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為攝政長公主,雖事事由下人伺候,除了生病,卻也不至於叫人喂至口中,這個薑氏簡直是驕縱蠻橫之至。
薑氏見她臉色一沉,連忙跪下來。
“媳婦.媳婦知罪”
長公主冷笑,“那你起來喂吧。”
薑氏雙唇耷拉著簡直要哭,又磨磨蹭蹭起身,重新去端粥碗,磕磕碰碰喂了兩口,長公主實在嫌惡,
皺了眉。
四太太見狀,立即上前替換了薑氏,輕車熟路伺候道,
“我來給二嫂做示範。”
她輕輕攪動粥碗,見熱氣散了些,便擱一些在手腕上試溫,待妥當了再奉在長公主跟前。
長公主繼續喝粥,看都沒看薑氏一眼,隻吩咐道,
“今後你每日辰時來清暉殿伺候。”
薑氏聞言臉色一陣發白,渾身彌漫一種大難臨頭的灰喪。
不行,她壓根就不會伺候人,這不是平白受罪嘛。
薑氏骨子裡也有一股倔氣,既然已撕破了臉麵,她乾脆破罐子破摔,恭恭敬敬跪下道,
“殿下,媳婦知錯了,媳婦明白您並非真的要媳婦伺候,隻是想提醒媳婦以己度人,莫要苛刻旁人,您吩咐媳婦來清暉殿伺候,媳婦心裡實在犯怵,恐伺候不好您,與其回頭領罰,您還不如現在就發落媳婦。”
長公主輕輕將青瓷薄胎碗往桌案一擱,心想這薑氏總算是聰明了一回。
“薑氏,你想一勞永逸,我偏不許,不讓你吃吃苦頭,你又怎麼明白旁人的苦?你記住,你也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薑氏頹然坐在地上,訝然不語。
媳婦們看著長公主多了幾分敬畏。
長公主淨了手,又看向四太太,“家裡的事你應付得過來嗎?”
四太太心中發苦,麵上卻連連應道,“應付得過來。”
長公主瞥了一眼謝雲初,“我讓淮哥兒媳婦給你打下手,該是無礙的。”
四太太聽到這裡,心頭一緊,若是叫長公主知道她把謝雲初遣派去戒律院,她怕是要遭殃,薑氏前車之鑒便在這裡,四太太想著法兒給自己轉圜,
“先前雲初總說自己年紀輕,怕擔不住事,媳婦不敢讓她操勞,母親瞧著,從今日起,讓雲初幫著看賬目如何,上回我聽三嫂說,初兒算籌極好。”
長公主何等人物,一眼看出端倪,也知道四太太是什麼算盤,輕輕嗤了一聲,無可無不可道,“隨你吧。”
她沒心思過問這些細致的庶務。
後來不知想起什麼,又沉吟道,“謝祭酒當年以注經著稱,骨子裡崇尚經史子集,雲初的算籌怎麼會這麼好?”
謝雲初上前來,如實答道,“少時母
親離去,府上並無主母,我便替父親管家,一來二去便也熟了。”
長公主深深看著她,想起見過的總督府夫人,對著謝雲初生出幾分憐惜,終究是什麼都沒說,慢慢頷首。
最後又問起大太太,“老大家的最近老實嗎?”
大太太連忙替丈夫說話,“母親上回教導,他這回可聽到心裡了,這兩月都沒怎麼出門。”
長公主輕聲嗯了一下,至於三太太,自始至終垂首不語,長公主也沒為難她,自然也沒看她,朝雲這時遞來一些文書,長公主揮揮手示意眾人離開。
朝雲忙了一上午,至午時便去尋謝雲初,
今日長公主在府上,媳婦們都不敢偷閒,均來琉璃廳點卯,五少爺王書煦定了臘月十八娶周敏過門,三太太要過目婚禮儀程,四太太要準備宴席的事。
年底各處莊子收賬,全部落到謝雲初頭上。
至午後,沈頤遣人遞來請帖,說是後日小壽,請幾位交好的手帕交過去吃酒。
謝雲初立即便跟二太太薑氏和四太太告假,薑氏現在哪敢挑謝雲初的錯,悶聲不吭應下了,四太太卻舍不得謝雲初走,
“後日正有兩個莊頭來交賬呢,你非去不可嗎?”
