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生產出來的水泥塊,放在空地上。這是在進行定型測試。
虞醒坐著一邊大石頭上,周圍薑娃子,龍山子,呂安,以及其他州學學生都在細細地聽虞醒講課。
“數學,本質上就是找相同與不同的遊戲,一棵樹與另外一棵樹放在一起,是兩棵樹。但是一棵樹與一塊石頭,放在一起,就不能說兩棵樹,或者兩塊石頭,他們必須要分彆描述。”虞醒說道:“找相同與不同,看似很簡單,其實是從一個定義出發的。比如樹與石頭,可以說兩樣東西。是另一種定義上疊加。”
“有些定義是約定成俗,不自覺的。有些定義卻是我們理性精神出發,實事求是地給予自然公理化的定義,並用實驗驗證我們的定義。這就是科學。”
“數學是我們最重要的工具。是我們科學研究的眼睛。”
虞醒看著下麵學生,一個個雙眼迷茫,似乎在說:每一個字都能聽懂,但是合在一起,卻聽不懂了。
虞醒也無奈。
他對這樣的情況,其實是有預期的。
畢竟,這些學生底子太淺了。
跟他們講如何打獵,要比給他們講科學精神要好多了。
隻是,時不我待。
虞醒作為一個科學家的本能,他渴望能在這個世界上傳播科學火種。
一旦抽出一點時間,自然要拚命地講,將科學的核心理念告訴學生們。
並不是為了讓他們現在懂。而是等他們多年之後,忽然想起今天的話,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科學。
如果,他們有多年之後的話。
不過,學習也要勞逸結合。
虞醒說道:“今天,就到這裡,我說的話,你們好好想想,遇見難以解決的問題,或許可以想想我今天的話,科學方法論,不僅僅是可以用來研究,在遇見難題的時候,你們也可以用科學的思路去分析,如何定性,如何定量。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去闡述,去解決。”
“好了。可下麵以提問了。”
下麵的學生們頓時來了精神,一掃昏昏欲睡的感覺。
“老師,”呂安說道,“你說我們是中國人。那麼中國是什麼樣子的?”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一下子將虞醒問住了。
中國是什麼樣子的?
這些孩子被虞醒灌輸了中國人的概念,自然對中國產生向往。
“該怎麼說中國啊?”虞醒一時間語塞了。
此刻李鶴正帶著趙立走過來,李鶴本來想要去打招呼的。趙立聽了下麵學生的詢問,忽然拉住了李鶴。讓他不要說話。
因為趙立也想聽聽。在虞醒口中的中國是什麼樣子的?
虞醒沉吟了片刻說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隨即虞醒又細細給學生講解這一段話,說道:“這是古人說的一段話。自古以來,無數仁人誌士,都在為這個目的而奮鬥。中國之所以中國,並不在中國現在是什麼樣子,而是中國人將要將中國變成什麼樣子。”
“也正是秉承這個信念,中國自古以來都是天下之中,天下繁華之所在。”
“此也是華夷之分野。”
“上古之時,中國與四夷,並沒有什麼區彆,聚族而居。與芒部水西,相差不大。而今伏羲定曆法,神農嘗百草,黃帝製兵戈,大禹治水,秦漢之經略,唐宋之營造,乃有今日之中國。”
“而四夷之心,較之野獸何有上下,無非殺人盈野,奪人之產業,踐人之妻女,以為英雄豪傑。”
“是以,易姓改號,是為亡國,率獸食人,是為亡天下。”
“亡國,肉食者謀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華夷之辨,是虞醒必須要麵對的議題。
也是蒙古人必須要麵對的問題。
虞醒要化夷為漢。必須要界定中國人的概念,什麼是中國人?
蒙古人要統治中原,化解中國人的反抗,也必須要麵對這個問題。北方所謂大儒,大概都舉著用夏變夷。大抵是蒙古人在中國用儒家之道,就是華。就是中國。
用來穩固統治,用來凝聚人心,用來化解反抗。
虞醒必須在概念是回擊元代的華夷之辨。
從而闡述一個道理,為什麼要反抗韃子,為什麼要與韃子戰鬥到底?
對很多人來說,特彆是眼前這些人來說,說是為了崖山的趙官家,是遠遠不夠的。特彆是崖山的趙官家,也快沒有了。
虞醒必須用思想上的勝利來凝聚人心。
今天這一段話,在他心中醞釀很久了。甚至反複思量過很多次。所花之心思,甚至勝過領兵打仗,乃至於技術研究。
因為政治綱領,一旦確立,就萬萬不能更改了。
虞醒在他的政治綱領之中藏的,其實是現代中國人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