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嘯坐在堂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在雪地裡瑟瑟發抖：“隻要你點頭，你的小友就能安然無恙地出來，我保證不會再碰她半根指頭。否則，過了今日，嗬……”
她死死地攥著掌，精心養護修剪的指甲受力折斷，帶著血深深紮進肉裡。
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雙眼用力地瞪著台上之人，將他此刻的麵容深深刻入腦海。
封嘯沒了耐心。
打斷一個人一身的風骨是有意思，可是這麼久還不屈服，他也有些倦了。
他大手一揮：“即刻行刑！”
“我答應你。”
封嘯一頓，饒有興致托起下巴，反問：“我何曾讓你答應什麼了？”
薛靜凇緊咬牙關，感受到嘴裡的一絲腥甜。
聞言，冷笑一聲，沙啞著嗓開口：“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要捏碎我的脊骨，如今時不時很滿意？”
她咽下一口血：“隻是我至今不明白，我爹待你不薄，你就這麼恨他，非要將我逼入死路？”
“他不過一個假惺惺的偽君子……”封嘯脫口而出，恨聲道。
不過他很快察覺自己失言，臉色微變，重新坐下來端正儀容，清清嗓：“再多的話，你也不必說了。既然你求情，我也不會多加為難——將人放了罷。”
說罷，他便施法解了小蓮身上的捆仙索，又讓人將她放開，便氣定神閒看著薛靜凇邁著腿，一步步走上台階，不自覺笑出了聲。
“很好，就是這樣，到這來……”
話還沒說完，忽而聽得一聲哀慟的吼叫，薛靜凇轉身時，隻看見小蓮含淚望了她一眼，忽而掙開身旁的人，蓄力往石階上一撞，鮮血瞬時從她額角流下，凝滯在白花花的雪地裡。
“師姐，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
“隻可惜，原本說好，我們要一起看看的……”
她被血嗆地咳了兩聲，聲音越來越微弱。
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後，即便她強撐著不閉上眼，最終還是軟軟歪了頭，倒在了紅白一片的雪地裡。
關於那一天的記憶太過慘烈，她從來不願回想，所以在她腦海裡都是模糊的。
她已經記不清後來是如何走出伏龍山的了。隻覺得離開之時，風雪都在呼嘯，嘩嘩的刀風刮在她臉上，她幾欲不立。
陪伴她十來年的小蓮，為了她的自由，自戕在了這天寒地凍的雪峰之上。
爹爹沒了，她固然痛苦，但有小蓮為伴，也能勉強撐過去。
而今才過了不久，那個說要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的陸小蓮也食言而去。
此後，天大地大，她徹底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她第一次見小蓮時，她孤零零地坐在山門口的長階上，一張臉灰撲撲的。因為瘦弱，巴掌大的臉上，那雙水靈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小蓮的天資在宗門裡比起來，實在算不得出眾。長老們測過她的靈根後，將她安排在了外門。
不過因著兩人年紀相仿、又是掌門親自指的人，小蓮倒是能時常上青雲峰與她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