謝雲初卻覺得好笑,這還是長公主回來了,四太太才敢讓她接手賬目,否則怎麼可能丟得下這撈好處的肥差。
謝雲初正要答話,一旁的薑氏冷冷斥道,
“她是我媳婦,又不是你媳婦,我都準她離開,你乾嘛攔著,要不,早些給業哥兒娶個媳婦過門,你也有人支使?”
薑氏眼下徹底跟長公主撕破臉,心裡沒了任何顧忌,誰的麵子都不給。
四太太吃了個噎,薑氏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四太太惹不起,
“我不過是說說罷了,雲初要去便去吧。”
謝雲初連王書淮都能扔開,遑論家務,讓她幫忙,她便認真出一份力,不讓她幫忙,她也樂得清閒,到了初四,謝雲初早早打點一份賀禮,高高興興登車前往李家。
沈頤嫁的是寧侯府的二公子李承基,寧侯府早年有從龍之功,寧侯更曾是戰場上廝殺過來的悍將,如今任武都衛指揮使,負責巡防京內各坊。
李二公子上頭還有一位兄長,為侯府世子,李二性子悶吞,自小跟
著父親去邊關曆練,好不容易拚出一份功勳,如今在南軍中任中郎將一職。
進了府,謝雲初卻覺得院子裡過於冷清,輕輕掃了一眼,門房一些婆子在倒座房探頭探腦,她頗覺奇異,對著前來迎候的管事嬤嬤,問道,
“好歹也是你家少奶奶生辰,府上怎麼這麼冷清?”
這位嬤嬤是沈頤心腹,聞言滿臉心酸道,“咱們奶奶跟大奶奶生辰相近,前陣子府上剛給她辦過壽宴,太太說府上剛請過酒,年關各府又都忙碌,就不便替咱們奶奶張羅,奶奶索性不辦,隻覺著平日吃了您們幾位的席,麵子上過不去,便請你們來二房吃個酒賠罪。”
謝雲初便知端地,也不細問,跟著婆子繞去二房院落,一進穿堂聽得裡麵笑聲不斷,似乎夾著王怡寧的笑聲,
“喲,小姑姑也來啦。”謝雲初拔高嗓音問。
王怡寧坐在炕床上,輕輕推開支摘窗往外探出半個頭,從窗縫裡瞥見謝雲初穿著一件海棠紅的緞麵厚褙子,步履輕盈而來,連忙笑道,
“你個小妮子,忙什麼呢,來這麼晚,我們可都來了。”
謝雲初匆忙進了屋,見不大不小的東次間內,坐滿了人。
蕭幼然,江梵坐在下首,沈頤和王怡寧坐在炕床上,見謝雲初來,沈頤連忙將位置讓出來,“你素日怕冷,快些上炕來。”
謝雲初推拒道,“我小姑姑在上頭,我可不敢陪坐,”又將蕭幼然往上頭一擠,自個兒挨著江梵落座,沈頤便端來一錦杌坐在王怡寧下方。
上麵鋪了一層厚厚的繡芍藥花的錦褥,大家圍爐說話。
謝雲初開口便埋怨王怡寧,“小姑姑也不來府上接我,害我被長輩責罵,說是年關了還四處竄門。”
王怡寧還沒搭話,沈頤替她說了,“她呀,哪有功夫惦記著你,人家高世子親自駕車將她送來此處,再去上的衙門。”
眾人哄笑。
謝雲初驚訝道,“小姑姑,您這就被拿下了?”
王怡寧捧著臉害躁道,“沒有的事,是那混賬自個兒要來充當車夫,我原還想著你,被他一攪合便給忘了。”
“瞧瞧,有了男人便忘了侄兒媳婦。”
王怡寧氣急,“今個兒是沈頤生辰,你們彆鬨我。”
不一會,門外來了一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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