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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挨家挨戶把人帶回來,迎接他們的恐怕就是蔣哥累倒的噩耗了。

周初沉思了一會兒:“那我們隻能用土辦法了。”轉頭朝上頭的蔣不為喊了聲,

“蔣哥,來個大喇叭!”

話音未落, 兩隻紅白色的大喇叭就應聲扔了下來。

周初錄了一遍, 檢查一遍沒發現什麼紕漏就把兩隻喇叭分彆掛在了崔誦的兩隻胳膊上。

於是斷臂人士崔先生被妥善地送進了車裡,而他的兩隻胳膊則分彆帶著兩隻喇叭飛往被暗藤籠罩的棚戶區。

仗著暗藤能夠暫時隔絕喪屍,喇叭被他們兩個調成了最高音量, 力圖所有人都能在一裡之外聽見。

“裡麵的人聽著——迅速往棚戶區東側最外圍撤離, 安全防護最多十分鐘就會撤下……”

循環反複的女聲在整個棚戶區中迅速擴散開來,無數尚幸存的人都驚訝地抬頭。

“貴哥兒, 怎麼辦?”棚戶區南側一個小棚子裡,女人對他們小隊長說。

孫貴成凝重地看向喇叭中說的東麵方向,當機立斷:“我們也去, 不管是好是壞,我們都得去。現在我們和齊哥斷了聯係,更應該搞清楚事情原委。”

另一個年紀更大一些的男人認同點點頭:“而且我覺得這次應該是好事,至少搞清楚了上麵這些藤蔓不是沒主的異植。”

“隻要有主人, 他在這個時候出頭應該也是為了護住棚戶區。”而不是趁亂吞噬掉裡麵的活物。

喇叭還是起了一些作用的。

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往東側走過來,他們還以為是基地派人來救的他們, 沒有多少異議。

可到了指定的地方除了和他們一樣住在棚戶區的人們,卻沒有任何基地官方的人。

這讓有些人心裡輕輕打起了退堂鼓。

有人忍不住質疑:“不是基地讓我們來這嗎?怎麼不見人工作人員, 不會是耍我們的吧。”

“是啊,怎麼沒人,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彆讓人白白占了棚子。”說著,那中年婦人就要拉著孩子轉身回去。

最開始說話的人繼續絮叨:“我看啊,咱們都回去吧,這不也什麼事兒都沒有吧,嚇唬人一套一套的、”

話還沒放完就被一陣驚呼打斷:“快看,土牆後麵還有輛車!”

眼更尖的人驚訝補充:“車上麵是不是還站著一個人?”

土牆在他們來之前又被加固加高了不少,將貨車擋得死死的,除非專門去看,才能看出個鐵皮車頂。

晦暗的光線下就更看不出上頭還站著一個一直沉默的人。

“什麼呀,把人叫到這裡也不出聲,故弄玄虛。”人群裡不少人撇撇嘴,大部分保持沉默,生怕禍及自己。

一直站在角落裡被忽略的周初:“……”

她摁開手電筒,抬高示意自己的位置,聲音對著擴音喇叭:“大家都安靜一下待在這裡,不要四處走動,否則後果概不負責。”

人群內響起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剛開始出聲的人偏偏不信邪:“哼,你們愛待就待在這兒,反正我是要回去看著我的棚子。”

人一走,也帶走幾個意誌本就不堅定的人,其他人見狀也動搖起來。

周初抬頭看向蔣不為,輕聲:“蔣哥,怎麼辦?”

車上的人聲音也比之前輕了不少,淡淡的:“由他們去吧。”

“我救了,活不活的下來就是他們的問題了。”尾音愈發淺淡,最後一個音都要化作一陣風輕輕飄過。

周初擔憂:“蔣哥,撐不住我們就撤吧,彆硬撐。”

不管怎麼從道德製高點譴責,在他們心裡還是隊友最重要,更何況那是蔣哥。

“沒事,還不至於。”蔣不為笑笑,安撫周初。

他自己的異能他有數,說還能撐上五分鐘,這也不是唬周初他們的。

那幾個要回棚子的人剛走沒多久,又來了更多的人。

其中就有孫貴成他們四人。

和棚戶區住民不同,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周初和蔣不為的存在。

不僅如此,孫貴成還看到了蔣不為右手上的玄機,他瞳仁急劇縮小,到最後竟是全都變成了眼白。

他輕聲提醒隊友:“是車頂那個人。”

“那為什……”

“撐不住長時間這麼大範圍的異能釋放。”年紀更大的那個男人替孫貴成跟女人解釋。

“事實上,這麼大範圍的異能釋放連齊隊也做不到,更彆說維持時間這麼久。”

隊裡的女人和少年驚呼一聲:“坤叔,你是說他比我們隊長還強?”

這下看向車頂上的人眼神既震驚又忌憚,還有一絲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恐懼。

坤叔沒回答,在他們眼裡這就是默認了。

兩人倒吸一口氣,不敢說話了。

畢竟換齊隊來這個距離都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音,更彆說車頂上那人了。

孫成貴很快下了決定:“我們也去找人,小羅你先劃條路出來。”

少年聽到小隊長點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迅速應好,然後整個人變成一隻巨大的螢火蟲。

螢火蟲一出現,瞬間照亮了周圍一大片地方,也照出了那群人驚愕的表情。

自然也落到了蔣不為和周初他們的眼中。

足有成年人一般大小的螢火蟲繞著眾人飛了一圈。

神奇的是,隻要是它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一條明亮的光帶,漸漸形成一條光芒萬丈的光路。

蔣不為餘光瞥到光源,眼前一亮,轉過身看去這驚人的操作,津津有味。

白蛟一個步子躍上車看到的就是他兩眼放光的模樣,步子一頓,看向蔣不為的視線所在處——

一個發光的大蛾子。

蔣不為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疑惑:“你去乾什麼了?”

