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夏恩送到米利安山脈的是安德的助手佐毅,佐毅是一個裝著仿生義肢的中年男人,膚色很黑,言行舉止都帶著軍隊風格,一絲不苟。
他就像安德在這裡放置的複製人一樣,按照安德的指令安排著一切,管理著第九軍團的日常事務。
當然他不會是複製人,帝國條例早就將人類複製劃分在犯罪行為裡。
身為軍團長,夏恩有自己的辦公室,第九軍團整體風格很簡潔,除了媒體控製室和訓練室,反而看不出太多高科技的痕跡。
第九軍團一如萊茵家族的風格,重點錘煉的是身軀,而不是精神力,當然精神力連接的設備也有不少,看起來想走的是精神力+武力值雙修的路子。
訓練室裡還是有各種模擬器,可以在虛擬世界進行各種練習和測試。
不同重力的星球,各種星球上的不同地貌,各種高難度的和常見的,都可以作為訓練環境。
這些設備夏恩記憶中也曾經用過,但不是在軍團裡。
他稍微走動了下,並不打算一開始就在軍隊裡高調出場。
於是就在辦公室翻看起軍隊資料,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時候,房間裡安置的全息屏忽然自動亮起。
同一時間,科雷恩帝國所有重要場所的全息屏全部自動打開,畫麵中是黑晶大樓裡,正在舉行的葬禮。
死亡,無論過了多少年,在哪一個世界裡,似乎都一樣。
這是今天的重要直播,葬禮的主角是一個名叫錢德勒的年輕人,報道說是黑晶工作人員,並沒有點出實際的工作。
錢德勒是怎麼死的,畫麵以一種紀實的方式展現,沒有任何言語,隻是呈現當時發生的事。
很快,一帶而過,但已經足夠所有人了解錢德勒的犧牲,約翰的瘋狂。
鏡頭落在錢德勒的家人身上,還有他的新婚妻子。
令夏恩意外的是錢德勒的妻子並不是地球人,看起來還有其他星球的血統,脖子位置有類似魚一樣的鰭。
海王星的鮫人?夏恩隱約記得鮫人都是雙性,還是自己可以選擇性彆?總之,這是個美麗的種族。
錢德勒的妻子用黑紗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臉,黑紗之下露出尖尖的下巴,羸弱的模樣,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哪怕看不到表情依然能直接地感受到那種悲傷。
鏡頭裡,皇帝雷伊依然是一身黑色,他選擇在這種時候舉行葬禮,說不準也是一種輿論戰,畢竟並不是隻有伽馬星遭受損失。
要說人命,眼前失去的鮮活的人命,比遙遠的伽馬星裡那些素未謀麵的“亡者”更加觸動人心。
伽馬星人一直沒有出來說過話,也沒有給出輿論裡大家要求的實錘,夏恩知道,一定是那些被毀去的城市,死亡的人身體裡都發現了大量的蟲洞深淵寄生體。
要是科雷恩這時候說一句,伽馬星有寄生體,可能伽馬星馬上就完蛋了。
這時候恐怕他們才是希望事態快點平息的那一方。
葬禮在科雷恩帝國所有行星的重要地點自動播放,所有人都通過直播參與了這場葬禮。
所有人的精神力通過全息畫麵隱隱相連,就像一種情緒網,以病毒式傳播的方式擴散開去。
就算夏恩對精神力免疫,也依然感受到了這種悲傷的情緒。
這一瞬間,生命的真實感和消逝感,如此真實和直接,讓人胸口發悶。
夏恩多少是有些把自己從這個世界脫離開來看的。
這是個遊戲,或者是個和遊戲十分相似的平行世界,某個不知名的時間點,他隻是迷路的旅人,一個遊戲玩家……
他一直是這麼看待自己的,隻要完成任務,他就能回去自己的世界。
可這一刻生命的消逝和破碎如此真實,那些悲傷的情緒如此真實,失去丈夫的妻子,她的悲哀也如此真實……
夏恩很難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們明明活生生地就在他的眼前,包括畫麵裡那個渾身黑色軍服,神情肅穆的男人,那位皇帝陛下。
熟悉這一係列操作的夏恩,甚至替他想好了台詞,“在這個悲傷的時刻……科雷恩帝國……”
悲傷和憤怒能讓人們忘記所有負麵新聞,很快星網上就隻會流傳這位陛下的講話,流傳他肅穆哀傷的表情。
他等待著這一幕的發生。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皇帝雷伊注視著鏡頭,什麼都沒有說,他分明可以做些什麼,充分利用這個葬禮,但他沒有。
夏恩和鏡頭裡的他對視著,就像他本人站在他麵前。
他又想起了他的那番話:
“要是當一個人人畏懼的暴君能讓帝國興盛,帝國子民安享和平,我不介意成為那個拿刀的人。”
黑發黑衣的男人在鏡頭裡站得很遠,站得筆直,就像一杆槍,哪怕這個時代可能已經沒有這種古老的武器,可夏恩就是有這種感覺。
葬禮進行著,畫麵切換,可無論怎麼切換,夏恩都能看到那雙抿緊的唇和仿佛不含感情的灰藍色眼睛。
他忽然不那麼排斥那個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