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光線漸暗,一群舞女點上雕花紙糊燈籠,影影綽綽,淡黃色的暖光穿堂而來。
銀姬穿著薄薄春裝,她一笑,解開胸前絲帶,脫下外罩的紗衣,一片完整的紅梅攀爬在她的肩頭,與雪白的肌膚成了鮮明的對比,那商人幾乎是色心大起。
他幾欲往前把美人撈到臂彎之中,但是卻被她輕柔推開:“老爺,這才一局呢,您可彆心急。”
她朱唇輕輕勾起,一開口便能讓男人酥了半邊身子。周邊有妖嬈的其他樂女對著那商人吹耳邊風:“老爺,你先吃杯酒吧?”
酒是穿腸毒藥,那商賈摸了摸胡須,大喝一聲:“好好,美人勸酒,我怎敢不從?”他一口飲下,幾乎像是被迷了心智,兩眼之中生出混濁的霧氣來。
賭到最後,銀姬衣衫幾乎褪儘,裸露的肌膚如銀雪般細膩,樓宇之內燈火通明,周圍皆儘是玩笑狎妓的賓客,推杯換盞之間觥籌交錯,眾人臉上一派祥和。
有美人臥坐在肥頭大耳的油膩走商之間,她膚白勝雪,烏發若一匹綢緞,隨意的鬆散著,呈儘放浪之相。
這就是明義坊的女人,他們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但是婊子又怎敢有情?世人皆不把她們當作人看!除了錢,什麼都會背棄她們。銀姬縱然隻能贏一盤,也能賺到她不敢想的銀子來,這錢先進嬤嬤手裡,刮搜得油脂之後,才留一半到她手上,有時候一半都沒有。
隻因如她們這般剛開始接客的,都隻能拿十之三分的錢,嬤嬤是看在銀姬雖不善言辭,但是始終還是討她心意的,才偶爾給她多留幾分賞錢。
“供你們吃穿可不容易啊,還要讓你們學琴棋書畫,你甚至比人家清白人家的姑娘還花的多呢!”嬤嬤一個字一個字的數落這些姑娘,“我圖什麼,還不是圖你們能賺錢之後留點錢來孝敬我?”
“各位且說說,你們的衣食住行那一樣不是我在供養?”一圈子的姑娘將嬤嬤包圍起來,她舒展著身子十分愜意,“有些姑娘們,可不要記打不記吃哈!那些生來沒父母的,要是彆人興許就溺死你們了,嬤嬤我好心吶,這才養大你們!”
有人跪在嬤嬤身邊為她捶腿,諂媚道:“嬤嬤說的是,春豔銘記在心不敢忘呢!”
“你們不要怨我對你們差,這世道女人都這樣活著,有些人兒以為自己從前是清白人家,早早想著出去。”她這是在有心敲打某些人,隨即一拍手大笑道,“賣肉嘛,賣給誰不是賣?你在明義坊賣給萬人,從良尋得夫婿之後隻賣給一人,不過是男人少了罷,嫁人生子,熬成黃臉婆,有什麼好?”
“難不成各位都覺著自己能作正經高門人家婦?全不過是半夜走偏門的妾罷了!”
各位姑娘都哄笑一團起來,滿堂飄灑胭脂水粉味兒。
“還是嬤嬤好,真心待我們!”又有人附和道,這才讓嬤嬤喜笑顏開,她笑起來的時候,越發像一隻老狐狸。
銀姬跟在眾人身後連連應和,她內心想著這世道艱難,也未必沒有出頭之日,隻要自己攢夠銀子贖身,拿到文書洗去賤籍,留得錢拿去做一些小本買賣也是一門出路。
歲月如梭,連明義坊內的桃花都花開花落了三輪,上麵掛滿了紅絲帶,說是裁下來可以辟邪,樓裡全住的女人,說她們天生陰氣重招鬼怪,不然為何瘋了不少?
撫州城地處南北交接之處,每每大雪來時,銀姬打開窗格,裡麵呼啦啦飄進細雪,染白眉頭,她肚中就越發生餓,想起從前那沒吃到的一碗羊肉湯來。
撒上蔥花,拌上香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