白蛟挽起袖子的手,掌心裡是一大把二級晶核,堆成小山。

蔣不為一怔,扒開自己的口袋讓他放進來。

白蛟人長得大隻,手也大,他動作儘可能小心地將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晶核放進蔣不為的上衣口袋裡。

兩人的精神都集中在小小的上衣口袋上,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彼此靠近,蔣不為抬頭剛想說些什麼就頓住了。

白蛟比他高出大半個頭,此時兩人都低著頭,蔣不為這個角度一抬眼就看到了白蛟那對長到不可思議地睫毛在輕輕顫動著。

睫毛之下是對狹長的內雙,現在那雙不算大的眼睛正專注地盯著蔣不為的口袋和他手上的動作。

蔣不為忽然感到自己的心不聽話地跳了跳。

他有些僵硬地微微側頭,在正認真低著頭動作的男人看不見的角度輕輕舒了一口氣。

“行、行了嗎?”

話一說出口,蔣不為就想把話咽回去,氣自己好好說個話,怎麼還結巴了。

白蛟沒有注意到蔣不為的微妙心思,倒完晶核才驚覺兩人靠得有點近。

他剛才間接性失靈的嗅覺忽然一下靈敏得像犬科動物,聞到蔣不為身上自帶的氣息,冷白的耳根迅速紅了。

貼著頭皮的板寸根本蓋不住羞紅的耳朵,幸好蔣不為以為他是剛才在外麵被風雪吹紅的,這才避免了一場尷尬。

蔣不為以為這次交接終於結束了,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結果氣還沒全散就看見白蛟又“刷拉”一下撕開上衣口袋的魔術貼,露出裡麵鼓鼓囊囊的各色晶核。

蔣不為:“……”

沒完沒了了還?

周初判斷出眼前幾人暫時是友軍,就開始欣賞起螢火蟲的身姿。

看著看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門子的風,為什麼要閒著沒事朝車頂看一眼。

就這一眼,她覺得自己這倆招子都要瞎了。

她那兩位大哥緊緊依偎著彼此,眼裡好像再也看不進其他人。

周初都能看到他們周圍依稀還能看見粉紅泡泡在輕輕地蕩漾啊,蕩漾啊,蕩漾啊……

“……”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生怕自己下一秒要激動得厥過去。

等白蛟將自己上下四個口袋都掏空,蔣不為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心如止水,小鹿都蹦躂累了。

蔣不為看著到後麵乾脆誇張地倒進一個大口袋裡的二級晶核,再看看永遠一副冷峻模樣的白蛟,心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平時是不是對前任妖皇過於保護了?

這邊蔣不為一邊吸收晶核釋放異能,一邊陷入了對白蛟物不儘其用的遺憾中。

那邊車底下這會兒功夫更多的人聚了過來,都圍在車前的土牆前想要個說法。

叫囂得最厲害的人對周初質問:“你們難道不是基地的人嗎?為什麼不直接帶我們去基地裡頭?!讓我們耗在這等死嗎?!”

周初被他吼得強行從粉紅泡泡的氛圍中醒過來,冷臉掃過那人,以及他身後無數雙看向她露出隱隱不滿貪婪的眼睛,

緩緩出聲:“接下來的話,我隻說一遍,希望你們仔細聽、懂、”

她重音刻意壓在最後兩個字上。

“我們不是基地的人,也沒有義務帶你們進入基地,能保住你們的命是我們隊長善良,但人善也不是被人欺的!”

周初眼神帶著寒意看向叫囂的最厲害的那個人,看的那人腦袋一縮,眼神躲閃。

“頭頂上的東西會撐到外頭風雪降下來,在這段時間內你們可以安心自己的命,但請不要跑出剛才這位小哥劃出的光圈範圍,否則概不負責。”

蔣不為站在上頭,本來打算製止的話在看到周初這副小厲害模樣兒止住了聲音,低聲笑笑。

“咚、咚”蔣不為蹲下身輕輕敲了兩下鐵皮車頂,提醒車內和周初時間:“還有一分鐘。”

其實白蛟帶回來的晶核足夠他再撐十分鐘這樣大範圍的異能釋放,但蔣不為不想。

這次的動靜鬨得這麼大,相隔不遠的基地怎麼可能不注意到他們,這時不出全力,保存實力才是最好的選擇。

況且,他腦門上刻著神父倆字嗎?

第077章 倒計時

周初會意, 敲敲車窗讓崔誦兩隻流落在外的胳膊趕緊回來。

倒計時開始——

土牆前麵已經圍了浩浩蕩蕩幾百人,以貨車為軸線圍成了一個半圓。

聽到周初那段暗含警告的叮囑,他們不得不安分了不少, 但心裡是否真的信服的還說不準。

“不行, 你們愛在這兒聽人使喚就在這兒, 反正我要回去。”一個不忿的聲音打斷了周初心裡的倒數。

她和蔣不為對視了一眼,皺眉。

那人邊走還邊說:“真是的,不讓我們進基地,還讓我們在這兒待著, 我們憑什麼聽你的?”

言論是具有煽動性的武器, 在場不少人被他這一說神色都動搖了。

最後跟著他走的竟然又不少,走的都是些成年男人,穿的至少還整整齊齊的能夠保暖。

留下的人則大多想著留在這兒人多也能照應一下, 回去家裡也沒有值錢的東西。

還有不少人擔憂:“關老四回去, 不會是去翻我們棚子吧?”

這話一出,又有不少人急忙跟著回去。

蔣不為沒有管那些走掉的人, 因為他已經分不出心神給他們了。

他能夠感受到暗藤受到的撞擊和阻力又加大不少,外頭的風雪不降反升。

十、九……三、二、一!

