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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安珩

身份:NPC&穿書者

健康值:95

飽腹值:15

清潔值:70

心情值:30

記憶值:200

——

安珩昨晚上被樂從譽狠狠地教育了一頓, Omega見他困了,也不肯就這樣放過他,還要把他晃醒了繼續教育。

以至於安珩早上醒來, 沒有見到樂從譽待在他身邊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就算今天沒人陪著他。

他也要好好活下去。

安珩下了床,到浴室裡洗漱, 而後換好衣服走出臥室。整個古堡空蕩寂靜,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時鐘指針轉動的聲音之外, 再沒有彆的。

他就這麼站在二樓的欄杆旁,手握著欄杆出神地望著某一處。關於接下來要乾什麼,他有些茫然。前幾天的時間裡,樂從譽會將他的一切事情安排好,而他隻需要照做,又或者是提出想法就好。

安珩站在欄杆旁邊想了很久,也沒思考出個結果來, 他什麼也不想乾。直到七點的鐘聲響起, 安珩才記起他得吃早飯。

不吃早飯就會餓死。

他餓死的話, 大家的努力就白費了。

於是安珩邁開步子去往餐廳,AO們備的食材很齊全,安珩一眼掃過去, 全是他不會煮的。

他最後拿了兩個雞蛋, 水煮蛋他總還是會的。等到水煮蛋做好後, 安珩又給自己泡了一杯熱牛奶, 坐在餐桌旁沒有靈魂地吃著早餐。

等他吃完後,時間剛過早上七點半, 漫長的一天不過才往前挪動了一點點。安珩起身離開餐廳,在二樓慢悠悠地轉著, 由於他通常都是待在二樓的區域裡,AO們把這一層整理得非常乾淨。

這裡到處是他們生活過的氣息,Omega們用彩色卡紙剪成了一朵朵小花,粘在青銅騎士的腦袋上,美曰其名給其增添幾分可愛,而Alpha們因為不能毀掉牆上的畫,就乾脆自己動手,畫了一幅又一幅的簡筆畫掛在牆上。

安珩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貓尾巴,它依舊沒有要消失的跡象,但他已經習慣了這東西的存在,倒也不覺得難以忍受了。而現在,他的貓尾巴耷拉著,顯得很無精打采,但偏偏又倔強地翹起尾巴尖,不讓尾巴觸碰到地板變成拖把。

他好像心情一直不好,也會死?

安珩繼續往前走著,他好像陷入了某種魔咒,除了不斷地尋找彆人的蹤影,不知道自己還能乾點什麼,他的腳步越來越急,到了最後完全變成了奔跑。

和夢裡不一樣的是,他始終沒有開口呼喚任何人的名字。他心裡明白,即便呼喚了也沒有用。

直到安珩在奔跑的途中一時不察摔倒在地,手肘和膝蓋的地方受到撞擊,傳來劇痛,安珩這才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都在乾些什麼。他分明答應過樂從譽,即便那個夢成了真,他也要好好活下去,等樂從譽重新出現在他麵前。

安珩躺在地板上緩了好一陣子,等到膝蓋和手沒那麼疼了,才慢慢坐了起來,時針指向10的位置,意味著他在不知不覺間找了兩個多小時。

他靠著牆壁,費勁地在衣服口袋裡摸索了好一會兒,果不其然在其中一個口袋裡找到了樂從譽給他備好的藥,安珩將那藥打開,直接咽了下去,口腔裡泛起一陣又一陣令人作嘔的苦味。

安珩強忍著,才沒將那藥片嘔出來。他難受地閉上眼睛,心情變得更加差了。

這個藥在安珩成年之後就變得越來越苦,他沒將這事告訴樂從譽,一來是他對這藥的需求量減少了,二來是一開始他尚能忍受這樣的苦味,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但那藥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對似的,隻要他咽下去了,下次就會愈發地苦。

