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知道那些動物的存在,每次做飯都會適量控製葷菜的量,畢竟人是雜食性動物,沒有新鮮肉,還有蛋奶海鮮很多可以補身體的。
況且,就是末世前的家庭也不是天天吃肉的,現在雖說體力消耗不同以前,但又不是彆的不能補。
一次兩次還好,蔣不為心思多敏銳,次數多了他就找陳芳說了一回彆省,結果被陳芳的這些話絲毫沒有還口之力地堵了回去。
蔣不為苦笑:“真沒事,陳姨,這些肉它們頂多再吃一部分就可以自己捕獵了,咱們也吃不了多少。”
末世裡異獸的獸性和胃口是以前野生猛獸的好幾倍,怎麼可能隻靠著投喂呢,連貓貓狗狗小寵物和昆蟲都是自己捕獵的。
陳芳半信半疑:“真的?”
好說歹說,才避免了陳芳走上食堂大姨的抖勺之路。
動物們的事蔣不為在周初進階三級第二天就告訴了原委,沒有什麼金窩藏嬌的小嬌妻,隻是一群冷冰冰的冷血動物。
知道真相的周初當場就不好了,倒不是因為動物們的存在。
她神色十分遺憾,還不死心:“真的沒有小嬌妻嗎?”
蔣不為無語,冷漠地讓她死心:“沒有。”
“我不信,”周初企圖麻痹自己:“崔誦不是說我們隊伍還有一個人嗎?”
話說出口就看見蔣不為眉心跳了一下,她一下子就像是抓住了沒有掩飾好的證據似的:“我就說有!肯定是!”
“蔣哥,人是不是在你房間藏著呢?”
蔣不為看著這個不著調的女人一臉洋洋得意地像是手握了什麼犯罪證據一眼,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疼。
他嚴重懷疑崔誦和她說了些什麼。
“人在房裡,你等他醒了你自己去問他吧。”
敷衍的丟下一句,匆匆出門。
留下周初一臉‘吃到巨瓜,果然如此’的模樣,眼神詭異又興奮地瞥向303的房門——
“齊哥,你快看!那不是我們樓上的鄰居嗎?”瘦猴兒頗為驚歎地對他們隊長說。
“什麼鄰居,你他嗎小點聲,把喪屍引來了你解決。”被喊到的男人沒好氣地朝瘦猴兒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視線也移到老舊書店裡的兩個人影。
瘦猴兒也不惱,主要是巴掌也沒力道,繼續笑嘻嘻地和他隊長侃大山:“那個小姐姐還挺好看的,哎,齊哥,要不你去搭個話?”
齊山睨了他一眼:“敢招惹那個女的,你嫌命長了?”
在末世裡摸爬滾打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敢單獨出門的女人絕對不是個善茬。
現在兩個人出門的情況也適用。
“瘦猴兒,找到人沒有?”齊山悄無聲息地將不遠處好像察覺到他們的那隻喪屍解決掉,催促道。
提起這茬兒,瘦猴兒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不少,納悶道:“沒有,明明在圳縣的時候特彆強烈,到了這兒反而感覺不到了。”
“會不會是被人提前拿到手了。”
瘦猴被他這番推測驚了一下:“不能吧,知道消息的除了我們就隻有烈日那幫人了,韓秦是什麼人,這次讓他弟弟去了,哪怕是空手而歸也不會讓彆人得到那枚晶核的。”
“而且韓家那小少爺帶出來的那對人頂什麼用,根本帶不走三級晶核。”
“如果不是我們基地的呢?”齊山看了一眼還在店裡沒出來的兩人,直覺讓他覺得這並不簡單。
“周圍幾個基地還不如景州市,那些大基地也看不上這大老遠的買賣……”瘦猴兒納悶他的話裡意思。
眼瞥到他家老大的視線還在書店那處,忽然一個激靈:“不會吧。”
第066章 書店
褪色狹小的門頭下, 書店內部的麵積也不大,周圍架子上堆滿了頂天的書,中間地上堆滿了花花綠綠的刊報, 讓人無從下腳。
修長挺拔的青年難得戴上了黑框眼鏡, 讓攻擊性強的五官顯得斯文溫和了不少, 不像是置身於陳舊血腥的小書店,倒像個專注知識的學者。
他正低頭翻找著自己想要的書,一旁被書麵上的灰塵嗆了一下的周初險些被這番他無害又斯文的外表迷惑住了。
她給自己戴上了一次性口罩,繼續翻找:“蔣哥, 這真的有地圖和課本嗎?”
蔣不為頭也不抬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眼神專注的盯著自己手上敞開的書,津津有味。
周初被這副做作模樣哽了一下,吐了一口氣, 打算出門逛逛, 透透氣。
“小心點,那兩隻小蒼蠅還在。”學者一心二用地飄來一句, 眼神還黏在書頁上。
周初點點頭,很快又意識到他看不見,說了一聲明白。
蔣不為在周初走後還慢悠悠地看著手上的書, 站了一會兒他憑空掏出一個堪堪能在店內放下的躺椅,變出一杯溫熱的奶茶,慢悠悠品味享受。
手上端詳著的東西仔細看也不能算書,是很多張硬卡紙像折子一樣折疊起來的冊子。
最背後的封麵能隱約看清上麵印著景州市地圖幾個字樣。
他慢悠悠地晃著躺椅, 食指推了一下鏡框,眯眼看著花花綠綠的地形, 心裡慢慢思考斟酌著。
按以往年正常來講,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開春, 他們可以開始前往景州市的計劃了。
車內的廣播播報過景州基地的位置,在市郊,是景州市一家大型療養院改建而成。
他們現在也在市郊,隻不過是一個最南邊,一個最北邊,中間還隔著整整一個市區罷了。
這般地理劣勢由不得蔣不為不慎重,每天跑這兒跟打卡似的認真學習研究。
早上和崔誦周初他們之中一個出去收集物資,清理一遍喪屍,中午吃個飯,下午和另一個出門,他來到書店查資料,享受下午茶時光,任隊友在同一條街上清理喪屍。
這樣規律的生活他們過了三天,他感覺自己已經提前進入了養老狀態。
奶茶還沒下去一半,外頭就傳來周初急切的呼喚:“蔣哥!”
