位機甲天才其實在製造“月光”的時候還很年輕,後來中年的時候陷入瘋狂,自殺而亡。
當然,現在夏恩知道是因為塞巴斯看見了未來,他像瘋了一樣想挽救一切,許多行為都被視作不正常,而他最終用自殺的方式將自己的腦波存儲在了機甲上。
賽巴斯戴著圓形的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眼神略帶些神經質,他非常瘦,以至於骨骼突出,顴骨上有一種病態的紅暈。
塞巴斯蒂安總是一個人念念有詞,有幾個關鍵字讓夏恩一下子怔住了。
“時間線、係統、任務,毀滅……不,不能毀滅,換個時間線呢?重啟任務?”塞巴斯蒂安像是著了魔一樣翻閱著資料。
“賽巴斯!”夏恩忍不住在夢境般的世界裡叫住他。
塞巴斯蒂安回過頭,疑惑地左右看了幾次,什麼都沒有找到,一臉見鬼的表情,繼續埋首於資料和數據裡。
賽巴斯?
雷伊從公文裡抬起頭,就看見夏恩在床上緊閉著雙眼,不斷叫著塞巴斯蒂安這個名字。
“霍曼,幫我查一個人。”雷伊壓低了聲音,麵無表情。
霍曼在通訊另一頭都能感受到皇帝陛下的不快,於是連忙點頭,等聽到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熟悉。
“陛下……這不是那個天才機甲師的名字嗎?很古老的名字,所以現在很少見了。”被自己下屬提醒,霍曼恍然大悟地說。
“我知道,但我讓你去查,在夏恩身邊有沒有出現過用這個名字的人。”也許是假名?還是那位機甲師的崇拜者?
“明白,那我就從機甲愛好者查起吧。”
奇怪,陛下是怎麼會突發奇想,要找這個塞巴斯蒂安的?霍曼掛斷通訊的時候滿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