蔣不為大致掃了一眼底下的一圈光路,右手開始撤力。

車底下幾百人的隊伍轉眼功夫走了五六十人, 知道內情的沒有去阻攔,默認他們自己放棄了機會。

崔誦也下了車,活動兩下自己的胳膊,眼底有擔憂地看向車頂。

他和周初一起守在貨車前方, 身體隱隱朝向其中四個異能者的方向,帶著顯而易見的防備。

那四個人是幾百人中最早察覺西北方向開始有了亮光, 並且亮光還在不停地擴大。

“他竟然能撐到現在,我草。”小羅這時候也忘了避諱說話聲音, 驚歎出聲。

棚戶區的人這時也終於看到了西北方向的景象。

看清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白茫茫的天色中無數棚子、汽車都被卷到了半空中,漸漸形成了聲勢浩大的小型龍卷風。

誰也不敢肯定那道龍卷風裡就沒有他們的可能聊過天的同伴,而且頭頂上的怪東西正迅速消失。

“關老四他們……”人群中一道怯怯的聲音提醒人們還有一群人執意回到棚戶區。

說曹操曹操到。

被人念叨的關老四帶著零星幾個人屁滾溜丟地狂奔回來,而他們身後黑白兩色的天正在快速交接彼此的地盤。

白茫茫的天色此時卻顯得格外恐怖,如影隨形地墜在幾人身後,而那幾人卻拚命地追趕著朝他們這邊縮的黑色‘天空’。

關老四他們看見這邊的人,差點喜極而泣:“救我,快,快拉我一把。”張開的大嘴被大風嗆得不輕,連連咳嗽。

蔣不為眼神專注地盯著頭頂龐大的暗藤,和馬上就要席卷而來的風雪不夜天,心神緊繃。

即使關老四跑得再快,也跑不過狂風與暗藤撤離的速度,很快風雪直直朝他卷來,還尚在暗藤庇護下的人們都被風雪吹得腳下打滑。

然後在關老四和幾百人視線下灰黑色的藤蔓停止縮小範圍,眾人剛想鬆一口氣就見藤蔓竟迅速垂下來生長,一副要硬生生截斷外界風雪的架勢。

關老四暗道不好,餘光瞥見身前超過自己的人的衣角。

眼看自己通往生的希望即將被關上,他急中生智拽住了那抹衣角,用力向後拖。

而他自己則借著推阻的力道,瘋狂往前麵跑去,終於趕在‘閘門’關上的最後一刻竄了進去。

蔣不為收回一大半的異能才長舒一口氣,安撫地拍拍暗藤,將白蛟給的晶核喂了一把給它。

一把二級晶核下肚,暗藤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二級晶核對他們來說獲取很輕鬆,但問題是短時間內要想獲得這麼一大堆的二級晶核,首先得找到上千的二級喪屍,然後再乾掉它們。

蔣不為看著現在已經自動靠近金主爸爸的暗藤,簡直沒臉看。

他轉身,低頭對崔誦和周初說:“你們先上車吧,我和白蛟在這兒守著。”

反正他也動彈不了,不如讓周初和崔誦先回去養精蓄銳,畢竟天晴後才是一場硬仗。

至於白蛟,他在哪裡由得了他自己嗎?

“關老四!你還我弟弟的命!是你推的他,我們大家幾百雙眼睛都看見了……”

女人撒潑打滾誓要他賠命的架勢讓關老四嚇了一跳,但他回過神來也沒當回事兒,錘錘跑得酸疼的腿,笑的得意:“成王敗寇而已哈哈哈哈,誰讓他就跑在我前頭那麼點……”

越說越覺得自己當時怎麼反應那麼迅速神勇,洋洋得意的意味根本沒打算藏。

那女人的臉鐵青一片,嘴唇顫抖著:“你、你!你這個畜生!”

轉頭想看看圍觀的人,卻發現大家紛紛眼神躲閃,不想插手這件事。

女人和關老四都看見了這副裝聾作啞的姿態,一個心如死灰,一個樂得哈哈大笑。

可惜笑聲太刺耳吵鬨,不幸引起了正閉目養神的蔣不為的注意。

蔣不為皺了下眉,想說什麼又被自己吞了回去。

他接過番茄藤從下麵遞上來的背包,打開裡麵是陳姨和周初準備給他們兩人墊肚子的食物。

幾個方便易拿的漢堡和三明治,兩瓶礦泉水,一大包醬鹵雞爪,甚至還有一盒自製山楂糖球。

全是些些看戲的家夥事兒,就差來包瓜子了。

蔣不為不著痕跡地拎起兩根山楂球遞給白蛟,麵露隱晦嫌棄。

白蛟不敢有怨言,老實接過三口兩口囫圇吞下。

長時間高強度的異能釋放讓蔣不為確實感到餓了,白蛟出去那一陣功夫雖然時間短,但耗費的力氣不比蔣不為少,此時也饑腸轆轆。

兩人把五六個陳姨自製三明治和漢堡全部光盤,蔣不為沒有動那盤雞爪,純粹是現在沒那個閒情雅致,懶得嗦。

那一大包軟爛脫骨、香彈入味的醬雞爪全都進了白蛟的肚子裡,連骨頭都沒有逃過被粉碎的命運。

他麵無表情地一個接一個吞進嘴裡,遇到骨頭咬肌連咀嚼都不咀嚼直接咽進去,眉眼凶得吃個雞爪像是對待階級敵人一般。

蔣不為看著好笑,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吃飽喝足後白蛟又想要出去搜刮一下附近的二級喪屍,被蔣不為阻止。

足足四個口袋加一捧的晶核,彆說度過這次危機,就連下次危險都已經提前預定好份額了。

蔣不為盤腿坐下,閉目養神。除了右手時不時吸收轉化一下晶核,整個人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黑暗密閉的狹小空間裡容納了幾百人,氣氛逐漸焦灼沉悶。

