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儘管在農村學校教學,但她如今已經從民辦教師轉為正式老師了,西安縣城距離小梅的學校四十多裡路,不算遠,如果兩人彼此中意,這點距離根本不是障礙。
娘親舅大,高峰一定是覺得小梅和江濤般配,才會有這個想法,他肯定會對外甥女小梅負責。
葉坤老師和小梅媽對江濤十分滿意,問小梅的態度,小梅不說話,淚流滿麵,無法作答,她一時還難舍牤子。
葉坤和小梅媽沒有勸說小梅,這件事暫時擱置,但是,已經無形中在小梅的心裡蕩起了漣漪。
小梅仿佛預感到曾經夢想過的生命中的白馬王子出現了,然而,這也意味著她要移情彆戀,對牤子哥不是背叛也會放棄。
且說,幸福屯的兩輛大馬車載著二十名社員,正月初六傍晚又回到了西安煤礦的矸石山工地。
工地上不僅宿營的臨時窩棚裡外收拾得整潔乾淨,而且還多出一堆篩選好的煤來,足有四五十噸。
大夥見到牤子的時候都吃了一驚,不仔細瞧,不聽他說話,未必認得出來。
此時的牤子與在小煤窯背煤時的樣子差不多,渾身上下隻有牙齒是白的。
大夥見一堆煤和牤子這樣,知道他春節這些天一直獨自一人在篩煤。
李剛既心疼又不解,上前道:“牤子哥,你乾嘛要這樣,大夥回家過年,你一個人在這兒受苦也就算了,怎麼還挨累篩出這麼多煤,你讓我們心裡能好受嗎?”
“閒著也是閒著,還不如乾點活得勁兒,”牤子問道,“大夥年過得挺好吧?”
“好,都挺好,”趙一民道,“這幾天屯子裡發生點事兒,二賴子和金妮結婚了,金煥文去世了,二賴子親娘於美人到咱們屯演出,與二賴子見麵了,於美人還有一個閨女名叫白鴿,長得很漂亮,二人轉唱得好。”
“金煥文去世了?二賴子娶金妮了?都是啥時候的事?”
牤子沒有想到,大夥七嘴八舌向他講述了前後經過,牤子沉默,內心翻騰,五味雜陳,既有欣慰又有無以言表的傷感。
大夥回到宿營的窩棚裡,準備做飯,這時有人發現牤子吃剩下的幾個窩頭和鹽水白菜湯。
“牤子,大過年的你就吃這個?”有人難過地問道。
牤子不以為然道:“這不挺好嗎,平時在家還未必頓頓吃得上呢。”
“好吃的都給我們吃了,再怎麼著,過年了,咱們有米麵油,你也該吃點好的。”趙益民於心不忍。
牤子何嘗不想吃好的,可是生產隊為大夥準備的米麵油有限,要節約再節約。
這些天,他除了三十晚上吃一頓煮掛麵,然後每頓飯不是糊塗粥就是窩窩頭,時而做個白菜或蘿卜湯,多數都是糊塗粥、窩頭就著白菜幫子或大蘿卜蘸醬,就這樣饑不饑飽不飽的挺了過來。
社員們回來了,正月初七一早,又開始了篩選矸石山的夾矸煤,因為正月的天氣沒有臘月寒冷,天黑的時問晚了一些,一天下來能多篩出五噸煤來,按這個進度,趕在二月二龍抬頭節前有望完成全部篩選。
且說牤子,不用在矸石山留守,有了自由時間,他著急去種畜場孟婆家看望父親和小百家。
沒出正月都是年,去孟婆家,他現在除了剩下的四包掛麵,沒有什麼拜年的禮物,就想著到東遼河岸邊的柳毛甸子裡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打到獵物。
正月初七一早,大夥去矸石山勞動,他一個人帶著四包掛麵,騎馬挎槍直奔東遼河。
年前下了一場大雪,此時的東遼河和河畔白被白雪覆蓋,依然茫茫一片。
牤子拴好馬,手持獵槍開始向上遊搜尋獵物。
今天牤子的運氣真好,仿佛上天眷顧,就在前麵的不遠處,居然發現了兩隻傻麅子的身影。
柳毛甸子裡有野雞和沙半雞活動,牤子暫時沒有驚擾它們,而是目標鎖定傻麅子。
牤子慢慢向傻麅子靠近,傻麅子並沒有感到噩夢來臨。在距離傻麅子二十幾米的地方,牤子在柳叢中舉槍瞄準,慢慢移動腳步,尋一處最佳位置。
“砰!砰!”
連續兩槍,個頭最大那隻傻麅子被打中,踉蹌著沒跑出去幾步遠,就倒在了雪地上。另外一隻麅子已經跑得無影無蹤,牤子沒有再去追趕。
獵物到手,足有六十斤重。
接下來,牤子重新換上子彈,搜尋其他獵物。到傍晚,又打到四隻野雞和兩隻沙半雞。
見好就收,牤子帶著獵物,迎著紅紅火火的夕陽,騎馬向著東遼河岸的種畜場走去。
到了種畜場,場部沒有秧歌戲,一片祥和。
這裡與幸福屯不同,周圍沒有村屯,距離市區較遠,相當於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春節期間,這裡的熱鬨僅限於種畜場內職工和家屬的自娛自樂。除了個彆走親訪友的前來,再很少有外人光顧。
人民公社各生產大隊的的秧歌隊不來這裡,因為這裡不屬於人民公社,二人轉草台班子和雜耍,一般也不到這裡演出,因為周圍隻此一個屯落,路途遠,交通不便,來此演出得不償失。
雖然這樣,場部的節日氣氛還是有的,牤子一進場部就聞到了油炸食物的香味,各家各戶張燈結彩,也有不少孩童穿著漂亮的衣服聚在一起玩耍,放著炮仗,挽著冰爬,打著冰嘎,踢著毽子……
這裡比起矸石山工地溫馨多了,牤子有一種親切感。
見牤子騎馬走過來,馬上拖著獵物,孩童們好奇,跟在後頭追逐著。
牤子沒有直接去孟婆家,而是先到場長王寶庫家拜年。
王寶庫夫婦很熱情,準備酒菜要款待牤子,牤子急於要去孟婆家看望父親和弟弟,留下兩隻野雞和三隻沙半雞,便匆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