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我一個小小府丞,哪裡有資格評論孟端啊。
府丞乾脆不理會朱楷的詢問,小聲說道:“如果您有什麼事,可以和下官說,等孟大人來了以後,我稟報於孟大人的。”
“你?”
朱楷冷笑一聲,看著府丞,說道:“應天府內,有韓國公家強占大明田畝,雇傭百姓為其耕種,可有此事?”
“啊?這……”
府丞聽到朱楷的話,臉上直接變了顏色。
站在朱楷身後不懂聲色觀察的朱標。
看到府丞臉上的顏色變了後,他的臉也跟著黑了下去。
看來,府丞是知道的。
府丞都知道了,那就說明孟端也是知道的。
“還有!這神佛錢是怎麼回事?”
朱楷厲聲嗬問,盯著府丞:“當今陛下,何時立過這種稅?”
“這……這……”
府丞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煞白。
朱楷、朱楷怎麼什麼都知道了啊?
“哼!巧立名目欺壓百姓,我看他孟端是活的不耐煩了!”朱楷大馬金刀的坐在府尹的座位上,看著臉色煞白的府丞嗬斥道:“去,把孟端給本殿下喊來,不來的話唯他是問!”
“他不是喜歡告狀嗎?那好,他要是不來,咱也找爹告狀,看看這次打誰的板子!”
府丞一聽朱楷這麼說,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派人出去找孟端。
朱楷朝著毛鑲使了下眼色,毛鑲立刻會意。
隨即帶著兩個人,悄悄跟了出去。
沒多大一會兒,府丞跑回來,帶著歉疚對朱楷說道:“二皇子殿下,實在是抱歉,孟大人身體抱恙,需要靜養,恐怕沒時間來見二皇子殿下了。”
“至於二皇子您說的事情,孟大人說,說……二皇子尚且年幼,不通國事,此事他已知曉,就不勞二皇子費心。”
聽到府丞的話,朱標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孟端竟然敢無視我二弟!
他難道不怕二弟稟明陛下不成?
孟端這廝,著實……可恨!
朱標氣的攥緊了拳頭,指節被他捏的煞白。
他想不明白,在自己麵前那般剛正不阿的亞聖後裔,在旁人麵前怎麼是這種樣子?
他、他安敢如此!
“生病?嗬嗬……這理由真爛。”
朱楷倒是對孟端的無視不感興趣,冷笑一聲,隨後看向已經回來了的毛鑲。
毛鑲衝著朱楷點點頭,似乎已經知道孟端在哪。
朱楷也不停留,站起來就向外走:“我這就回宮,給爹說說孟大人生病的事,說不定我爹會派兩個禦醫過來瞧瞧,如果沒生病,那可是欺君之罪!”
府丞聽到朱楷的話,嚇出一身冷汗!
他就是孟端的狗腿子,孟端外出喝酒,哪裡想得到朱楷會突然造訪順天府呢?
想到朱楷會去稟報陛下……府丞哪裡還敢逗留,趕緊出去告訴孟端,萬一陛下真派太醫來為孟端瞧病,那可真出大事了啊。
走出門外,朱楷和朱標在毛鑲的帶領下,把馬車停在了淮揚樓的後院。
朱標麵色陰沉的向淮揚樓裡麵走,剛剛在來的路上,朱標已經聽毛鑲彙報了,孟端正在淮揚樓裡吃飯,根本不存在什麼生病的問題。
這廝……竟然敢欺騙皇子。
如果朱楷真的把這件事告訴朱元璋!
那孟端,以及和孟端一起喝酒的人,都逃脫不了乾係。
朱標很生氣!
孟端自詡為孟子後裔,周圍的人也都評價他剛正不阿,可剛正不阿的人,能無視皇子?
你就算再不願意接觸朱楷,那他也是朱元璋的兒子!
欺瞞皇室子弟,絕不可饒恕!
而且,又有巧立名目給百姓身上施加稅賦、李善長家把荒田變成私田的兩件事,孟端依舊是無視朱楷的態度,這讓朱標對他心中忠臣的印象,坍塌了啊。
孟端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他竟然敢欺瞞不報!
這是欺君!
欺君啊!
朱標三觀儘毀!
他現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分辨出什麼是忠臣,什麼是佞臣。
看著朱標的眼神和表情都不對勁,明顯是被氣到了啊。
唉……爹說的對,大哥真是被那群士大夫們給氣到了,現在,大哥應該三觀儘毀了吧?
朱楷看出朱標坍塌的內心,於是對朱標說道:“大哥,你稍微冷靜一點,等會我先去看看,孟端那老頭是什麼態度再說。”
朱標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朱楷的提議。
在毛鑲的引領下來到雅間外的時候,府丞已經趕來,告訴孟端朱楷離開前往皇宮的事情。
也不知道孟端是喝大了,還是他真沒把朱楷當回事,依舊很不屑的哼道:“二皇子,黃口孺子一個,四書五經都沒有讀明白,還想參與國事?他稟明陛下又當如何?陛下平日裡寵溺二皇子,在國事上他還能偏信二皇子嗎?”