已經有些人沉不住氣開始找茬,試圖通過暴力手段來宣泄愈發不安窒悶的情緒。

陳池帶著小女孩兒躲到角落,生怕被波及到。他抬頭看向車頂坐著久久沒有動靜的兩人,閃過一絲複雜。

被圍在中間的男人很是狼狽地躲閃,細看,他的腿腳不是很靈便,一瘸一拐的。

幾個有手有腳的成年人貓戲耗子一般戲耍著他,明明能夠一拳打倒的事,卻偏偏軟刀子磨肉,放人走兩步,再嬉笑著伸腳絆倒。

那男人踉蹌躲到最後都懶得動彈了,索性癱在地上任人摔打,反正發泄完他們覺得沒意思了就會撤走。

坡腳男人猜得很準,他們很快就對這個連躲閃都不會的獵物失去了興趣,放棄了這坨死肉,很快瞄準了下一個目標。

那是一對躲在最角落裡的母子。

見幾人竟然將視線轉向自己,母子二人神色惶然,母親很快反應過來將女兒護在懷裡,瑟瑟發抖麵對著他們。

其中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一眼瞥見了母親懷裡青澀的小女孩兒,看著她眼裡還未被汙染過的清澈,心裡燒起了一團名為嫉妒的火。

她一把將小女孩從母親的懷裡粗暴地扯了出來,隔著一層單衣狠狠地掐了一下女孩兒的手臂,惹得人疼得想哭卻不敢哭出聲。

母親慌了,想要阻攔卻被一腳踹到了堅硬帶有倒刺的暗藤上,疼得直抽氣。

蔣不為猛地睜開眼,看向暗藤躁動的方向。

那女人還想繼續下腳踹,一根堅硬的藤蔓直接從密密麻麻的藤蔓牆壁中分離出來將人抽飛。

“啊!誰?那個不長眼的東西打的我!?”濃妝女人被狠狠摔在地上,狠聲痛呼。

“大、大姐快看,是藤蔓!”其餘幾個找茬的人慌了,兩眼發直地看向大搖大擺地立在原本女人站的地方的藤蔓。

蔣不為頭疼地敲打兩下右手的暗藤根莖,示意它不要人來瘋。

“各位,”蔣不為語氣低沉,讓一時被藤蔓嚇住的眾人都驚醒過來,聚精會神聽著他的話,

“還請稍安勿躁,如果實在不喜歡這的話,可以出去,我不會攔你。”

封得死死的藤牆隨著話音落下咧開一個等人高的大口子,示意他們完全可以自由出去,讓眾人齊齊愣住。

那道聲音繼續不徐不緩地講著:“但是,出去了就不要再進來了,我不喜歡。”

一席話直接震住了有些蠢蠢欲動的心,強行讓他們冷靜下來。

出去?開什麼玩笑!

外麵現在那麼大的颶風,他們要是真出去了,怕是連一刻鐘都撐不過,開什麼玩笑?!

幾百人聚集在一起的空間內竟是一時之間一絲聲音都沒有。

第078章 混亂起義

被庇護在暗藤裡的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次颶風很快就會過去, 但等他們餓的神情恍惚卻遲遲不能出去,終於意識到了這次災難的嚴峻性。

絕望的情緒開始彌漫在擁擠黑暗的空間內,如燎原之火迅速燒灼著每個人的心。

這時, 車頂的人終於動了。

一個身形異常高大、剃著板寸的男人跳下了車, 站在原地等待接著幾個大包裹。

白蛟輕輕鬆鬆地拎著幾個巨型包裹走到眾人麵前, 站定,涼薄的雙唇張張合合:“排一下隊。”

手上的動作不停,他沒有再看這幾百個人是怎麼排的,會不會混亂, 拉開包裹的拉鏈, 露出成堆的麵包和壓縮餅乾。

還在猶豫聽不聽這個人的眾人呼吸一滯,你爭我奪地排起隊來,甚至出現了爭執。

“阿浪, 接著。”蔣不為探身喊道, 白蛟立刻回身接住扔下來的幾箱礦泉水。

不管男女老少,一律都是一人一瓶水、一條壓縮餅乾、一個麵包。

這是蔣不為和隊友商議決定的, 要是這場天災真的持續好幾天,人怎麼可能不進食不排泄。

送佛送到西,好歹不能把人硬生生困死在這裡, 但再多的,就沒有了。

就像現在,前麵那位老大爺再怎麼撒潑打滾倚老賣老都沒用,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大爺見賣慘不管用, 隻好悻悻地走開。他可不想見識一下白蛟有多能打。

可隻要發食物的這群人沒有出手,作妖的人就不會消停。

因為他們不覺得蔣不為他們會真的敢動手。

白蛟冰冷地看著排到麵前笑得諂媚的年輕人:“你領過了。”

一旁下來幫忙的周初和崔誦看到白蛟毫不掩飾殺意的眼神, 心裡齊齊打了個寒顫。

“下一個。”

聽到下一個的年輕人卻沒有動彈的意思,仍是笑著看向臉色黑沉的白蛟:“大哥, 您行行好,這點東西我這麼個大小夥子也吃不飽啊,再給點唄。”

崔誦忍不住插了一嘴,他擔心白蛟一腿把人踹死:“一人隻有一份,你多領就會有人沒有,不如你問問誰不想吃,可以讓他把餐讓給你。”

年輕人這下臉色變得差勁,不用回頭他都能感受到來自後背數道能把他盯死的灼熱視線,恐怕他一回頭麵對的就是幾百個人的戒備。

他笑嘻嘻地耍著無賴:“彆呀,一份餐就這麼點大家本來就吃不飽,不吃怎麼能行?”

