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說他在出這篇文章前,絲毫沒有跟其他人通氣。那些現在還在堅持,幫他鼓噪聲勢的官員,有可能還在上疏質疑皇帝的政策——
錢謙益這篇文章,可是在背刺他們!
所以袁可立看到之後,說他是有失風骨。
倪元璐也實在不解,不知道錢謙益為何這樣做?心中生氣之下,當即道:
“老師,我這就去問牧齋,問他為何要這樣做?”
袁可立把他止住,嗬斥道:
“問什麼?”
“難道你問了文章就能夠收回去?”
“這篇文章傳得沸沸揚揚,事情已成定局。”
“你就不用理會這件事,不要為他瞎操心!”
久經宦海,袁可立對錢謙益這樣的官員見得多了,如今不過是又一個罷了。
想想溫體仁的奏疏,還有皇帝特意召開會議、留下錢謙益的事情。
袁可立隱約猜到,皇帝昨日一定是像之前召見他那樣,試探錢謙益是否願意合作。如果錢謙益不給回複,很快就會走人。
在皇帝施加的壓力下,錢謙益沒有抗住,也是情有可原。
以袁可立對當今皇帝的認識,他覺得這篇文章之所以傳播得這麼快,錢謙益多半是收到具體指示,在昨日回去後就連夜寫的。就連對外通氣,時間都有些來不及——
甚至,就算有時間,錢謙益這時也不敢和他人通氣。溫體仁昨日在文華殿上,還在指責錢謙益是結黨欺君之神奸。錢謙益若是這樣做,那就是坐實了這件事。
所以這篇文章,就是皇帝逼錢謙益寫的投名狀。代表著錢謙益這位東林黨新領袖,願意投靠皇帝。
對朱由檢的做法很了解,錢謙益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件事。
但是倪元璐卻沒想明白,而且他內心之中,不願意相信錢謙益是這樣的人——
六君子、七君子榜樣在前,天下人都欽佩他們的風骨。
錢謙益這個東林黨新領袖,骨頭怎麼會這麼軟?
此時此刻,倪元璐心中,當真有種幻滅感。實在不相信自己欽佩的東林君子,黨魁是這個樣子。
不僅是他,在京東林黨人,看到錢謙益的文章後,都有些不願相信。
尤其是那些隨著錢謙益上疏的,更是氣得大罵,覺得錢謙益坑了他們——
自己這些人隨他衝鋒陷陣,結果錢謙益撤了不說,還在後麵背刺。
這讓他們如何能心平氣和接受,以後還如何追隨錢謙益?
可以說,經此一事,錢謙益在政治上的聲譽,受到毀滅性打擊。他以後再上疏言事,很難會一呼百應了。其他人在附和他的奏疏時,都要想想是否會被背刺。
朱由檢讓錢謙益寫這篇文章的目的,也算完全達到了。
作為一個不成熟的政黨,錢謙益這個東林黨魁,是沒資格要求其他東林黨人怎麼做的,更無法令行禁止。他之所以有強大的影響力,除了老師顧憲成遺留下來的威望外,更多的是靠個人魅力。
如今,錢謙益政治信譽壞了,這種影響力會急劇下降。以後在朝堂上很難造起聲勢,挾群臣威脅皇帝。
這樣錢謙益以後想要升官,就必須依靠皇帝。皇帝想怎麼處置,遠比以前容易。
是以,朱由檢在看到錢謙益的文章後,心中很滿意,覺得錢謙益很識趣,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搞幺蛾子,沒有出爾反爾,也沒有明讚暗斥。
這樣守信的人物,朱由檢是很欣賞的,所以他決定留著錢謙益在東林黨魁的位置上,不讓他人占據:
『這樣的人當東林黨魁,朕才能放心啊!』
『若是其他人把錢謙益取代了,反而會很麻煩。』
孫承宗、韓爌,這兩個大學士都是東林黨人。如果錢謙益走了他們兩個上位,對朱由檢這個皇帝來說,事情會更麻煩。
這兩人都是大學士,在朝堂上能做的事情,比錢謙益這個太常寺少卿多多了。在整個東林黨的加持下,影響力會質變。
好在,東林黨人以南方人為主,對北方人不太待見。有錢謙益這個南直隸人、顧憲成弟子、文壇盟主可選,孫承宗和韓爌這兩個北方人即使官拜大學士,也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這兩人最多成為骨乾,而非東林黨魁。
就像當年的趙南星官位更高,還是顧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