安珩忽然感覺到胃裡翻江倒海,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藥,這會兒又有了要吐出來的趨勢。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嘴巴,不許自己吐出來。

他應該要戒掉這個藥的。

但不是現在。

就這樣和那片藥對抗許久,反胃的感覺終於被壓了下去。安珩疲憊不堪地倒了下去,地板很冷,他忍不住一哆嗦。

好累。

安珩躺倒的地方正好對著牆上鑲嵌的時鐘,他看著秒針一點一點地轉動,一圈又一圈,腦海裡湧現了太多在這座城堡裡發生的一切。

他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明明離開城堡回到現實世界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卻反而越來越不安。

回去之後呢,會怎麼樣?他的身體會比現在還要糟糕嗎?他會再被拉回到書裡的世界嗎?會再經曆又一次死亡嗎?初夏會就這樣放過他嗎?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麼?

光是想到有再一次被拉回書裡的可能性,安珩就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恍惚間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他的手上好像全都是血,身上、地上,乃至整個世界都被鮮血染成了赤紅色。

他應該要把他們都殺掉!

這樣,就不會再有人阻攔他回家了。

安珩被這個想法驚了一瞬,渾身冒起冷汗來,他長呼一口氣,撐著地麵慢慢地站了起來,扶著牆一瘸一拐地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路過會客廳的時候,安珩進去取了藥,他先前摔得太重,這會挽起袖子,手肘處青紫一片,膝蓋更是嚴重。安珩簡單地處理了一下,給傷處擦了藥,就開始準備午餐。

他還記得之前樂從譽教他的烹飪步驟,這會兒照著記憶一步一步做,味道卻還是比之前差了十萬八千裡。

發苦的雞肉吃到嘴巴裡。

他的尾巴都先“死”一步了。

安珩強忍著吃完,直接快進到午睡的流程,他回到會客廳,抱起自己的毯子嗅了嗅,上麵殘留著他的信息素味道,偶爾混著一點玫瑰花香,除了這兩種味道,再沒有其他。

他乖乖地躺到沙發上,用毯子把自己蓋住,抱住自己的貓尾巴,開始午睡。

也許睡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好了。

事實上,AO們並沒有消失,他們依舊身處在這座城堡裡,隻不過安珩看不見他們,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他們默默地跟了安珩一路,看著安珩自己做早餐,孤獨地用餐,沉默地尋找他們的身影,在走廊上摔了重重的一跤,逼自己咽下藥,一瘸一拐地找到藥箱給自己擦藥,又孤單地一個人吃午餐,這一切全都被他們看在眼裡。

Alpha們尚且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落下淚來,隻是心疼地看著安珩,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心口湧上濃重的無力感。而Omega們早就泣不成聲,好不容易擦乾眼淚,卻又在看向安珩的一瞬間崩潰地大哭起來。

“我的小王子,為什麼要欺負我的小王子!”安娜抬手擦眼淚,結果越擦越多,因為哭了太久,她的眼睛都紅了。

自從來到這個城堡,安珩不是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她也算是見證了小王子成長的人之一,心裡早就把安珩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反正她在被賣入實驗基地前,就已經是個孤兒,安珩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在意的人,同時他也是第一個向她釋放善意的人。

安娜受夠了,她簡直要瘋了,明明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小心地照顧著小王子,可這個壞係統永遠在弄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企圖傷害安珩!

她討厭這個係統!

討厭讓安珩傷心的一切!

安娜走到安珩的身邊蹲了下來,後者露在毯子外的手臂傷痕累累,觸目驚心。她湊近了看,更加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嗚嗚嗚珩珩。”

在她的身邊,亞維茲也哭得很傷心,隻不過比起安娜,他的眼淚是無聲的,隻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整個O迷茫又無助。

整座城堡陷入低迷。

大家圍繞在安珩的身邊,卻又無能為力,他們甚至不能為安珩處理他的傷口。最後,大家的視線統一地落在了樂從譽的身上。

樂從譽安靜地站著,氣壓很低。他是最先發現安珩看不見他們的人,而除了一開始的簡短解釋,樂從譽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雲璀不會不知道,樂從譽現在的狀態等同於——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發瘋。

這個時候靠近樂從譽。

無非是死路一條。

但雲璀親眼看見,初黎走到樂從譽的身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一齊離開了。

雲璀:“?”