“就這麼一點我們這裡的孩子老人都不夠,更彆提像咱們這樣的成年人了,

再說,在這裡幾天不吃飽了肚子補充好營養,怎麼有力氣應對外頭那麼惡劣的天兒啊,不會讓我們餓著肚子上外頭去挨凍吧。”

聽得周初崔誦直皺眉,這些分量足夠一個成年人在不動彈情況下一天的基礎消耗了。

再者,他們應對個屁,在怎麼惡劣的天都被蔣哥一個人擋在了外頭,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而且我看你們也不缺那份食物啊,是吧?大哥,還有這位美女,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可不能你們吃香喝辣的讓我們這幾百號人在這兒啃乾糧啊,是不是大家夥兒?。”年輕人越說越起勁。

他早就盯上了那兩個人在車頂上吃的那一大包雞爪子了,末世發生快一年了都沒聞到肉味兒,剛才一聞那香味兒,勾得他直咽口水。

身後幾百人雖然還懾於之前的強橫手腕,但躍躍欲試中帶著認同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們的真實想法。

見發放食物的幾個人都不講話,還以為是被他們說動,幾百號人開始騷動起來,窸窸窣窣地你一句我一句發表自己的意見。

隻有少數人不參與他們的討論,不知是不敢還是不想。

紮著藍頭巾的嬸子胳膊肘兒懟了一下一直沉默的陳池,不看他身旁的小女孩兒,壓著嗓子對他說:“你坐這麼遠乾什麼,到時候領吃的就搶不上了,快走,咱們一塊兒去。”

陳池輕輕拉開嬸子拽著的袖子,輕聲拒絕:“我們已經吃飽了,謝謝您,但不用了。”

“你傻呀,今天吃飽了,明天呢?誰知道明天什麼光景?”

嬸子被他這死板的腦筋搞得直翻白眼,但她還是繼續勸,並不想放棄這位難得沒有組隊,還四肢健全的成年男人。

一會兒場麵要是亂起來,那些成天遊手好閒的混子保不齊會搶像他們這樣的老弱病殘的口糧。

她得找人一起去,人越多越好。

陳池被油得打綹的劉海惹得心煩,不想再和這個陌生人繼續交流,話說出口語氣不免不耐了些:

“懶得去,麻煩您讓讓,擋著我光了。”

這黑燈瞎火的,哪來的光?

嬸子被他氣惱了,丟下一句:“懶死你算了,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就要走人。

但緊接著她眼咕嚕一轉,又將目標轉向了最開始看不上的小女孩兒:“姑娘啊,要不你跟嬸子去?

“那邊還有我十幾個人呢,我們大家夥兒一起去,這大幾百號人難不成他還能怎麼著我們不成?”

女孩兒趕緊搖搖頭,小心地看了一眼已經開始自覺排隊的人群,沒說話。

嬸子在這對不識相的一大一小麵前碰了釘子,罵罵咧咧地走了。

“叔,我們怎麼辦?”人走後,女孩兒怯怯地問他叔。

她再年紀小,也知道他叔是真好人,脾氣差但心不壞,平日再怎麼嫌棄欺負她也是為了她好。

陳池難得沒有糾正那個叔字,或者說他心思根本沒有放在那裡。

“不管那群蠢貨蹦得多歡,咱們都彆摻和。”他說完就繼續捋自己的油劉海。

而那頭山貓小隊四人也沒有參與這場混亂的起義。他們自己本身就帶的乾糧,甚至連第一次領食物的時候都沒有動彈過。

現在的情況讓他們原本救助棚戶區的計劃也暫時擱淺,而且還有永久性擱淺的可能性。

因為蔣不為他們看似完全放任的不做聲,藤蔓裡的人大部分都嚷嚷起來。

站在車底下的三人安靜得不正常,後退幾大步躍上了車頂,給他們讓出舞台。

這個動作更是助長了貪婪的人性,直接走上土牆前麵敲牆的不在少數。

白蛟忍住要把摁在土牆上往上躥的手踹下去的衝動,將處置權和話語權無條件遞給一旁還坐得穩穩妥妥的青年。

周初和崔誦也是這個想法,默契地忍住了攻擊的手段。

蔣不為慢慢看著底下蹦得歡的眾人,在心裡默默的計算著他們是否觸及了自己的底線,以及對應怎樣的處理方式。

他耐心地等著,等著一個合理的時機。

直到一枚不起眼的石頭砸向了車頂,砸在鐵皮上“嘭”的一聲揭開了車頂人的裝聾作啞。

蔣不為食指一動,剛才還上躥下跳的人被迫集體安靜下來,因為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勒著一根細長的布滿倒刺的藤蔓,隻差一點就人可以組團閉眼了。

藤蔓和皮膚其實沒有接觸,隻是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像一條無害的配飾一般。

但所有人剛才還躁動的心此刻都涼了下來,跟冰窖似的。

蔣不為緩緩開口:“這次是你們先動的手,和我們沒有關係吧。”

他視線劃過幾個人身上,語氣和善:“輕點掙,刺上還沾著不少喪屍的臟東西,蹭破了皮,那就不美了。”

在場的人又是一僵,連呼吸幅度都不敢太大。

他像是要決意劃清責任,解釋得很有耐心:“救人,是我們的本能,但不是強加包袱的義務和責任。這件事情,剛開始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

“在分發的食物分量上我們有了些許分歧,一天的量對成年人來說確實是少了些,不營養了些。”

這話讓在場的大多數人都驚訝地抬起眼,以為有了轉機,直到聽到下一句話全場靜得死寂。

“但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讓你們吃飽,隻要還能喘氣就行。”

“不然吃飽了撐的就想沒事找事兒,讓自己連喘口氣兒現在都奢侈。”

尾音落下,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既然他們先沒事找事,破壞了規則,那就該付出一些小小的代價才能讓規則繼續維持下去。