他麵色一變,推開門快跑出去。
就看見不遠處周初正和兩個陌生男人對峙,她新穿上的羽絨服臟兮兮的,還有在地上雪堆裡淌過的汙痕。
那兩個和周初對峙的陌生男人就是齊山和瘦猴他們。
齊山注意到了原本緊繃著麵皮的小姑娘看見身後‘蔣哥’走出來那一刻,像是一下有了依仗似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向身後的男人傾斜了一些角度。
他眼神謹慎起來,看向朝他們走來的青年,覺得事情有點複雜了。
一旁的瘦猴兒感受到了什麼,忽然渾身一僵,不可思議的看向唯一一個正向‘戰場’中心走來的青年。
他可能是過來的匆忙,黑框眼鏡有些歪斜,手裡還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香飄十裡,香味大老遠的就傳到他們鼻尖。
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像是要掩飾聲線中的顫抖:“齊哥,對麵來這個,絕對不止三級。”
蔣不為隱晦地耳朵動了動。
嗯?是誰看出他已經到了四級了。
那邊人可能是以為聲音壓低他就聽不見,還在交流中。
齊山聽見瘦猴的話,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麵上強忍平靜,他相信瘦猴的感應異能,苦笑低喃:“原來真的有人已經升到四級了……”
他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迅速衡量起現在形勢利弊。
不要說四級,三級現在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坎。他不知道大基地有沒有各自的底牌或者人形生物武器,至少明麵上最高等級就是三級。
整個華國,不算上隱秘角落與偏僻地區沒有通訊的地方,隻有不到八十個三級異能者。但就這,在國際上已經是占了人口優勢了。
結果現在在一個小縣城裡發現了四級異能者?!
沉默了沒多久,齊山就做出了決定:“猴子,把槍收起來。”
“齊哥?!”瘦猴看見齊山的臉色就明白了他的打算,心裡發苦,將槍收了起來。
周初見對麵那人竟然將槍收了起來,手上的異能也頓了一下,卻沒有立即揮散,而是看向蔣不為。
看到蔣哥絲毫沒有喚起異能的意思,她才將高溫球散了。
“怎麼回事?”蔣不為看向周初,手裡的奶茶出書店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放下,繼續抿了一口。
周初掩飾般咳了一下,像要清清嗓子:“第一次見到真槍,有點緊張。”
剛才還不覺得,現在當著蔣不為的麵說出這個理由,周初還是有些臉熱。
除了異能者本身的特殊異能,高等級的異能者天然能夠辨彆等於他的人的異能等級。
對麵兩人一個三級,一個二級,不一是自己的對手,自己不一定會輸,
就算他們有槍,她一個高溫波浪過去直接就融化了。
但她身為一個從小生長在和平環境,末世以來也沒有加入過基地或是大型組織的沒見過世麵的人,思維有些時候還是停留在和平時代。
看見對麵有真家夥的時候,腿還是不免發了一下軟。
蔣不為靜了兩秒,看了一眼沒有要繼續對峙下去意思的對麵兩人,帶著些安慰意味地拍拍周初腦袋:“你的異能比那大家夥快多了,沒事。
感人的溫情時刻很快過去,他馬上恢複到麵無表情:“而且我是問你怎麼打起來的,以後少和崔誦在一塊兒玩。”
玩到最後一起傻了。
周初撓撓頭,撓了一半又趕緊尷尬放下,恨不得下一秒就忘記好基友的招牌動作。
蔣哥說得對,她不能再跟崔誦呆在一片空間了。
“我剛把一個二級喪屍燒得就剩一半身子了,他們就把喪屍頭轟爛了,不僅說晶核是他們的,還濺了我一身粘液。然後他們就動槍威脅。”邊說邊將自己衣服上被濺到的喪屍不明液體給蔣不為看。
然後遭到了蔣不為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小步,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嫌棄。
蔣不為看著那一灘臟兮兮的不明液體和周初痛惜的表情,合理懷疑其實少一枚晶核沒什麼,主要是弄臟她衣服了。
瘦猴兒聽到這兒不服氣:“明明就是我們先異能讓它凍住,行動緩慢之後就被你截了胡。”
蔣不為順著視線看到地上的喪屍殘肢,發現上麵確實有不同於周初的異能波動。
他挑了一下眉,沒說話。
齊山製止他繼續往下說,問瘦猴兒:“晶核呢?”一邊抬手伸向瘦猴兒,示意拿來。
瘦猴兒聽話地將晶核給了齊山。
齊山看了一眼晶核,笑著朝周初道歉:“實在對不住啊,老妹兒,我這兄弟脾氣急點,千萬彆當回事兒啊。”
“你這衣服我們倆大老爺們兒也沒有女裝,實在不行就抵二十枚一級晶核。”一邊伸手將二十枚一級晶核合著那枚引起爭端的二級晶核一並遞給周初。
在三級晶核獲取仍很困難的條件下,二級晶核是很珍貴的物資,基本隻在大型組織或是異能者手裡流通,普通人根本沒有途徑見到。
中型基地像景州基地的話,內部還是無級和一級晶核流通最廣泛,一枚一級晶核都可以換十斤米麵了。
二十枚一級晶核按景州基地的物價能買六七身好看又乾淨的羽絨服,這個價格很公道,甚至有討好之意。
蔣不為示意周初自己做決定。
周初猶豫了一下,沒有客氣地拿走了那二十枚一級晶核,沒有動那枚二級晶核,轉身就走。
“我們走吧,蔣哥。”她看向蔣不為。
蔣不為像個大家長一樣,禮貌地衝對麵兩人笑笑,然後先邁步離開。
四級的威脅緊迫感一離開,瘦猴兒就長鬆了一口氣:“太可怕了,這麼個小地方居然還有個不出世的四級異能者,幸好齊哥你反應快,不然、”
滑到了嘴邊,他連忙呸呸呸,暗罵自己晦氣。
而且幸好大佬也沒想追究,不然今天恐怕沒那麼容易脫身。
光看那人人畜無害的斯文模樣,不像個牛逼轟轟的隱藏四級大佬,倒像個皮相極好的教書匠。
齊山沒搭話,人走了心卻還在狂跳,冷風一吹才能感覺到背後一片黏膩冰冷的汗意。
他率先沿來路返回小區:“趕緊回去,告訴大家小心一些這兩人,不,隔壁棟進出的人都彆惹,彆惹到了閻王,小命沒了。”-
周初在走回書店這段不遠的距離,自以為不明顯地打量了六回蔣不為。
準確的是,蔣不為手中的香飄十裡。
她兩隻大眼含著呼之欲出的垂涎和渴望,看得蔣不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過蔣不為是誰?
他一臉冷漠地將奶茶換了個手,移向遠離她的那一側。
回到書店,在周初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安然在躺椅上躺下,繼續鑽研他的地圖。
“蔣哥,你為什麼不把書都搬回去看呢?”周初在小馬紮上蹲了一下午,臨到天黑,實在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蔣不為從冊子中抽空瞥了她一眼,周初準確地從那一眼中感受到了感慨她不爭氣的意思。
蔣不為抿了口熱騰騰的第二杯奶茶,推了一下鏡框,才舍得看她:“在這待了一下午,你難道不覺得被知識熏陶了嗎?”
