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車燈,陸鳴看清了他的模樣。
明明是張略顯清秀的臉,掩在些許淩亂、微微卷曲的碎發下麵,再配上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反倒透出一股子冷冷的酷勁。
他的左眼下一顆黑色淚痣,耳垂上墜著一枚小小的錐形耳釘,光滑的金屬映著光,一晃一晃。
“後備箱有一個。”
陸鳴回答,那是賈盛留下的。
“去哪?”池還又問。
陸鳴看了一眼旁邊的司機,司機接收到信號,很快就找出地址報出來。
池還點點頭,重新帶上頭盔,原地擰了擰車把手預熱,說話聲掩在發動機的噪音裡,乾脆利落。
“戴好頭盔,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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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出於照顧,車速不是很快。陸鳴在車架上找了個著力點抓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保持著一個合適不失禮貌的距離。
但夜風獵獵,身前人的外套被風吹得鼓起,就像是主動貼了上來。布料擦過陸鳴的小臂,雖然隔著布料,但還是泛起陣陣癢意。
入春還沒多久,晚上的氣溫雖然不低,但坐在車裡和坐在機車上,感受到的冷的程度是不一樣的。
陸鳴薄西裝下就一件襯衫,冷風颼颼地刮過,即使大半都被身前的人擋了去,也還是抵不住有些涼。身前的人也不過是一件薄外套,但卻看不出來一點冷的樣子。
“進城大概要多久?”陸鳴問,聲音刻意提高了些,悶在頭盔裡,被風一吹,不知道前麵的人聽不聽得見。
“四十分鐘上下,”池還停了一下,又問,“趕時間?”
陸鳴斟酌一下,回他:“還行。”
四十分鐘不晚,但是早一點到當然更好。
池還沉默。
陸鳴以為他不會再再說什麼了,卻見他伏低了身子。少年清脆的聲音帶點恰到好處的啞,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被夜風帶到陸鳴耳邊。
“抓好,要加速了。”
車子一旦加速,重心不夠往前的話,很容易往後跌出去。
陸鳴向前壓低身軀,雙手不便再借力,改為輕扶在池還腰側,身體虛靠著沒有緊貼。
溫溫的熱度從掌心下傳了過來。
他扶穩後,發動機驟然爆發出一整低吼,亮黑色機車往前衝出去,像匹在黑夜中伺機而動的野獸。
因為彎著腰,池還的一小截脖頸從頭盔和衣領間露出來,在一片的黑色中,白皙的肌膚格外引人注目。
陸鳴看到他脊椎上端因為動作而凸起一塊小巧的骨頭。
在那塊骨頭上方兩指左右,就是腺體的位置。
ABO的世界法則中,在社交中貿然釋放信息素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所以在一般的社交中,正常人都會收斂信息素。
但這種控製也隻是讓信息素擴散得不那麼遠,如果距離拉近還是可以察覺到。
陸鳴和池還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但夜風隻送過來泥土的清香,和一股很特彆的淡香,像是幾種草本植物混合而成的芬芳,卻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味道。
唯獨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影子。
在陸鳴的印象中,市麵上目前沒有任何一種阻隔劑能做到這種程度。
進城的路並不平坦,丘陵地貌,要翻越好幾座山。車燈照出前方長長的路,像一條光帶順著山體往上,消失在最頂端,在虛空之中仿佛與銀河相接。
池還緊了緊油門,車便越攀越高,穩步上至頂端。
慣性的存在使得機車依然向上衝了一段時間,如同被拋了起來。
速度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減小,直到靜止在那個最高點。
短暫的滯空,陸鳴的身體在那瞬間失去所有束縛,仿佛懸浮在半空。
時間在這一刻放緩——
頭頂是絢爛的夜空,腳下踏不到實地,耳畔風聲獵獵,而遠處群山低伏,平野開闊。
爾爾瞬間,方向反轉。
陸鳴的心跟著車一起下落,被狠狠拽了一下,重重一顫。
身體不受控製地往下墜,而心臟卻仿若脫離軀殼,懸在空中,懸在剛剛抵達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