然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直接吊起了凡是起了排隊心思,還行動了的人,密密麻麻懸在上空,形成一幕令人頭皮發麻的奇觀。

一時間,淒厲的慘叫和求饒聲此起彼伏在密封空間內響起。

蔣不為這回沒有手軟的意思,任由尖銳刺耳的聲音在耳邊徘徊,他也隻是讓草龜屏蔽了防護罩外的聲音,隻留下一撮兒堅強的暗藤在外頭保持警惕。

沒有被吊起的人本來還不敢動彈,但很快他們就急忙離開數量可觀的‘人蛹’底下,生怕被受驚後惡心的排泄物沾上。

蔣不為眼神嫌惡地撇開,小草的防護牆隻能把聲音屏蔽掉,不能一次性解決氣味問題,他隻好將緊密的藤牆開了幾個通風的口子,味道這才散去不少。

做完這一係列,周初和崔誦見自家老大的臉色不大好,神態倒是很正常,趕緊識相撤了。

車頂隻剩下蔣不為和白蛟兩人。

沉默了很久,蔣不為冷不丁地出聲:“我這樣算不算個很糟糕的人。”

壞又壞得不徹底,拖拖拉拉,偽善至極。

白蛟認真臉:“在我們那裡,是有點糟糕。”

嗯,糟糕……嗯?!

蔣不為幽幽轉過頭:“……你再說一遍”

白蛟:“……”

他不敢。

他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才解釋:“那裡能活下來的人不會想這些。”

蔣不為原本一副我靜靜聽你狡辯的表情聞言愣住。

“因為經過九死一生的強者不會質疑自己的人格,他們隻會讓彆人適應這個規則。”而不是自己在心底無限放大並默默厭棄自身的惡。

“惡本身是一種武器,為何什麼要放下?端看你把它放在哪裡而已。”

“……”

“而且,”白蛟一字一頓,盯著蔣不為說:“我就稀罕你這種表、有禮貌又有原則的樣兒。”他反應迅速的將表裡不一咽了回去。

看他一臉誠懇和純情的姿態,渾然忘記了自己以前最厭惡的便是斯文敗類和假高貴的人。

第079章 化蛟

“……”

蔣不為盯了白蛟真誠的雙眼一會兒, 決定不追究剛才那個biao音到底是口誤還是什麼。

主要是懶得計較,絕對不是因為害臊什麼的。

他背過身去沒有再說話,白蛟隱約能猜到他的心情, 沒有打擾他, 專心閉眼修煉體魄。

就算穿越到了一具陌生的小白蛇身上, 他也是一條能夠化形的妖族大蛇,修煉的功法是妖族煉體術,不像那些道修有無數方向和功法傳承。

某一方麵也算是力量係異能者和皮膚金屬堅硬化類異能者的結合體。

他這幾天一直有種隱隱的預感,是對自身實力的直覺:他可能快要化蛟了。

虺五百年為蛟, 蛟千年為龍, 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

前世白蛟哪怕不擇手段,也足足用了三四百年才化為了蛟, 而現在卻還不到一年光景。

這番差異讓他暗暗心驚, 隱隱明白或許這才是躍龍門的真正含義。

修真界到他一代,早已沒有了龍的蹤影, 那些躍龍門的傳承也早已在萬古歲月中遺失。

白蛟貴為妖皇,也隻能自己苦苦摸索往上的道路。

自古靈物若要化形成人,便一定要經曆三個劫難:天、地、人。

天劫就是雷火傷身, 地劫便是天敵,前兩個還好說,最後一個卻要論機緣。

那便是人劫:得到人類的祝福與肯定。

白蛟不算常規的靈物化人,他隻能算是蛟化龍, 但其中的龍門一說如今看來也有異曲同工之意。

說不定,在這個世界, 他真的能化作一條真正的龍。

從破殼開始便銘記在血肉中的信念突然又有了觸手可及的希望,白蛟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預想中那麼興奮狂熱。

他睜眼看向前麵靜靜坐著的背影, 心裡泛起漣漪。

從沒有一刻有這麼清晰而堅定的認知,他好像徹底栽了。

他想要這個人修,做他的道侶,不隻是因為劃地盤的占有欲和獸性。

他要他們一起,站在巔峰,享儘千秋萬代的輝煌。

白蛟心裡洶湧的浪潮無奈被肉身限製住了,隻能用黑得發亮的眼神看著那人觸手可及的肩胛和白皙的後頸。

蔣不為整個背被灼熱的視線盯得僵硬成一塊鐵板,忍了片刻,忍無可忍,轉頭睨了罪魁禍首一眼:“閉上眼!”

這一個眼風讓白蛟將裡麵藏著的勁兒看得清清楚楚,他聽話閉眼的同時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蔣不為不想看他那抹存在感強得不像話的笑,轉過頭眯眼看向空中懸掛的木乃伊群。

他之前不是看不出來白蛟對他若有似無的曖昧態度和不太常見的占有欲強度,但那不足以他將這個並不劃算的變數成真或是加以利用。

前者,他控製不了這個巨大的變數所造成的後果。後者,他不想。

所以前一段時間,蔣不為采取了既不避諱,也不點破的態度。

但現在,白蛟先挑明了。

蔣不為有些頭疼,捏捏緊繃的鼻梁骨。

身為一個大齡母胎單身男神,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為愛生為愛死為愛哐哐撞大牆的瘋狂模樣,著實不想自己親自下場感受一下。

所以在末世這檔子事兒沒來之前,他是做好了孤獨終老,動物環繞膝下的準備。

誰知,命運就是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不僅多了幾個信任的隊友,還多了一隻‘小動物’。