周初蜷在小馬紮上姿勢可憐,努力地拽著自己臟兮兮的羽絨服,生怕弄臟了圍在她周圍的書邊邊。
“……”不覺得。
她隻覺得自己被喪屍屍液熏陶得快要入味了。
第067章 進市區
晚上兩人吃飯時, 把今天發生的事對其他人簡略地說了一遍,重點在於要提防隔壁棟的人。
蔣不為擰眉:“那個領頭的人應該和周初等級差不多,另一個能夠感應到異能等級。”
崔誦瞪大了眼:“咱們小縣城什麼時候這麼招人喜歡了。”
蔣不為也不明白, 索性:“兵來將當, 水來土掩吧。”
到底還是因為他們的消息閉塞, 去景州基地的計劃要早日提上安排。
蔣不為想起這事兒,乾脆先和大家聊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從這裡到景州基地要橫穿過整個景州市區,現在是中心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從裡麵走危險性很大。”
“但是景州市周圍的小路大多都是山路, 異植有時候比喪屍更危險, 不到特殊情況,不能進山。”
“我明天先進市區探探情況,回來時間不一定, 最多一周。”蔣不為淡定地拋下一個炸彈。
“我也去!”崔誦和周初異口同聲地不同意。
“你們兩個留下看家。”蔣不為放下筷子, 抿了一口水,沒有給兩人留下反駁的餘地。
‘看家’這個詞一下讓兩人安靜了下來。
崔誦試探:“蔣哥, 要不讓我跟你一起去吧,周初一個人留下就夠了。”
不管怎麼說,獨自深入虎穴的蔣不為都是最危險的, 有個人照應著也好,他去的話遇上危險直接飛走,也不會拖累蔣不為。
“不,你們倆都留下, 小區現在沒有那麼安全,隻有周初一個我放不下心。”孤狼型玩家蔣不為再次否定。
周初和崔誦想起了隔壁棟的那兩人, 又想起他們三樓一整層的‘家當’,沉默下來。
蔣不為知道這是已經同意他的計劃了, 見他們兩個沒精打采的,安慰:
“彆想那麼悲觀,我們是隊友,就應該相互信任對方,我相信你們可以守住大後方,你們也應該相信我可以安全回來。”
還有饒有興致地開了個玩笑:“再說,我好歹是個四級異能者,可不能一下就讓人打回老家。”
一番話下來,讓周初和崔誦都冷靜了下來,然後不得不認同蔣不為說得才是最妥當的方法。
他們都知道303裡的對蔣不為有多重要,他肯把這份重任交給他們,足以見得有多信任他們,那他們也不能辜負蔣哥給的這份信任。
安頓好家裡,蔣不為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駕車前往景州市區。
他是從國道進的市區,跑了大概三四個小時才找了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停車休息了一會兒。
休息了不到二十分鐘迅速上了高速,高速路口當時堵了不少車輛,都是過收費口時停住了一會兒就再也沒能啟程。
不過這對於蔣不為來說不是什麼多大的事兒。
他將越野直接收進空間,換了輛之前在縣城裡撿的小電驢,昨晚才用發電機充滿的電,跑起來格外瀟灑輕鬆。
青綠的小電驢在擁堵車輛中嗖嗖穿過,沒等還在和安全帶掙紮的喪屍從半開的車門中出來,他就化作風一般的男子迅速飄過。
堵得太過透徹的地方,蔣不為隻好下來用他雙腿來趕路,一路上‘蹦蹦跳跳’,幸好路段不長。
等他和他的小越野風塵仆仆地下了市區的高速,他瞄了一眼油表,快見底了。
在路邊找了一家卷簾門還算結實完整的店鋪,停車,拉手刹。
越野車的發動聲音不小,這麼大的家夥吸引了在路邊不遠處遊蕩的喪屍,它們迅速衡量利弊放棄了手頭上不大的‘肉’,然後爭先恐後地跑過來。
對於小家夥們爭先恐後送晶核的行為,蔣不為現在已經全然當起了甩手掌櫃。
這種小事不用使喚,暗藤就會自己解決掉。
右側車門打開,先一步先來的卻不是車內的人。
足有碗口粗的深灰色藤蔓從車門處瘋狂湧出,剛獲得自由一般張牙舞爪著,藤身上布滿一掌長的鋒利倒刺,還在源源不斷的從車上‘溢’出來,看不到究竟有多長。
這有些邪惡的畫麵被不遠處的那群人捕捉到,差點厥過去。
好不容易包圍他們的喪屍被不知道哪來的倒黴蛋吸引過去,他們順利逃過一劫,現在竟被這株驚悚生物嚇得不敢動彈。
幸好,那根詭異可怖的藤蔓長度終究會見底,很快整坨藤蔓都現了形,直接將不停奔來的喪屍吞噬了個乾淨。
那幾人害怕藤蔓過去,還沒來得及四散潰逃,就見越野車駕駛座一側的車門打開了。
還沒等他們揣測接下來又會是什麼可怕生物,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的青年提著一個褐色旅行包下來了。
來人帶著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但高挑的身量和漂亮深邃的眉眼卻掩不住。
看得幾人一愣,他們沒想到車上有著那麼可怖混亂的藤蔓,居然還有正常人在車裡麵。
因為角度問題,蔣不為在車上沒看到那幾人。
走了兩步蔣不為察覺不對勁,往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直愣愣盯著自己的幾人。
看打扮和情況應該是這附近的幸存者結伴出來找物資。
他頓了兩秒,見幾人還在麵露驚疑地看著他遲遲沒有下一步反應,轉過頭將汽車收起。
一輛大型越野光天化日之下憑空消失,怎麼想都不應該是他們集體做了白日夢。
有人自言自語,語氣中不乏震驚:“是我出現幻覺了嗎……”
“這應該是和隔壁小區老李一樣,有了異能吧。”羨慕之意都要隨著說出的話溢出來了。
“還有這麼牛逼的異能啊。”
土黃土黃的門頭上印著閃亮燈飾幾個大字,這應該是它在周圍幾家小飯店和水果店卷簾門都被破壞的差不多的情況下,還能一枝獨秀的秘訣了。
卷簾門上還掛著完好的鎖鏈,上麵沾滿了斑駁的血跡,細看鎖頭上連鑰匙都沒拿下來,末世發生時店主人應該是匆忙而去。
