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徹底沉了下去。
迅速刷好了牙,就在池殊站在衛生間跟手機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篤篤的悶響,沉重,有力,在一片安靜裡猛地炸開,明明並不急切,卻猶如催命符一般,叫人迫切地想要去做些什麼來抵抗內心的不安。
他站在門邊,探出半截身子,攥著手機,目光落在那扇緊閉的防盜門上。
不知是不是池殊的錯覺,牢固的門似乎在細微顫抖著。
他緩步走到門前,剛要湊上貓眼去看時,忽然想到不久前看到的某則不正經的科普帖。
說是有的入室搶劫的恐怖分子會在敲門後緊貼在門邊上,等待戶主來看貓眼的那一瞬間,用又長又利的特質鋼針猛地插進去,紮破玻璃,把人的眼眶給捅穿。
哪怕這種說法沒有任何實例支持,池殊的動作還是免不得一僵。
含混的男聲這時在門後響起:“您好,池先生,這裡有一份重要的包裹需要您簽收,請您出來查驗一下。”
池殊站在門前,悄無聲息後退了半步。
他最近根本沒買東西。
也從來不會在地址欄上具體寫明自己住在哪幢哪室。
而且……這個人怎麼知道他在家。
池殊緩緩貼上了貓眼。
細微扭曲的視野裡,他看到一個陌生的男性正站在門口,壓得極低的帽簷遮住麵容,身量很高,穿著帶汙漬的員工服,雙手捧著一個紙盒。
或許是他久久未回應的舉動惹惱了對方,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到後來,幾近是歇斯底裡發狂般地拍著門板。
與動作格格不入的是始終陰冷的男聲,沙啞,淡漠,卻帶著一股子暗暗的陰狠的殘忍,猶如絞緊的無形繩索,窒息感撲麵而來。
“池先生,您的快遞,請簽收。”
“池先生,您有快遞,請您出來簽收。”
“您這樣子,會讓我很難做,池先生,請您出來簽收。”
“池先生,我知道你現在就在裡麵,請您開門……”
說來奇怪,那人弄出這麼大的聲響,周遭卻沒有一個住客出來投訴,就仿佛整層樓現在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似的。
被這個想法弄得不寒而栗,池殊擰眉,終於出聲道:“放門口就好了,我現在不方便拿。”
他話一出,門後有片刻的靜默,但很快,男人吃吃笑著說:“不,不行。這是很重要的包裹,需要池先生親自簽收。”
“很重要”這三個字加了重音,伴著嗓音深處怪異低沉的沙沙聲。
門板被拍得砰砰作響,門後的生物好似不知疲倦一般,相較之下,周遭場景的沉默與其他住客的無動於衷愈發詭異。
儘管防盜門的質量毋庸置疑,池殊還是忍不住擔心這扇門是否能承受下對方不知要持續到何時的襲擊,也擔心門後的人會不會轉身就掏出把鋸子給他表演個電鋸驚魂。
盯著門縫那處顫動的陰影,他倒退了幾步。
正麵硬剛池殊是不敢的,誰知道這人是不是剛從精神病院逃出的瘋子,砍人還用不著付法律責任,而他,隻是一個弱小的普通人罷了。
門板沉悶劇烈的顫動令人心驚,仿佛隨時有可能倒塌一般,青年突然轉身,從牆角的儲物箱底翻出一卷麻繩和幾隻金屬掛鉤,走到陽台邊。
四樓。
問題不大。
試了試繩子的牢固程度,就在他隨意往下投落視線的時候,手上擺弄工具的動作卻瞬間停住了。
猶如時間定格一般,池殊緩慢地、安靜地眨了下眼。
樓底下正站著一個黑色的人。
不知是何時站在那裡的,好似突然出現,又好似已經在那站了很久很久。
用“黑色”來形容對方絕不為怪。
過分高大的身形被猶如迷霧般的漆黑給包裹,他似乎穿著鬥篷,就連麵容都被遮掩得嚴嚴實實,漆黑的籠罩下,似乎有詭異的隆起正蠕動著,讓人忍不住懷疑眼前的到底是人還是奇怪的類人生物。
此時此刻,他正抬著頭,與池殊對視。
是的,哪怕池殊看不見他的五官,又或許“他”根本沒有能發揮眼睛用途的器官,他卻能百分百地確信,對方“看”到自己了。
與其說是“看”,不如用“凝視”來形容更貼切。
如果在往常,池殊或許還有心思研究一下這人cos的是啥角色,又是怎麼做到這麼逼真的,甚至還可能會衝到樓下和對方合個影,但在今早接二連三的怪事發生以後,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現在所處的世界是否正常了。
也許……他還沒從夢裡醒來?
隻見樓下的黑影緩緩抬起一隻手臂,伸出類似手指的粗短肢節,大抵是食指,而後一幀一幀向上平移,最終猛地停住。
精準無誤地停指向池殊所在的樓層,又或者說,正指向他。
他在數他住在第幾層。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