雲璀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上去看一看。

樂從譽帶著初黎來到了會客廳外,見雲璀跟上來,也沒有驅趕。樂從譽透過大門的縫隙,看到了沙發上熟睡的安珩,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沒有昨天的那個夢,要是安珩沒有對他說實話,今天的結果或許還要糟糕一百倍。

——安珩很“好”地控製了自己的飽腹值,使它不處在一個較低的位置,可在安珩看不到且控製不住的地方,心情值始終是0。

“這一段,是你寫的嗎?”樂從譽開門見山地問道。

初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解釋道:“隻是寫了這個設定,沒有擴展,我當時隻來得及完成前麵的稿子。”

“這個設定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唔,我當時是想……”

初黎頓了頓,“剝開假象,讓大家意識到小王子如果過於依賴他們,也就意味著他會害怕被拋棄,害怕被永遠困在這城堡裡,本質上並沒有因為大家的照顧而內心變得強大起來。”

“現實裡,你會帶著安珩回家。可是在這個故事的最後,小王子會告彆他的朋友們,踏上冒險的征程。他得到了愛,也要得到自由。”

樂從譽沉思片刻,“我知道了。”

一旁的雲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頭霧水地問道:“什麼?什麼你就知道了?還有,這書是你寫的?!”

初黎點了點頭,有些緊張地看著雲璀,“對……對不起,是我寫的。”

樂從譽留下初黎給雲璀解釋來龍去脈,自己則是重新回到了安珩的身邊。Alpha睡著的時候眉頭也微微皺起,看起來很不安。

他試著伸出手,想要撫平安珩皺緊的眉頭,但那很顯然是徒勞,他根本觸碰不到安珩。

然而就在樂從譽打算收回手的霎那,安珩突然睜開了眼睛。安珩的手指往前一伸,在樂從譽手指停留的位置抓過,撲了個空。

樂從譽呼吸一滯。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安珩,仿佛在那一瞬間,安珩和他似乎有了心靈感應一般。過了很久,他的手仍僵在半空,但安珩沒再伸手,隻是怔怔地望著虛空,最後又失落地垂下眼簾。

“安珩。”

樂從譽收回了手,為了證實剛才並非偶然,而一遍又一遍地念著“安珩”的名字,即便他一直沒有得到安珩的回應,也始終沒有放棄。

直到某一刻,安珩的貓耳朵動了一下,似有感應地望著樂從譽所在的方向,儘管在他的視線看來,那兒什麼也沒有。

在小王子的結局裡,他需要成長,要學會獨立,不能太過於依賴朋友。但安珩不一樣,他會和樂從譽一起離開,會一起回家,不需要冒險並且能夠一直待在一起。

安珩慢慢坐了起來,他記起了樂從譽曾經反複對他說過的——不會拋下他,要帶他一起回家。

所以或許,樂從譽根本就沒有離開他的身邊,說不定對方就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看著他。

安珩看了一眼自己手臂和腿上的傷。

他把自己弄得太糟糕了,Omega會傷心的。

——樂從譽真的在看著嗎?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安珩鬼使神差地開口道:“從譽?”