蔣不為兩根指頭撩起那枚小鑰匙,心裡感慨,真是白瞎了他做足準備學的開鎖技能。
解開鎖後他沒急著拉開,凝神細聽了一會兒裡麵的動靜,才喚來身旁將他圍成一個圈的暗藤來拉門。
門甫一開,就撲出兩個身量不大的小喪屍超蔣不為攀咬來,結果麵色猙獰地一口咬在暗藤的倒刺上。
蔣不為動作少見地遲疑了一下,才將兩個小號兒童喪屍徹底解脫。
實際上若不是聞到了蔣不為的肉味兒,這兩個小喪屍根本起不來。
被關在裡麵大半年沒法出去獵食,他們的屍體快要癟成乾屍,緊靠乾裂的皮膚表層連接著骨骼,兩具屍體上都有自己或是對方啃出的傷痕。
可能是誰都殺不死誰,所以才沒有養蠱一般產生一個強悍的喪屍。
蔣不為想了一下,萬萬沒有把人屋主趕出去的道理。
於是他讓暗藤把兩位小店主人小心翼翼地拖到店內側櫃台後麵的榻榻米上,生怕哪根鬆散的骨頭被顛簸掉了出來。
這一排的商鋪不少都是上層住人,下層開店的模式,樓下這層已經被那兩個小喪屍霍霍不輕。
他徑直順著狹窄的樓梯上樓,萬幸的是一樓和二樓之間被屋主用半人高的小鐵門隔開了,所以上麵那層幸免於難。
二樓好像沒有住過人,全是堆積到天花板上的燈飾貨物。
蔣不為一進去就被裡麵的灰塵厚度嗆得直打噴嚏,連忙將幾扇還能活動的窗戶都推開。
許久沒有滑動過的窗軌發出不堪負重的刺耳金屬聲,窗外一下子灌進了冰冷刺骨的寒風,將小有厚度的灰塵瞬間吹起來。
蔣不為十分有先見之明地套上了一層透明雨衣,防風又防塵。
等這一陣兒沉悶腐朽的味道散出去,屋裡的溫度也和室外沒什麼區彆了。
蔣不為凍得臉發白,無比懷念遠在家中的暖氣瓶隊友。
趕緊將窗關上,把堆滿地麵讓人沒處落腳的紙箱子儘量都推到房間一側,空出一邊留地方能給他放張床就行。
這個艱巨的任務被蔣不為交給了暗藤。
他自己在樓上來回溜溜達達,左轉右轉就是不乾活。
走的時候他把番茄都交給了崔誦,二藤留在了303,這樣一來就相當於三個二級異能者和一個三級異能者,多加了幾重保險。
晚上的時候室溫降得很厲害,他坐在床上身上裹著大棉被,將煤氣爐連著上麵的鍋一並移到床邊。
設施簡陋,蔣不為煮了兩袋泡麵,加了幾根火腿腸和陳姨做好的茶葉蛋,就著陳姨前天晚上緊趕慢趕做出來的肉夾饃,迅速解決完了溫飽問題。
沒有手機那些電子產品的日子,他已經習慣了。
通常都是裹著被子平躺在床上默想,露出被子垂在床下的手裡握著十幾枚晶核,時不時隨著吸收完變得空落落的手心再換一波晶核。
直到他右手被凍得僵硬了,才收回來用力搓幾下,拿起窩在胸側的暖水袋暖和一會兒。
手回過勁兒來,再伸出去‘撒粉’,周而複始,不停循環,直到冬日陰沉的天破曉,逐漸亮堂起來他才停下。
一整夜沒睡,幾乎都在吸收晶核,蔣不為麵上一點疲色都沒有,神清氣爽。
異能者對於睡眠的需求很少,睡一覺的效果甚至比不上吸收一晚上晶核來的精力充沛。
天微亮,他就收拾好東西準備起程。
一拉開門,一股能紮透衣服的涼氣鑽入衣領,強行讓蔣不為再清醒一回。
他把車灌滿了油,迅速上車啟動,打開暖氣。
等了足足十分鐘暖氣將車內烘熱,才緩過勁兒來。
第068章 東郭與狼
蔣不為沒開出多久, 就發現了身後的小尾巴。
他從後視鏡裡瞥到幾個昨天晚上見到過的眼熟裝扮的人,皺皺眉,加速甩開他們。
景州市不算小, 分為了三個區, 他們商量過後打算從人密度最少, 發展比較落後的津區入手。
蔣不為甩開身後的尾巴,目的明確地將車停在一家連鎖大型書店門口。
玻璃門已經被破壞得不成模樣,光是中間被砸開的大口子已經能容成年人隨意進出。
他甩出暗藤解決掉礙事的零星喪屍,直奔地理雜誌區域。
這次他當然沒有選擇去悠哉悠哉地現場翻看, 雙手都用上, 凡是接觸過的書架全部收進空間。
他做這些僅花了十幾秒的時間,出去的時候卻遇到了些麻煩。
本來隻有零星幾個喪屍在大門處遊蕩,現在不僅堵了不少喪屍, 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架勢。
原因就在於大廳一側多了一行三五個形容有些狼狽的人。
那隊人的目的顯然是蔣不為用身後實木門隔成的一個地理雜誌小區域,
看見那扇門眼都亮了,一邊抵擋蜂擁而來的喪屍, 一邊逃命般瘋狂朝這裡跑來。
蔣不為頓住,看著人頭攢動的喪屍數量,然後真情實感地擔心起了他停在外頭的車是否還幸存。
等那一隊人全部都進了小隔間後, 先是被裡麵空空如也的景象驚了一下,然後看向那個還站在喪屍和他們之間的傻逼。
打頭的男人罵了句:“傻逼嘛那人!還在那站著不動彈!”關門的動作有些遲疑。
旁邊穿著一身嫩黃色棉襖的女生著急催促道:“快關啊!喪屍都快進來了,管他乾什麼?!”
“快關啊沈一行!愣著乾什麼?!”
沈一行被後麵幾個人催促抱怨得實在無法,看那邊那人居然還沒有過來的意思, 隻好在心裡說了聲對不住了兄弟,然後在喪屍頭伸進來前迅速關上了門。
蔣不為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官司, 或者說注意到了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門外的車上。
門內的人不知道的是, 在他們視線無法觸及之處,所有已知的規則與法則都被推翻。
門外無動於衷的‘傻逼’正朝著喪屍堆方向,無視近在咫尺的大批喪屍,閒庭信步地往前走。
每往前邁一步,喪屍就集體‘後退’一步。
被迫後退的喪屍齊齊消失在大肆開殺的暗藤之下,化作蔣不為腳下的堆堆枯骨殘肢,無情碾過。
步步逼退的情景持續到他出了書店,看到他的愛車,以及被人為暴力砸壞了一半的車門。
“……”
他和被砸爛的車窗麵麵相覷,氣氛漸漸凝滯下來。
蔣不為情緒肉眼可見的不太好,眯眼掃了一下車窗明顯是被人為破壞的痕跡。
同時在心裡掐住自己的人中,告訴自己不要動氣傷身體,深呼吸,深呼吸,動氣傷身、身……我可去他媽的!
車無緣無故被砸,他還在這修身養氣什麼?!