一層樓高的大蛇,玉質般的鱗甲觸手溫潤堅硬,手感極好,聽話又強大。

作為隊友不能說不完美,可要是真的做了伴侶,蔣不為想不出會是什麼樣子。

最好的選擇就是一次性解決,果斷劃清界限,這樣就不會發生由於過於親密而產生的矛盾和尖銳。

其次是繼續裝聾作啞地拖著這個強大的免費勞動力,但翻車幾率很高。

所以最好還是前者,一刀兩斷,乾淨利落,沒有後患。

明明這是最好的選擇,但蔣不為卻遲疑了。

關係能斬的一刀兩斷,但感情卻不能輕易抹去。

而且,莫名的,他有些不想拒絕。

個中緣由蔣不為不想深思,他為了找到充足的理由反駁自己剛才的猶豫,開始逐條分析。

首先,從團隊角度來講,他們的關係一旦更進一步,那麼兩人彼此間的情感風險就會被迫影響一個團隊的牢固與信任。

其次,白蛟的感情他不能肯定是兩性方麵的,可能更多是帶著原始獸性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還不會談戀愛。

蔣不為在腦子裡大致過了一遍自己一臉邪魅狷狂把一米九的壯漢壁咚的畫麵,兩人肉麻喂食的畫麵,膩歪親親我我的畫麵……

瞬間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太致命了。

蔣不為絕不會允許這麼小學雞的日常以後會出現他的生活中。

絕不!

打定主意要做一個婊起來的渣男後,他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四步政策。

拖著、吊著、再看看……要不試試?

外麵的風暴遲遲不退,藤蔓裡的空氣指數已經達到了北上廣的程度,除了時不時的進食和去隔間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之外,人們都是用睡覺來消磨日子。

再怎麼焦慮和害怕,也沒人敢鬨事。

是頭頂掛著的木乃伊群看不見,還是外頭狂風呼嘯悶雷陣陣的聲音不響亮?

至少在這裡天天都能吃飽肚子,不需要擔驚受怕,不需要擔著風險接客,沒有餓死、凍死、被打死等數不清的意外,覺還睡都睡不完。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好多人甚至都在盼著外頭的風雪不要停,就讓他們做條吃白飯被人養著的米蟲吧。

蔣不為手指上纏著一縷綠意盎然的苔,左右手不停地吸收著晶核,來供養一直在運作的暗藤,順便再溫養調戲一下新異植。

白蛟在一旁眼眸深沉地盯著他的動作看,忽然開口:“我這幾天就要化蛟了。”

蔣不為驚訝回頭:“這麼快?”

白蛟看見他眼下不甚清晰的烏青有些心疼,想伸手摸摸,不敢。

他啞著嗓子解釋,不甚熟練地開了句玩笑:“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

蔣不為一副原來如此地點點頭,笑意從眼底溢出。

他放下指尖的苔,從空間拿了一個保溫桶出來:“嗓子都啞了,喝點雪梨湯潤潤吧。”

白蛟愣了一下才接過,先給蔣不為盛了一碗才三口兩口就著桶乾完。

剛探出個腦袋的崔誦:“……”

陳姨戴著花鏡在給林意改衣服,小孩子長得快,蔣不為當時收進空間的幾件漏網之魚早就打不住了,這段時間都是陳姨找些穿不上的大人衣服自己給她改的,手藝精湛,比那些商場裡的也不差多少。

當然,這個差不了多少在幾個大人的口中還是有些水分的,但林意現在年紀小,沒見多少市麵,還很好糊弄,每次穿都很開心。

正要把下擺那塊太長的剪掉,就看見崔誦緊閉著兩隻眼,又拿著保溫桶和飯盒原樣下來了,詫異:“這麼快就吃完了?他們沒吃?”

“不,”崔誦幽幽地搖搖頭,“我沒上去。”打擾他們。

陳姨疑惑,崔誦一臉深沉地回了句:“算了吧,又餓不著。”

這點倒是,哪怕不用送飯,蔣不為空間裡也有陳姨之前做的大批好吃的,隨吃隨取,方便得很。

崔誦已經轉了半截的身子忽然又轉回來:“媽,我也不吃了,飽了。”然後走進後車廂。

“飽了?你不是還吃呢嗎?”陳姨納悶,翻了個白眼懶得管自家那傻兒子,隻朝後車廂喊了聲:“小初,小意,咱們娘仨吃!快來開飯!”

第080章 放晴

就在眾人心裡紛紛惶恐不安的以為外麵的風雪要永遠刮下去的時候, 天,終於放晴了。

蔣不為輕輕舒了一口氣,和大家一起抬頭, 看向緩緩向後收縮的黑色藤蔓, 緩緩地揭開風雪將歇, 微露魚肚白的天色。

“等天亮,我們就進基地。”他鬆開暗藤的根莖,任由它最後縮成一條又細又短的藤蔓扒在自己衣袖上。

整整六天,暗藤合格地完成了它的任務, 現在進入了短暫的休眠狀態, 等待主人再次喚醒。

“下去睡會兒吧,時間還早。”白蛟沉聲。

“你也一起,讓他們倆守著就行。”蔣不為沒有異議, 還補充了一條。

這六天, 不管是蔣不為一直不斷反複循環著吸收晶核和釋放異能的過程,沒有閉過眼, 白蛟在一旁也沒有閉過眼,時不時還需要出去補充二級晶核。

除了生理上的後兩者,兩人堪稱寸步不離車頂, 就差原地坐化了,現在蔣不為稍微活動一下身體,就能聽到哢嚓哢嚓的骨頭脆響。

周初和崔誦早就等在底下,等著和兩人換班, 好讓他們趕緊休息。

蔣不為把天亮進城的打算跟兩人說了,讓他們看著安排, 然後迅速躍上了車,直奔後車廂。

六天沒見他的小可愛們, 來不及細細安撫,隻挨個拍了拍幾個探頭的小腦袋,立馬抽出兩張床,迅速躺倒在其中一張上。

後頭跟上來的白蛟看著蓋被子隻露了一個黑腦瓜皮的人,嘴角往上勾了勾,在屬於自己的那張床上躺下,安然補覺。

這頓覺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蔣不為是被外界在睡夢中硬生生地晃醒的,睜眼的那一刻恍然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白蛟沒有入睡,保持著警惕閉眼假寐,幾乎是車晃動的同一時間睜開的眼。