他的問話自然沒有得到回應,可奇怪的是,安珩的心跳忽然變得很快,也許是他的錯覺,他在空氣裡捕捉到了一絲淡淡的玫瑰花香,轉瞬即逝。

安珩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憑著感覺,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安珩看不到的地方,AO們詫異地看著樂從譽引導著安珩,慢慢地下到一樓,他們心情複雜地跟在後麵。

儘管早就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機會,也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抱有期待,不要不切實際地奢求擁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但眼前的一幕還是讓他們感覺到非常失落和遺憾。

安珩停在殿堂的位置,早在先前的打鬥中,一樓牆上的油畫就被毀了個遍。如今修複如初,上麵卻沒畫著任何東西,安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也沒有因此而立馬離開。

他怔神地看著自己麵前那幅空白的畫布,直到那上麵慢慢浮現出了一幅新的油畫——昏黃的路燈將他和樂從譽的影子拉得很長,Omega一臉擔憂地看著他,而他隻是靜靜地站著,手裡拎著一袋冰的葡萄汽水。

好像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和樂從譽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安珩認真地看著這幅畫,視線最後停留在了葡萄汽水上。

——呃,他當時好像弄了Omega一身的葡萄汽水。

想到這裡,安珩忍不住彎了唇角,心情值難得上升了一些。

沒一會兒,畫上的內容又發生了變化,他看到Omega用早餐收買他,他們在晨曦中並肩向前,往學校的方向走去,他一手拿著早餐一手拿著Omega慘不忍睹的卷子,而在他的身旁,Omega專注而滿含愛意地看著他。

他看到某個下雨天,他因腺體疼痛而把自己的胳膊咬得鮮血淋漓,而Omega就一直在他身邊守著他。

他看到在醫院裡,Omega將他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的腺體,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珍寶那樣。

看到他和樂從譽的第一次穿書,他嘗試著以臨時標記加固他和樂從譽的聯係,看到他在安撫室裡臨死前Omega瀕臨崩潰的神情,看到他和樂從譽緊緊相擁……

畫布上的內容換了一幅又一幅,從他們的第一次穿書,到昨天的同榻而眠,那畫裡包含了他們所有的喜怒哀樂。隻是畫布終究有限,沒能展示他們經曆過的所有。

但看完這一切,安珩的心情莫名地平靜了下來。

他有樂從譽。

樂從譽是他永遠可以信賴的人。

樂從譽喜歡他,並且從來沒有以喜歡的名義,做一些傷害他的事情。

安珩閉上眼睛,用心感受著他周圍的一切,他試探性地往前走,直至某個地方停下,直覺告訴他,樂從譽就在他的麵前,安珩重新睜開眼睛,微微張開雙臂,“從譽。”

下一秒,Omega猛撲而來,用力地將他抱在了懷裡。

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樂從譽。

安珩將腦袋埋在樂從譽的頸窩,聞著心安的味道,輕聲道:“好想你。”

樂從譽的狼尾巴瞬間搖成了螺旋槳。

85

——

姓名:安珩

身份:穿書者

健康值:100

飽腹值:90

清潔值:90

心情值:70

記憶值: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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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和愛意是澆灌花朵的最好養料, 小王子在各位玩家的照料之下,恢複了對抗世界的勇氣。這將是你們在城堡裡生活的最後一天,各個大門已經打開, 新一輪的黎明來臨時,你們將踏上各自的人生旅途,所以在這最後一天時間裡, 請好好道彆吧。】

微風裹著花草的清香, 從大敞著門窗湧進城堡。安珩立在窗邊, 風揚起他的衣擺,他呼吸了一口氣新鮮空氣,整個人感到無比暢快。

他回頭看向等候在他身後的樂從譽,揚起一個開心的笑容,“從譽,我們馬上就要回家了。”

樂從譽走過來抱住了他,Omega的每次擁抱都很用力, 就像是要把他緊緊抓在懷裡, 生怕一個不注意, 他就隨風消散了。安珩其實很喜歡這樣的擁抱。

“去吧,他已經在房間裡等著你了。”

安珩點點頭,不舍地多享受了片刻的溫存, 然後才轉身離開。係統給他們安排好了道彆的房間, 安珩會依照順序和他們進行談話, 在這個過程中, 係統會保證他們的談話沒人打擾且對話的內容無人知曉。