而屋子裡的人還對馬上要麵臨的危機一無所知。
剛才那個穿嫩黃色棉襖的女孩還在不停地皺眉抱怨:“就他心地善良,假好心,要是再晚一步我們都不用活了。”
“就是,顯得自己多高尚,和你在一起走我們真是倒了黴了。”另一個大高個兒男生添油加醋,不滿恨聲道。
他早就看不慣沈一行那個小白臉之前仗著自己有兩個錢兒被客氣聲校霸,勾走了學校不少女孩的心思。
現在好了,他們都變成了一條起跑線上的人了,甚至他還有了力量異能。
姓沈的謊稱自己是個異能者,到現在卻畏畏縮縮,還不是使不出來,之前和他們一起逃出來的兩個同班女生現在對他們兩個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彎。
沈一行沒有理會那幾人,轉頭看向倚在角落的男人。
乾淨熨帖的白襯衫已經變得又臟又皺,沾滿了灰印和血跡,肩膀那處已經看不出襯衫本來的顏色。
最邊緣已經顯出褐色的結塊,血順著袖口滴到地上,流個不停,沈一行看得眉頭皺成了一道深重的結。
他扒拉幾下自己從死人身上扒來的棉襖,從裡麵掏出一團棉,又從裡麵的內襯衣擺撕了一條乾淨的布條。
提著包走到覃見深麵前:“我給你先止血吧。”
覃見深本來垂著頭,聽見聲音抬頭看他,看見沈一行手上的東西明白過來,沉默了一下,認真地道謝:“謝謝,麻煩你了。”
沈一行擺手:“謝什麼,路上你救我們的次數多了去了,就是現在藥沒了,可能效果、”頓了一下,還是把話吞了進去。
覃見深明白他的意思,他自己就是學醫的,怎麼會不明白在沒有抗生素和消炎藥的情況下,這種大塊穿透性傷口就相當於直接判了他死刑,還是緩刑。
他還是笑笑:“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
沈一行小心將白襯衫一點一點撕開,入眼除了猙獰的傷口,其他白皙完好的皮膚已經凍得青紫。
他動作一頓,沒言語將自己的黑棉襖脫了下來蓋在覃見深身上。
覃見深一愣,還沒開口一旁看熱鬨的人就冷嗤了一聲:
“嗤,沈一行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他這傷早就沒救了,快死的人就彆浪費那些衣服了。”
沈一行聽見高個兒男生這話,終於忍不住了,冷聲:“高陽,你怎麼還有臉說這話,如果不是你貪圖那輛車,硬要砸那扇玻璃,怎麼會招來那麼多喪屍?!”
他們收集物資經過這兒的時候看見這輛車,高陽的眼就挪不動了,不聽他和覃見深的勸硬是要砸下來這輛車。
那麼大的聲音怎麼可能不引來喪屍。
“而且真要說浪費,把衣服給你們才是浪費!”沈一行將冰冷的目光投向一直躲在人後不敢說話的女生身上。
直盯得她瑟縮了一下,嘴唇嚅囁幾下,還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隻是又緊了緊身上厚重不合身的男士棉襖。
倒是高陽被他說得臉上掛不住了,罵了兩句又覺得沒意思,悻悻沒了聲。
沈一行麵上冰冷,心裡全是惡心和憤怒,他都替覃見深抱不平。
好心把禦寒的棉襖借給中途救下的女生沈一行不覺得這是錯的,甚至如果不是他當時在彆處,也一定會借給她。
可惜,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經久不衰是有道理的。
甚至還不止一匹白眼狼。
覃見深是他們學校的校醫,最開始身上是帶著不少藥品跑出來的,一路上他們但凡受傷都多虧了他的藥。
沈一行說他救了他們很多次不是說出來客氣一下,是真實發生的。
結果現在輪到了自己卻落得這麼個下場,不說覃見深,他都心冷。
他從背包最裡頭掏出一小瓶隻剩下瓶底的二鍋頭,動作小心地淋在乾淨的棉布上,生怕浪費一點。
這下不止高陽和那個嫩黃棉襖的女生不滿,就連穿著覃見深的外套一直躲在身後的女生也麵露不讚同。
嫩黃棉襖女生顧忌著外頭的喪屍沒敢大聲說話,但話裡話外的刺一點也不少:“沈一行!團隊裡的酒又不全是你自己的,你憑什麼拿來用?!”
白酒不僅可以暖和身子,還可以充當消毒藥品,珍貴程度可想而知,他們可不願意把酒精用在一個快死的人身上。
但他們顯然忘記了一件事情。
“我出去找到的酒不是我的,難不成是你的?你們需要我一一給你們列一下你們身上、背包裡的東西有多少是我們兩個出去找的嗎?”
五個人,兩個女生不想出去找物資,高陽空有異能卻隻敢朝活人叫囂,根本不敢對上喪屍。
這段時間幾乎都是他們兩個出去找物資,養活了五個人。
想到這出,沈一行幾乎想抽之前的自己一個巴掌,賤不賤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上動作沒停,背過身的眼裡已經有了殺意,隻是背對著他的幾人還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麼。
高陽臉有點燒,覺得自己被輕視了,惱羞成怒道:“你找打?!”揚起沙包大的拳頭作勢要落下。
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繼續的動作。
幾人這才驚覺門外這段時間居然沒有聽到喪屍的嘶吼和撞門聲,而剛才那聲明顯是人敲出來的。
“打擾一下,我想問,剛才是誰砸了我的車?”門外的青年語氣和態度還是很溫和禮貌的,隻是在這種情況下未免顯得有些詭異。
沈一行麵色凝重地和覃見深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知道了現在事情的嚴重性,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之前那個站在門外的青年。
當時還覺得人家傻逼,現在……他們覺得自己倒是像個傻逼。
高陽他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是覺得有些古怪,但在這人不識好歹地打斷他行事,還是被他砸了車的車主的情況下,他隻好用虛張聲勢地叫囂著,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和恐懼:
“我們哪知道?!趕緊走開!彆在這兒礙-”
話才出口還沒落地,“嘭”的一聲巨響就打斷了他的低吼。
緊接著外表結實的紅棕色木門就呈現出一道拋物線,朝屋內摔了進來,扔在牆角上又是一聲巨響。
這下無能狂吠的人也沒了聲,屋內忽然靜的可怕。
沒了門的遮擋,門外的青年這才露出全貌。
他近乎完美到刻薄的骨相和皮相驚了一下屋內的人,更讓人心驚的是周身懸空攀附、圍繞著的猙獰的灰黑色巨型藤蔓。
他的視線先是在屋內粗略巡視了一圈,在沈一行和覃見深兩人處頓了一下,然後定格在畏畏縮縮地不敢看他的高陽身上。
想起剛才在門外聽到的幾句,心裡玩昧,似笑非笑:
高陽?羔羊才對。
第069章 修車
從屋內人爭執到浪費衣服開始, 蔣不為就在書店門口憑借出色的聽力聽了大半天牆角,也順利地找到了罪魁禍首。
知道是誰把他的車砸了,蔣不為就不急著收拾甕中之鱉了。
他慢悠悠地將攔路的喪屍都解決掉, 再慢悠悠地走到紅棕木門前, 然後又慢悠悠地踹開了門。
不要小瞧一個四級異能者的身體素質, 異能不停提升的同時,身體各方麵也在加強。
現在說他壯的像頭牛這種話可不是開玩笑的,比牛壯實多了。
蔣不為挪開緊盯住高陽的眼神,轉身準備走人。
高陽被他盯得一陣悚然, 見人挪開視線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龐大的藤蔓群捆成了一個不大好看的粽子, 被嚇得差點昏了過去:
“什麼鬼東西?!啊啊,快鬆開我,救、救命沈哥!沈哥救救我!”