被驚醒後睡意未消的雙眼還保留著豎瞳,進來的陳姨被無意識的一眼掃得汗毛瞬間悚然立起。

“陳姨,外頭怎麼了?”蔣不為將短促雜亂的劉海往後捋,搓了一臉,清醒不少,立刻起身就要往外走。

陳姨神色憤然:“我們在基地門口被人攔住了。”

蔣不為聽見沒有傷亡,緩下步子聽陳姨講他們兩人睡著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蔣不為收走暗藤後,吊在半空中的那些人自然就被鬆綁扔在了原地。

那邊以為自己人多勢眾,見蔣不為和白蛟走後以為沒了老虎,猴子就能稱大王,沒把一個女人和傻大個放在眼裡,就開始鬨事要砸車。

周初眼都沒眨直接將衝在最前頭的踹了出去,順便下了一場小小的高溫波浪雨。

這下徹底老實了。

大部分人都走了,但還不少人還在車子周圍或徘徊或靜坐著,遲遲不動彈,暗藤留下的強勢安全的印象還很清晰。

兩人沒有理會在周圍試探來要庇護或是食物的人,在原地等到天色大亮才上車出發。

留下一地驚愕又失望的人。

天災呼嘯過後的大地滿目瘡痍,到處都是不知從哪刮來的垃圾和塑料,棚戶區的棚子也沒了,變成了一堆臟亂廢墟。

隻有頭頂初升的太陽灑下了灰白天地間唯一一道亮色,給大災過後的人們一絲觸不可及的希望。

崔誦小心地繞過地上七零八落的廢墟垃圾,一共不到三裡地的直線距離硬生生走了十多分鐘。

他們到的時候基地大門前隻有了幾個零零散散的人在排隊,基地上頭倒是不少人,都手持槍支,神色警惕又害怕地將槍口對準緩緩駛來的大貨車。

周初都準備動手了,可奇怪的是這支武裝到頭發絲兒的基地衛隊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守在基地門口的人看到車上人積極配合,沒有要一根藤蔓直接吊死他們的打算,也暗地裡鬆了一大口氣,背後衣服竟在不知不覺間汗濕了,冰涼黏膩十分難受。

前麵的步驟很順利,錄身份信息、采血樣、化驗、檢測異能等級、交入城人頭費……

但在是否能進入車廂內檢查這步卻僵持住了。

基地門口的領事人態度很堅定,一定要檢查他們的後車廂,不然不允許進基地。

這邊幾人的態度也很明確:你們敢動一下試試。

蔣哥的意思可是連人帶車,全須全尾地進基地。

周初和崔誦知道青州基地明文規定大門前不允許車輛直接駛入,但換句不好聽的話,那些內城區的車可以直接駛進去,怎麼他們就進不得?

強硬不容拒絕的態度下是絕對的實力給的底氣。

那邊基地的小隊長感覺渾身都泡在了一潭冰水中,嘴角僵硬著客套的笑,心裡暗暗叫苦。

那邊藤蔓蓋天蓋了六天六夜的事兒,基地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現在估計隻有外城區的普通民眾還不清楚。

現在誰還敢攔住這車人,但無奈韓隊暗中給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徹查車內的人,提前查清楚對方幾人到底是什麼底細。

可烈陽和韓家一個異能者也不派,就光他們幾個普通人,再加上向軍隊借來的一個班,這要硬查下去怕是送人頭都嫌少。

最終小隊長退卻了,揮手示意手下放人。

手下早就堅持不住了,如釋重負,手腳麻利地拉開鐵閘門放行。

貨車緩緩駛入,就在車身全部進入的那一刻,數十根火紅柔韌的枝條猛地砸向貨車,纏緊車身,試圖將好幾噸的鐵疙瘩甩出去。

幸好周初他們沒有放鬆警惕。

周初在他們檢查完車後,乾脆跟在車身後沒有上車,她渾身戒備地四處觀察。

這才在第一時間直接熔斷了火紅的枝條。

不用於柔韌纖細的漂亮外表,這盆變異吊蘭的枝條實際上卻比十根鋼筋合在一起還要堅硬鋒利,普通的火係根本燃不起來。

韓陽不敢置信地看著枝條被燒得焦黑的斷口,這盆新到手的二級異植在對方一擊之下直接被燒毀了一大半的枝葉。

原本他知道這幾天基地傳遍了的強大植物係異能者的消息就想到了之前在底下一個小縣城吃過的一個大虧,就是那次,讓他在內城區異能者中丟了大人。

在看到下車登記的那眼熟的一男一女後,他眼中的怨憤和陰毒都快要控製不住了。

由於蔣不為他們這行人的實力和立場已經在基地內已經成為了一個難以琢磨的歎號,各方勢力都不想沾手,紛紛默契地裝糊塗。

這就導致了變成了各個勢力袖手旁觀,隻有韓二少領著他哥給他的保鏢來找茬的狀況。

陳姨把事情經過說得很清楚,蔣不為和白蛟都明白了現狀。

但蔣不為的心思卻不在這裡,他緩緩地、一字一頓道:“所有,我們我們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是嗎?”

語氣裡是很單純的疑問意味。

得到肯定答案後,他危險地眯著眼向外走去,心裡無比希望外頭那幾個小傻逼的表現能讓他充分發泄完鬱悶和不悅,緩解一下大腦睡眠不足而錚錚作響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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