據說談話的事情昨晚係統就告知了其餘九人,讓他們準備好想要說的話。唯一沒有準備, 被臨時通知的,隻有安珩一個人。

他循著指引, 進了三樓某個房間,裡麵有兩個寬大舒適的單人沙發,茶幾上擺著一個潔白的瓷瓶,裡麵放了兩枝向日葵。安珩走到屬於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他的貓尾巴和貓耳朵今天早上已經消失了,終於也是能穿上得體的衣服,而不用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褲子上剪一個大洞。

照安珩的想法,這場談話是輕鬆的、愉快的,雖然可能會有點小傷感,但大家應該會為他感到高興。

直到坐在他對麵的唐垣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說:“安珩,我喜歡你。”

“在實驗基地裡的時候,就喜歡。”

安珩瞬間僵在原地,他抬眸,一臉為難地看向唐垣。

他父親教導過他,對待喜歡的人要專一,和愛相關的事要謹慎,他既然選擇了樂從譽,就不能再和彆人糾纏不清。

這個時候,安珩應該明確地拒絕唐垣,讓對方死心的同時,和對方保持距離。

安珩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唐垣又道:“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回應不了我的感情。我說出這番話也並不是要你回應我什麼,我隻是覺得……自己的心意如果一輩子也沒法傳達的話,可能會遺憾終生。畢竟這或許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了。”

唐垣頓了頓,見安珩緊張的神情稍有緩解,這才繼續道,“我的記憶有限,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為此,我去找了小七,獲取了一點我不知道的事——比如我喜歡初夏,在那個世界裡,我曾為了救初夏而死在異獸的爪下。”

“在我僅有的完整記憶看來,我確信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那個叫做初夏的Omega,我和他並無交集,看他一眼也不會有命中注定的吸引和心動。我自始至終,喜歡的人隻有你一個。出基地前喜歡,出基地後喜歡,哪怕你穿越到了戴維的身上,也依舊喜歡。”

“能讓我甘願付出生命的,隻有你。”

聽完唐垣這番真情流露,安珩的第一反應是不知所措,他甚至有點想逃跑。對方的喜歡讓他感覺到有點沉重。

隻不過最終,安珩還是沒有起身離開,唐垣什麼都知道,也不要求他給予回應,那麼至少安珩可以給他一個把話說完的機會。

安珩調整好自己的心情,詢問道:“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我分明什麼也沒做。”

“你……”

唐垣一時語塞,有些無奈地看著安珩,眼前的Alpha似乎隻對告白的話很敏-感,但對於感情上的其他事,總是遲鈍得很。

他解釋道:“如果不是你,我在實驗基地裡根本活不下去。是你的出現,帶給了我一點希望,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尤其是在安珩對他說出自己逃離實驗基地的計劃時,唐垣的腦海裡便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他要保護好安珩,送安珩離開。

雖然他在這個計劃裡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那一段時間裡,安珩的安全在他的心裡就是最重要的事。

安珩擔憂地問道:“那如果這樣的話,我走了,你怎麼辦?”

大概是受城堡裡的某些人影響,唐垣下意識地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不知道,可能會失去生活的動力吧。”

反正他確實也沒有什麼人生目標,從前渾渾噩噩地過著,今後也同樣可以渾渾噩噩地活。

他話音剛落,對麵的Alpha就嚇得睜圓了那雙桃花眼,唐垣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真切的憂慮和關心。

有那麼一瞬間。

他真希望安珩能把他也一起帶走,反正他在原本的世界無牽無掛,走了也不會不舍。

“唐垣。”安珩柔聲道,“你的人生還長,不應該為我而活。”

唐垣一臉溫柔地注視著努力開導他的Alpha。不管安珩要他怎麼做,他都會聽,從某種程度而言,他在等安珩給他的“命令”,以此當作他活下去的動力。

“我遇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伴侶,也許有一天你也會遇到,那個人說不定比我更好,也比我更適合你。而在那之前,山風明月、鳥語花香,談天論地的朋友、並肩作戰的隊友,這些都是很寶貴的東西,不比愛情差。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唐垣很輕地點了一下頭,笑著應道:“好。”