蔣不為被他尖叫雞似的假音吵得頭疼, 讓暗藤乾脆將他的嘴堵上。
暗藤堵嘴的動作猶豫了一下, 才緩慢接近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沈一行一直保持警惕地看向蔣不為,見他拖著被裹成粽子的高陽就要走出門。
踟躕片刻, 剛有些退縮,手下人滾燙的溫度卻讓他一咬牙,出聲喊住了那人:
“這位、大哥等一下!”他看著蔣不為的臉叫出大哥兩字都卡了一下。
蔣不為頓住, 疑惑回頭,確定是在叫自己。
他眼神詢問,不明白自己為何被叫住:?
被無緣無故叫住的人反應很平常,至少沒有不滿, 這讓沈一行稍稍放鬆了一些。
至少說出的話條理清晰,言辭誠懇:“您的車需要人修理嗎?我會一些車的修理改裝, 隻要有材料肯定能給你安上去。”
說這話的時候,沈一行心裡發虛, 眼都不敢眨。
生怕蔣不為就他提醒想起他們還是和砸他車的人一夥的,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把他們一起滅了。
幸好蔣不為隻是挑了一下眉:“條件?”
他正好在發愁車怎麼辦。
丟了,那是自己末世前改裝好的愛車,性能和安全係數可以排上前幾名,還有些舍不得。
不丟,碎了車窗喪屍直接就爬進來了,放著礙事。
防彈玻璃他手裡還有,當時改車的時候餘了幾塊,他不缺材料,他缺的是一雙可以改裝的手。
結果手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沈一行知道這是可以商量的意思,心底鬆了一口氣:“您能救救我的同伴嗎?他傷口感染發燒了,您放心,絕對不是被喪屍咬傷的,就是被門梁砸穿了。”
他見蔣不為似乎在衡量沉思些什麼,急忙補充:“或者有消炎的藥品就可以了。”
條件說出來的時候沈一行自己都很緊張心虛,畢竟兩者的價值完全不能相比。
他感到自己的手被碰了碰,低頭看見覃見深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
他的臉色已經有不正常的紅暈,勉強抬手敲敲他自己的隨身腰包,示意沈一行打開。
沈一行依言打開,看見裡麵是什麼東西時有些摸不著頭腦,納悶出聲:“這是……鑽石?”
沈一行沒想到覃校醫都這樣了,還隨身帶著一包鑽石逃命。
覃見深看穿了他遲疑驚訝的神色,閉了一下眼,才看向蔣不為:“包裡有兩枚二級晶核,能換一板消炎藥和一瓶酒精給我們嗎?”
晶核?什麼東西這麼值錢?沈一行發現自己有些迷糊了。
蔣不為笑了,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兩人:“可以,晶核就不用了,把車給我修好就行。”
兩人一個二級,一個一級,居然能落到這個地步他也很好奇。
他從棉襖大口袋掏啊掏,掏出一瓶醫用酒精和一板消炎藥,又丟出一瓶礦泉水出去。
沈一行對於蔣不為把藥品放在棉襖裡驚了一下,他們沒想到蔣不為隨手就能拿出來,種類還是齊全的。
覃見深眸色深了一個度,這人果然不止等級深不可測那麼簡單。
蔣不為倚在門口,等沈一行將覃見深的傷口包紮好,放下抱臂的雙手:“走吧。”
走了兩步,卻見隻有沈一行一個人跟上來,他停下步子,皺眉看著走來的人:“就你一個?”
沈一行遲疑了一下,一臉難色:“他不會修車,現在也動彈不了。”
蔣不為覺得他誤會了什麼,好笑:“你覺得這麼大麵積的穿透性傷口,幾粒消炎藥和酒精能救活嗎?”
“不是說條件是救活他嗎?還愣著乾什麼,把人搬到我車上,找地治。”
書店四麵‘通透’,現在連扇木門都被蔣不為踹爛了,顯然不是個能安心養傷治療的好地方。
沈一行一愣,立馬懂了蔣不為的意思,屁顛屁顛地迅速將屋裡的人扛出來轉移到門外停著的越野上。
蔣不為給他們開了門之後就拎著被遺忘的高陽不知道去了哪裡。
沈一行安頓好覃見深之後看到撒了一駕駛座和操作台的碎玻璃,趕緊殷勤地用衣袖快速掃下來。
掃乾淨後還細致地檢查了一下有沒有殘留小塊的玻璃渣。
蔣不為回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高陽已經不見蹤影。
見駕駛座被細致地清理乾淨,有些驚訝,笑了一下:“謝了。”
蔣不為剛打開車門就聽見一聲嬌滴滴的“等等我們!”
他抬頭看向台階上正朝這邊小步跑來的兩人,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嫩黃色棉襖的女生跑得有些急,出聲抱怨時呼吸還有些急促:“你們怎麼走得這麼快呀,也不等一下我們倆。”
跑到跟前,抬手就要開車門。
蔣不為被她的自覺性驚了一下,充滿疑惑地看向駕駛座右邊的沈一行:“……?”
“你要帶著她們?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光憑他修個車,哪能讓蔣不為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帶三個累贅?
沈一行也驚了一下,連忙擺手:“沒有她們,救活後座那個就行。”
他知道他肯定付不起蔣不為定的價錢了。
而且之前那些事搞得他的心已經夠涼了,他自認自己已經夠格了,還有那麼多的不滿和幺蛾子,哪還有那麼聖母心去帶倆巨嬰。
沈一行果斷地選擇帶著病號單飛。
聽到安心的答案,蔣不為將視線轉向還站在車前一臉不可思議的兩人,抬手示意她們該放開他的車把了。
憐香惜玉這根筋蔣不為壓根就沒長過。
“沈一行你還是男人嗎?!”嫩黃色棉襖的女生臉很臭,然後朝蔣不為質問:“憑什麼他們三個都可以帶上,我們倆不行,我們是一個隊的!”
蔣不為挑眉:“誰告訴你我帶了三個人?他會修車,你會修嗎?”
穿男款棉襖的女孩這時怯怯出聲:“大哥哥,車裡還有一個位置,你能順便捎上我嗎?把我送到隨便一個基地就行了,我不會一直賴著你們的。”
“孫笑笑你什麼意思?!”蔣不為還沒來得及糾正她的稱呼,穿著嫩黃棉襖的女生先尖聲質問道。
“我沒什麼意思,就是,”孫笑笑像是畏懼嫩黃棉襖的女生一般,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小聲道:“張姐姐,你那麼討厭沈大哥和覃大哥,還跟上去不是受罪嗎?”
