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幸福屯依然沉浸在過大年的喜慶氣氛之中。
年前臘月二十九,父老鄉親湊份子送給牤子家很多年貨,牤子的母親李桂香、哥哥大憨和托婭既感動又不安,有些不知所措。
牤子家本不想要這些東西,但是,又無處送還。
好東西不能獨享,托婭想出一個主意,準備效仿小梅,正月初四,把幸福屯的孩童們召集到家來,美美地飽餐一頓。
初四一早,李剛和琪琪格抱著孩子來了,琪琪格生孩子剛剛滿月,既是來姐姐家拜年,也是來躲騷窩子。
坐月子的三十天把琪琪格憋壞了,來到姐姐家,她很開心,孩子交給牤子娘看管,托婭和琪琪格的兩個小寶貝非常活潑可愛,一個放在搖籃裡,一個抱在懷裡。
牤子家今天要請全屯的孩童美餐一頓,從昨晚托婭就開始準備,琪琪格來了幫姐姐托婭打下手。
兩姐妹是蒙古族人,儘管嫁到了幸福屯,一般的飯食學會做了,但是,真要做好一桌子美食,還真勉為其難。
不過,兩姐妹並不愁,琪琪格去小梅家把小梅姐請來了,鄒傑也跟著過來幫忙。
李剛從屯西頭走到屯東頭,知道誰家有孩童,他一個不少地做廣告,孩童們聽說有這好事樂翻了天,都滿懷期待,早早就來了,守在了牤子家院內院外。
四五十個孩子,把牤子家和小梅家當成了歡樂場,放鞭炮,玩遊戲,不亦樂乎。
送給牤子家的東西,是花喜鵲幫忙張羅的,托婭特意讓大憨把她請來幫忙,花喜鵲很高興,一大早便趕來,有鄒傑在場,她感到格外有麵子。
托婭和琪琪格囑咐李剛邀請四姑娘和麗雲。
四姑娘早就聽說了,就是李剛不去請她,她也會來。麗雲姑娘盛情難卻,和四姑娘一起來了。
奶牛場就剩下了薑大拿,大憨在家笨手笨腳伸不上手,力氣活交給李剛,他主動去奶牛場幫忙。
王奎隊長知道牤子家中午要請四五十個孩童吃飯,特批一桶牛奶給牤子家,還讓李剛把生產隊冬儲大白菜和蘿卜拿來了一些。
二賴子聽說老丈人家要宴請屯裡的孩童,這事怎麼能把他落下,不用誰請,不請自來,沒啥好拿的,準備兩掛鞭炮。
這小子屬寒候鳥的,爆料劉彤的隱私,導致社員當麵開他和劉彤的玩笑,劉彤知道了,他不顧劉彤難堪,自己跑掉了。
二賴子知道劉彤跟他肯定沒完。
不過,劉彤和劉紅回家了,他躲過了一時,便得過且過,就像沒事人一樣,他心裡想著,愛咋咋地,這樣更好,大夥都知道他和劉彤的曖昧關係,況且,都知道了劉彤是“白虎”,劉彤不嫁給他還能嫁給誰?
他雖然不懂《三十六計》裡的趁火打劫,隔岸觀火,釜底抽薪,但他自以為這是他的休克療法,得意之作。
二賴子來到牤子家,發現鄒傑在此,他主動彙報,並請托婭作證,意思是他已經跟金妮一刀兩斷,已經在百秋墳前發過誓了,除夕夜在牤子家過的,再沒有和金妮來往。
鄒傑聽了,不能說二賴子做的不對,但從感情上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無意中傷害了一個可憐的女人。
二賴子這廝不講究,太絕情了,簡直拿感情當兒戲。
大過年的,你好我好大家好,鄒傑沒有搭理二賴子,二賴子也不敢和她多言語,打過招呼便和孩童玩去了。
二賴子來混飯吃,李桂香和托婭沒有往外攆他,不管怎麼說,二賴子把自己當成何家的姑爺,說明這小子還算有點兒良心。
四姑娘討厭二賴子,但這是他的老丈人家,四姑娘反倒是外人,她無法攆他。
小梅來到牤子家,內心波瀾起伏。
沒人提起她和牤子的事,牤子沒有在家,她不覺得尷尬,但卻五味雜陳。
這日上午,先後有兩夥秧歌隊來拜年,二賴子顯擺,有秧歌隊進屯,他便分發給秧歌領隊一盒好煙,請秧歌隊在牤子家院內院外扭幾圈,一邊扭一邊點燃鞭炮,孩童們歡呼著,弄得牤子家比誰家都熱鬨。
估計秧歌隊到地主家扭秧歌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秧歌領隊並非不知道其中的厲害,但是,這是牤子家,牤子是大夥的恩人,就是二賴子不邀請,他們也會在牤子家門前多停留幾分鐘,這也是眾望所歸。
高興,高興,咱老百姓今兒個真高興。
到了中午,牤午飯做好了,從鄰居家借來四張飯桌,牤子家幾間房子裡同時開宴。
每個桌上八道菜,另有米飯、有牛奶,吃的喝的管飽管夠。
孩童們在小梅的組織下,開始時混亂,後來都乖乖聽話,有條不紊,統一行動,美餐吃得有滋有味。
大人們看著孩童這般開心也跟著開心,甚至感動。
然而,就在大夥正開心高興得時候,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大夥正吃得高興,突然,院子裡的牧羊犬戰狼一陣狂吠。
李剛出來察看,發現牤子家大門外來了一夥民兵,各個都身背步槍。
李剛走到民兵麵前,警覺地問道:“各位過年好,你們這是有何貴乾?”“不關你的事,我們來找人,麻煩你給看住狗。”民兵不容分說就進了院子。
鄒傑開門迎了出來,問道:“你們要乾什麼?”
“鄒主任,過年好!”一位民兵道,“我們接到舉報,來找一個人。”
鄒傑問道:“舉報誰,怎麼回事?”
一位民兵道:“請讓我們先進屋,找到人再說。”
“屋裡都是孩子,彆嚇著他們。”
鄒傑沒有阻攔,兩名民兵嚴陣以待地守在外麵,其他民兵持槍進了屋裡。
二賴子剛才在屋裡胡吃海喝,狗吠他沒有在意,聽見鄒傑和民兵對話,他嚇得一激靈。
有人舉報?舉報誰?
二賴子意識到不好,舉報人很可能是劉彤,民兵十有八九要找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