“我都聽你的。”

*

送走唐垣之後,安珩整個人鬆了一口氣,他端起茶幾上的陶瓷杯,裡麵裝著一杯熱牛奶,明明從他和唐垣開始談話的時候就擺在這了,這會卻還沒有涼透。安珩猜想這大概是係統的手筆。

他將杯中牛奶一飲而儘,舌尖卷起唇上殘留的奶漬,吞入腹中。他的思緒被唐垣突如其來的告白攪亂,怎麼也沒法平靜下來。

第二個進行談話的是塞繆爾,安珩抬眸看向對方的同時,還不等他將雜亂的思緒壓下去,塞繆爾就開門見山說道:“安珩,我喜歡你。”

安珩:“……”

安珩的表情太好猜了,對方端著陶瓷杯的手甚至還抖了一下。塞繆爾甚至不用過多思考,就問道:“唐垣也向你告白了,對嗎?”

安珩:“……”

塞繆爾的告白比唐垣的要更直白一些,也更容易溯源。他因記憶藥水而保留有全部記憶,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所有變化,他在第一世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安珩。

那日他們逃出實驗基地,他與其他人走散,獨自一人開辟了一條新路,他其實本應該是最早安全離開森林的人。

但他不放心,又調頭回去找安珩,卻親眼看見安珩被變異虎吞噬、撕咬,他抱著安珩的殘骸,整個人都崩潰了。

第二世,他在安撫室看到了安珩的屍體,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殺了初夏。

第三世,他在世界坍塌之際想要去找安珩,卻被困在黑暗裡,連安珩的麵也沒能見到。

到了第四世,他目睹了安珩的身邊,多了一位Omega。他好像總是晚一步,做什麼都是晚一步。

塞繆爾一開始是很討厭樂從譽的,他始終覺得這位Omega是依靠謊言的堆積,來獲得安珩的青睞。他討厭樂從譽,同時也嫉妒樂從譽。

與皇室的那幾場交鋒裡,塞繆爾有意證明自己S級Alpha的實力,他也確實做得很好,獲得了很多肯定。可即便如此,安珩的眼裡還是隻有樂從譽。

戰爭勝利後,安珩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塞繆爾明知這一切的根源,卻不能像第二世那樣果斷地殺了初夏。

他輸得很徹底。

在這座城堡的十七天時間裡,他也逐漸認識到了,樂從譽能被選擇,從來都不是因為什麼謊言。

塞繆爾釋然了,他最後對安珩說道:“安珩,我衷心地祝福你們。”

*

送走了塞繆爾,安珩整個A都麻了。以至於亞維茲走進來的時候,安珩警惕地看著這位Omega,生怕對方又冒出來一句“我喜歡你”。

好在亞維茲並沒有那麼做,Omega坐下之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安珩的表情,攪動著手指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安珩,謝謝你。”

“謝我?”安珩不解地看了過去。

亞維茲點點頭,他本身的等級並不好,在這座城堡裡也是最低的,他被賣入實驗基地甚至隻要三個星幣。

三個星幣,不過是一塊小蛋糕的價格。

他是F級Omega,在實驗基地裡的待遇是最差的,安撫這種事情根本排不到他。像他這樣的F級,在實驗員的眼裡,隻是一次性用品,死掉後便像垃圾似的,往森林裡一扔,自有異獸清理掉他們的屍骨。

可是他並不想死。

他想要活下去,哪怕是痛苦地活著,也想要活下去。

所以在最艱難的一次躁動期,亞維茲不得已向淩姍求助,請求淩姍救救他,那是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他知道安珩的存在,基地裡的每一個實驗品都知道安珩,一個S級的Alpha,一個僅憑一己之力就挽救無數Alpha、Omega生命的Alpha。

在S級的麵前,F級的他宛若一隻螻蟻。每天排隊等著安珩安撫的AO不儘其數,他一個F級憑什麼?