蔣不為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鬨劇,劇情乏味老套,是誰說直男看不出來小心機,怕隻是正對胃口了而已。
沈一行在副駕駛都驚了,還是蔣不為關車門的動作驚醒了他。
“這附近有修車廠嗎?”蔣不為啟動車,看著擋住前方的兩人,大有不顧人命直接開撞的架勢。
“有,再往西走,第二個紅綠燈左轉,有我常去的那家。”沈一行連忙回道。
蔣不為左腳沒有鬆離合,右腳一個油門“嗡!”的一聲嚇得前麵兩個小姑娘尖叫出聲,連忙退開,車子借此機會衝了出去。
蔣不為橫衝直撞地強行開出一條路來,分出一絲餘光看向沈一行,調侃:“要是後悔了,還來得及接回來。”
沈一行緊緊抓住車一側的握把,分出心神查看獨自坐在後座的覃見深是否還在座椅上。
聽到蔣不為的話,像是麵對洪水猛獸一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都成這樣了,再繼續供著兩尊佛真受不了了。而且我和覃見深找來的物資大都在她們幾個那裡,數量不少。”
團隊的物資他一點都沒拿,都留給了她們兩個,自認已經仁至義儘。
他之前不就是每次都想著不能把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丟在末世不管,結果就成了每天給人當孫子的爹。
蔣不為聽到堅定的答案笑笑,感慨這是受了多大的陰影。
他把周邊的喪屍清理得差不多了,那地方暫時還算安全,隻要她們不作死,活下去不成問題。
書店和修車廠距離不遠,說話間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修車廠不小,占了前頭整整四間門市,其中三間都是直接用卷簾門拉下來封住,隻有一間的卷簾門隻拉了一半,修理工具滿地丟,裡麵傳來喪屍的嘶吼聲。
沈一行也沒想到是現在這種情況:“前門走不通了,這卷簾是電動的,現在打不開。”
“這家店後麵帶個大院兒,就剩一條小巷子可以進,不過平時都是被貨堵死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就有些低沉和焦急,相熟的老板現在多半是遭遇不幸了,而他們也進不去,進不去就不能修車,不能修車那覃見深怎麼辦?
蔣不為麵上倒是沒有失落或是急躁的神色,還有心思開玩笑:“那你們這兒消防標準不合格吧。”
邊說邊從他一點也看不出鼓囊的棉襖口袋裡掏出半根黃瓜來,遞給沈一行:“給他塞進去,彆浪費了。”
當初炒黃瓜的時候還剩了塊邊角料,現在也沒法直接給人一盤炒黃瓜,隻好讓他生啃了。
蔣不為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後座臉已經燒紅了但依然努力保持清醒和警惕的男人,再看了一眼沈一行一臉毫不做作的憂傷。
真傻白甜和假傻白甜居然能湊到一起,也是個奇跡。
被塞了半截黃瓜的沈一行一臉懵逼,眼底還有未消散的悲觀情緒,看看蔣不為,再看看自己手裡的那根黃瓜。
沉默了一會兒,一個高兒直接越到後座。
死馬當活馬醫,就算是逗他的,好歹也能給覃見深補充一下水分。
他喂之前還自己悄悄掰了一小塊兒打算先試個毒,咂摸幾下,聽見“就是普通黃瓜味兒。”還不禁認同地點點頭。
點了一半,尷尬地回頭看向像是背後長了隻眼的蔣不為,收到充滿友善的一笑。
連覃見深都被逗笑了。
“我自己來吧,一行。”覃見深倒不覺得蔣不為是在耍他們,利落地將半截黃瓜兩口下肚。
第070章 苔
覃見深解決完黃瓜之後, 沈一行像要見證奇跡般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肩膀,可惜等了好幾分鐘,傷口都沒有愈合的跡象。
蔣不為看他那副失落的樣子心裡好笑, 拉開車門:“下車, 你先把他扛下來, 我們從前麵走進去。”
說著率先彎腰閃進卷簾門後。
沈一行一臉問號,但還是聽從他的話。
他將覃見深小心從車裡扛出來的功夫,就看見蔣不為又出來了。
“前頭清理乾淨了,我把通後院的門堵死了, 把先他扶進去再說。”
兩人不可思議地看向卷簾門後, 饒是覃見深平時斯文,也在心裡罵了句臟話。
臥槽!
這就清理乾淨了?
“大佬,那這車怎麼辦啊?”沈一行不恥下問。
蔣不為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自己。
“我收起來就行。”他手隨意拍了一下車前蓋, 車瞬間就消失了。
沈一行、覃見深:“!!”
消失……了?!
蔣不為沒有解釋的意思, 進了門。
等兩人挪進去之後,沈一行一臉呆滯地看向躺了一地的喪屍, 自言自語:“除了砸車,路上咱們應該沒有得罪過大佬吧。”
修理廠內部一共有三個維修位置,上麵全都有車, 蔣不為打算操作暗藤挪開一輛。
巨大猙獰的藤蔓牢牢地捆住那輛黑色小轎車,力道重到藤蔓上的荊棘有些都紮進車身裡,車鐵皮都有些或多或少的變形扭曲。
碗口粗的藤蔓無視一噸多重的重力壓迫,蠻橫地將它向小玩具似的舉起來。
而藤蔓的另一端則掌控在一個看似斯文蒼白的男人手上。
視覺震撼感極大。
可惜觀眾隻有兩個人, 掌聲在這時也有些突兀和不合時宜。
在一片寂靜中,蔣不為控製著將車在卷簾門後放下, 堵住不到半人高的口子。
儘管已經控製力道,但一噸多重的鐵皮子怎麼也不可能做到落地輕如鴻毛, 悄無聲息。
地麵還是有輕微的震顫感。
蔣不為放下後抬手捏了捏泛著針紮似的疼的額角,趕緊吸收了幾枚晶核來緩解異能頂到最極限的刺痛感。
然後又將暗藤召回,喂了兩枚二級晶核。
他畢竟不是力量係的,暗藤本身也不是以力量見長的異植,還是要把再培育幾株異植的計劃提上日程,才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沈一行在一旁找到了一個躺椅,在底下鋪了一層衣服才讓覃見深躺下。
不知是不是那截黃瓜的作用,覃見深之前都燒快糊塗了,現在居然能自己站起來走兩步了。
沈一行看著滿地的喪屍屍體,忽然一個想法福至心靈。
他在最近的一具屍體旁蹲下來,努力忽略它的外表乾擾因素,集中注意力看著詭異惡心的屍體。
用力程度讓他的眼球瞪得前所未有的大和突出。
蔣不為放好越野,剛想問一下沈一行可以修了嗎,就看到他一副要把喪屍瞪活的表情。
上前的腳步頓了一下,不知該不該打擾他的深情時刻。
然後就眼睜睜看到了一具喪屍瞬間蛻變一塊人形的金屬的全過程。
蔣不為饒有興致地觀察那塊金屬,他的異能應該和點石成金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看沈一行還有繼續下去的架勢,在一旁的空地上又拿出一把躺椅,舒服躺下。
趁著小蜜蜂收拾的時候他眯一會兒,不知道車多久能修完,他一會兒還要去清理乾淨後院的臟東西。
等沈一行把這些喪屍處理成廢鐵,脫掉了兩層衣服竟然還出了一身熱汗。
他感覺自己異能頭一回透支到這種腦袋裡嗡嗡響的程度。
他回到躺椅那邊驚喜地發現覃見深居然可以站起來像平時一樣行動自如了,而且臉色也恢複了平時的冷白。
“你這就好了?”沈一行剛脫口而出就想咽回去。
這說的是什麼話。
覃見深笑了,這回是真實的笑:“差不多了。”
沈一行雖然有些傻白甜,但有些時候的直覺卻很靈。
他看著在覃見深臉上從未出現過的笑愣了,雖然淺淡,卻足夠放鬆。他直覺他可能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總是溫柔老好人的校醫先生。
而之前他毫不猶豫的相救,讓這個男人終於對他卸下了麵具,流露出真實的情緒。
沈一行麵對同行人忽然有些陌生的麵孔,轉移了話題:“大佬怎麼不見了?”
覃見深察覺了他的彆扭,善解人意地配合著:“去了後院清理喪屍。”
他抬手把躺椅上嶄新的男士棉襖遞給沈一行:“先穿上棉襖,蔣先生給的。”
然後施施然地向後院走去。
沈一行看著還套著他的舊棉襖的覃見深的背影,納悶嘀咕:“那你怎麼不穿上?”
修理廠的後院麵積不小,除了前麵是門店之外,兩側的棚子裡堆滿了淘汰下來的舊車胎和配件,院子裡堆了幾輛汽車的殘骸。
正對麵就是那扇後門,打開就是一條貨物堆得快要和隔壁二樓一般高的小巷子,是條死路。
後院沒有多少喪屍,蔣不為過來純粹是感應到了些彆的倔強小東西。
覃見深進來時看見的就是蔣不為蹲在一處陰暗的牆角的景象。
他先把左右兩間屋子全都掃完一眼,才過去看了一眼。
見著這東西也有些愣了:“這是……苔蘚?”
這頭沈一行裹著棉襖,剛想找蔣不為道謝,就看見他手捧著一個搪瓷大碗過來了,身後跟著已經痊愈的覃見深。
走近了,才發現碗裡居然是一塊草皮,不,是綠油油的苔蘚。
他不懂植物這方麵的知識,也看不出這到底是苔還是蘚,乾脆就叫它苔蘚。
看蔣不為小心翼翼的動作,沈一行搓搓手:“蔣哥,是不是可以補玻璃了?”
然後伸出一隻手,兩指對齊,猥瑣地搓搓:“這裡可能沒有您那種防彈玻璃。”
蔣不為被他逗笑了,掏出空間角落裡的一打防彈玻璃:“隨意用。”
這已經是沈一行和覃見深第三次看見憑空變出或收走東西的戲碼了。
沈一行笑嗬嗬地拿著雇主十分大方給的一打玻璃,興致衝衝地去挑選工具了。
覃見深若有所思,沉默著跟上沈一行,幫他打下手。
沈一行為了救他的命才求來的這次交易,他也不能隻讓他一個人忙活,自己乾看著。
蔣不為隻掃了一眼就沒有管自己的愛車,隻專注地盯著盆裡那塊苔。
仔細看,那塊綠油油的苔還在細微地起伏著,像是人的呼吸一般頓挫抑揚。
蔣不為指尖裹上植物係異能,指甲尖瞬間變成了深沉的墨綠色,輕輕抵在苔上,細細感受著上麵是否有異能波動。
他剛剛還目睹了細密得像小塊絨毯的苔將一隊路過的螞蟻吞噬乾淨,心裡已經有些篤定,現在隻是再驗證一次。
果然。
蔣不為看著伸出來又深了一個色號的指尖出神,果然是株異植。
他再次將一小股異能灌注於指尖上,抵在苔上,隻見它忽然大幅度的起伏了幾下,然後迅速開始朝碗外沿擴張、蔓延。
直到蔣不為停止通過指尖往苔上灌注異能,綠油油的絨毯才停下擴張的腳步,堪堪止步於他的腳尖。
蔣不為笑了一下,打量著在他指下歡脫起伏的苔,給這個小東西下了個定義:
潛力不錯。
為了儘快將這株異植變成他自己的異植,他得都到哪裡都揣著這個碗,早晚用本源的異能溫養著,慢慢捋順其中的異能波動,直到它可以做到和兩根藤蔓一般。
植物係異能者有時和馴獸師相似,都是慢慢溫養馴化野性、有了神智的異植,然後為己所用。
他抬腕掃了一眼表,已經下午一點了。
上前看了一眼車修理的進度,發現簡直快得驚人。
“這麼快?”蔣不為走近了看,還是驚訝於修理速度的迅速:“先吃點東西吧,吃完再修。”
他又從空間拿了一張躺椅出來。這樣一擺,三張躺椅聚成一個小圈,中間放了一張折疊桌,一副要開飯了的架勢。
然後源源不斷地掏出食物。
沈一行剛想說不用,就被一陣陣仿佛是從上個世紀傳來的香味兒震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到嘴邊的話也忘了詞。
覃見深臉上也空白了幾秒,任他再怎麼淡定心黑,也難以抵擋這麼土豪的一頓工作餐。
“不填飽肚子我怎麼使喚你們給我修車,食物空間裡多的是,不夠還有。”蔣不為頭也沒抬分析道。
空間……兩個人早有猜測,但他這麼大刺刺地直接說出來還是驚了一下。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覃見深先行坐了下來,給了沈一行一個安心的眼神,沈一行屁股才敢落凳。
覃見深笑得溫柔似水:“那就先謝謝蔣先生慷慨解囊了。”
蔣不為也笑得一臉純良,連忙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客氣。
沈一行勉強從滿桌子的誘人菜色中分出一絲神,看向兩人這般作態,莫名其妙覺得此情此景就像兩隻狐狸互相客套。
氣氛讓他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幸好還有滿桌子的美食嗎,算上末世前一個周的補考衝刺,他已經七個多月沒有吃過這些東西。
從左到右數,分彆是兩大紙包的醬豬蹄、五個還是六個巴掌大的肉夾饃、一盤乾切鹵牛肉,一盤西紅柿炒雞蛋。
最邊上擺著一個冒著熱氣的保溫桶,散發著久違的米香味兒。不用看,也知道裡麵是稠密的大米粥。
老天爺,這是要嚇死他們嗎?
沈一行心裡感慨,他都快拔不出自己粘在醬豬蹄和西紅柿炒雞蛋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