亞維茲心裡期盼著安珩能救救他,又清楚地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彆,清楚地意識他在這個地方,是卑賤的,他死後甚至連墳墓都不會有。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

在安撫室裡,等到了匆匆趕來的安珩。沒有一星半點的不情願和看輕,安珩甚至是用跑的,來到他麵前。

那一刻,柚木香裹挾而來,安珩宛若天神降臨,將他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亞維茲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幕。

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哭著對安珩說道:“真的很謝謝你,安珩。謝謝你救了我,讓我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安珩遞給亞維茲手帕,亞維茲哽咽著問安珩,能不能給他一個擁抱,安珩同意了。

他們隻簡單抱了一下,就分開。

亞維茲紅著眼眶,釋然地看著安珩,最後道:“安珩,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安珩:“!!!”

*

在謝書白走進房間裡之前,安珩又喝了一杯水壓壓驚,好在對方沒有再像前三位那樣,隻是簡單地對安珩說了一些祝福的話。

相較於其他人而言,謝書白和安珩的交集反而最少,他的視線也並不全是圍著安珩在轉,也會依照小王子的囑咐,對他的妹妹好。

“上將救過我的命,很多次。”

“不瞞你說,我以前時常會想,怎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直到你出現了。‘天造地設’這一詞,好像有了實質化。”謝書白起身向安珩行了一禮,“你們很般配,願你們回家之路平安,往後餘生,順遂如意。”

“謝謝。”

謝書白還沒踏出門口,謝思然就忍不住探了個頭進來,興奮地朝安珩揮了揮手,“珩珩,我來啦!”

謝書白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有些擔憂地看向謝思然,最後還是退了出去,替他們關上門。他將談話的空間交給了謝思然和安珩,在這個房間裡說的任何話,都不會傳到外麵去。

其實安珩並不全是遲鈍的。

陪他來到這座城堡裡的所有人,除了樂從譽之外,他唯一能清楚察覺到的,就是謝思然對他的喜歡。對方看向他的目光太炙熱,實在難以忽視。

但他並不想要聽到謝思然說出那句話,故而在雙方坐下的那一刻,就率先說道:“思然,能和你當朋友,我很開心。”

麵前的Alpha怔了一下,旋即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藏住了眼底的落寞,她回應道:“我也很開心!”

接下來的談話很順利地進行著,謝思然在訓練場上是雷厲風行的Alpha,但私下卻很開朗活潑,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說,安珩在聽。

她講述著自己和安珩的初識,字裡行間都是對安珩的讚許,到了最後,一向健談的Alpha,聲音也慢慢弱了下來。

她從沒喜歡過彆人。

安珩是第一個。

真正確定喜歡的時候,是在安珩中槍的那一天,鮮血浸透了安珩胸口的衣服,謝思然當時隻感覺渾身發涼,天地失色。

但安珩是樂從譽喜歡的人,同時安珩也喜歡著樂從譽。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喜歡安珩,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她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落在安珩的身上——這個Alpha實在太耀眼。

看不到安珩會很想念,看到安珩受傷會心疼,看到安珩對樂從譽的偏愛,會羨慕,會嫉妒。

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實際上漏洞百出。

“抱歉。”

謝思然深呼吸一口氣,揚起一個勉強的笑,“氣氛變得有些沉重了。”

“安珩,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安珩遲疑了一下,問道:“什麼要求?”

謝思然壓低了聲音向安珩說出了她的要求,在得到安珩肯定的答案之後,她站起身來往外走,謝思然沒有回頭,也不打算回頭。

但安珩開口的瞬間,謝思然還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思然姐姐,是最棒的騎士。”

謝思然咬緊下唇,背對著安珩用力地揮了揮手,隨後灑脫地離開了房間。

*

謝思然走後,下一個走進房間的是安娜,她推開門之前,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謝思然離開的方向,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謝思然哭得那麼傷心。

果然離彆讓人真的很傷感,連堅強的Alpha都控製不住地流下眼淚。

想到這一點,安娜也被傳染了,她與安珩視線對上的那一刻,直接“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安珩:“……”

更頭痛的事情出現了。

還好這回安珩早有準備,將又一條新的手帕遞了出去,安娜一邊擦眼淚一邊說起了她對安珩的感謝。

“珩珩,你知道嗎?”

“來到這座城堡的第一天,我就在想,我好幸運啊!”

那麼多喜歡安珩的人裡,不起眼的她卻能夠來到這裡,能夠見證安珩的成長,能夠好好地和安珩道彆。

她覺得自己真的太幸運了。

身處在這座城堡,她不用像在莊園裡那樣,隻能在人群中遠遠地看著安珩。在這裡,她的關心也不會淹沒在彆人的聲音之中,安珩會注意到她,會和她聊天。即便隻是作為朋友,安娜也很滿足了。

離彆近在眼前,安娜卻控製不住地回憶起更多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然後她驚奇地發現,她所說的每一件事情,安珩都記得。

安娜頓時哭得更加厲害了。

她臨走前還十分崩潰地說道:“樂從譽命怎麼那麼好哇!!”

安珩被她這模樣逗笑了,腦海裡浮現出樂從譽的身影,目光也跟著變得柔和了下來。

*

下一個要進行談話的是初黎。

安珩本來挺擔心初黎也會和安娜、亞維茲一樣哭得稀裡嘩啦,畢竟在他們為數不多的交流裡,初黎總是控製不住地流淚。

但意外的是,初黎這次沒有哭。

她走到安珩的麵前坐下,不安地問道:“安珩哥哥,你討厭過我嗎?”

事實上,初黎問過幾次這樣的問題,安珩每次的回答都是“不討厭”,這次也同樣。

“我不討厭你,你也從來沒有做錯過什麼。”安珩眼神溫和地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初黎的腦袋,就像是從前在實驗基地裡那樣。

他確實是將初黎當成妹妹看待的。

安珩繼續道:“相反地,我還要感謝你寫了這個故事,讓我感受到了大家對我的關心。”

初黎靜靜地看著自己麵前的Alpha。

越是了解到那些觸目驚心的真相,她就越是愧疚。初黎始終沒法將自己和初夏完全割裂開來,她曾經在安珩麵前提過無數次的名字,這會回憶起來,讓她感覺到很難受。

早在一次次的輪回裡,安珩就清楚地知道初夏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從始至終安珩沒在她的麵前說過一句初夏的不是,從來沒有破壞或是拆穿掉她想象中的“完美哥哥”。

好在明天,安珩就能順利地回家了。

她寫的故事成為了安珩這一段冒險的終點。

初黎為今天的談話準備了很多,她為此熬了一個通宵,可等她真的坐在安珩麵前時,又覺得那些話實在沒有必要。

另一段話自然而然地從她的口中流露出來,“珩珩,是你救了我們大家。”

“如果不是你,我們都會死在實驗基地裡,成為一行行文字裡最微不足道的犧牲品。沒人記得我們做過什麼,也沒人在意我們的死活。”

“你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件事,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你改變了我的命運。回去以後,我會好好寫完這個故事,小王子會有一個圓滿而美好的結局。”

——你也一樣。

初黎起身朝安珩張開雙臂,Alpha愣神片刻,還是回以她一個禮貌的擁抱。

這短暫的擁抱對初黎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她並不奢求太多。最後,初黎輕聲道:“安珩,此行祝你一帆風順,餘生平安喜樂。我會永遠想念你的。”

臨走前,初黎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說道:“珩珩。”

“嗯?”

初黎紅了耳尖,“我喜歡你!是異性之間的那種喜歡!反正明天你就要走了,那我就直說了,比起讓你當我的哥哥,我其實更想嫁給你!!”

安珩:“……”

安珩:“出去吧,下一位。”

他真懷疑這些人是不是串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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