“皇子本就不可隨便出宮,二皇子隨意出宮不說,還恣意妄為,仗著自己的身份欺壓朝中大員的公子,我還要請陛下給個說法呢!”
“無妨,諸位同僚,繼續飲酒!”
然後,雅間裡就聽到一片阿諛奉承,說孟端不畏皇權、剛正不阿之類的話。
朱標現在已經無法直視剛正不阿這四個字了啊。
剛正不阿用在孟端身上,簡直就是對這四個字最大的侮辱。
“本皇子再是黃口孺子,那也不是你亞聖後裔能欺負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朱楷推開雅間的門,站在門口看著端坐在主位上的孟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孟老頭,你好興致啊,還有府丞……你不是說孟老頭生病了嗎?怎麼,這淮揚樓的酒和菜,還能治病不成?”
“這?這……二皇子殿下,您怎麼……”
府丞見到朱楷進來,還很驚訝,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沒什麼好驚訝的!
肯定是自己暴露了行蹤,把朱楷引到這裡來的。
其他幾人,也都是朝中的大員,要麼是禦史台的官員,要麼就是翰林院的學士,還有幾位戶部侍郎,一桌十二三個人,喝的滿麵紅光。
他們看到朱楷出現後,有驚訝、有惶恐、有不屑……
各種眼神兼而有之。
朱楷毫不在意,隻是看著孟端:“孟老頭,本皇子的問題已經告訴你了,現在,你給本皇子一個解釋,為什麼應天府的百姓身上多了那麼多陛下不知道的稅?李善長家裡的荒田,是怎麼回事?”
孟端倒是冷靜,回答著朱楷的問題:
“韓國公開墾荒田,不是為自己謀利,而是把土地分給了百姓,此等好事,韓國公非但沒有錯,反而對萬民有功,他何罪之有?至於朝堂的稅賦如何加收,此乃國事,二皇子尚且年幼,未進朝堂,本官乃天子之臣,不需要給二皇子解釋。”
“少在這講歪理。”
朱楷根本不吃這套,直接指責孟端:“稅賦什一,乃父皇所定,爾等巧立名目增加賦稅,是何道理?李善長為國為民?嗬嗬……老頭,那李善長家裡,可是收了十石收一石半的稅,朝廷什麼時候讓李善長自己定稅收標準了啊?”
“本官也說了,此乃國事,二皇子不必插手。”
孟端對朱楷的態度沒有絲毫改變,看著朱楷說道:“反倒是你,二皇子殿下!你帶給大明的禍,可比那些稅賦高得多。”
“我?”朱楷很不解,“我連朝堂的門都沒進過,何時帶給大明禍亂?”
“二皇子深的陛下寵愛,對太子殿下情深意切,二皇子定然是無罪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酒了的緣故,孟端說話非常大膽,他直接對朱楷說道:“不過,二皇子頑劣,不喜讀書,所做之事皆是胡作非為,本官接手順天府尹半年有餘,接手的案件中,有六成都是二皇子殿下在城中胡作非為的,但是……你的罪,罪在將來!”
說到這兒,孟端猛地站起來,怒視朱楷:“二皇子不喜讀書,頑劣不堪,未來有了孩子,能教成什麼?你對大位沒有覬覦之心,你的孩子呢?他們有沒有?”
“如若二皇子殿下真要為大明江山好,那請你現在就離開應天府,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二皇子殿下,你看到了稅賦有問題,看到韓國公家中把荒田變成私田,這隻不過是小缺陷,稍加查缺補漏便可,但你不行,你隻要在應天府一日,這大明江山,就一日不能安穩!”
“二皇子殿下,老夫說了這些,你難道還不明白,誰才是禍亂大明的根源嗎?”
“我麼?”
朱楷笑了起來,“孟老頭,你擔心我會造反?”
孟端昂然說道:“就目前的情況看,二皇子不會,但你若是插手朝堂之事,那臣就不敢保證了啊。”
“嗬嗬,孟老頭啊,孟老頭,以前我還以為你不過是個頑固不化的老頭子,沒想到你竟然滿肚子的肮臟齷齪,你,不配當亞聖後裔!”
朱楷被氣笑了啊!
他真不知道,孟端哪裡有臉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朱楷看著孟端,孟端也絲毫不懼的看著朱楷。
忽地,朱楷突然開口說道:“大哥,我若造反,你當如何?”
“二弟若要造反,你可能會有徐叔叔和馮叔叔的支持,但兵馬尚且不夠。”
朱標從門外走進來,看著孟端還有滿屋子的人,看著朱楷非常真誠的說道:“二弟,你若造反,給我說一聲,我讓文英哥還有文忠大哥派兵幫你,要不然你兵馬不夠,恐怕打不過爹。”
“哈哈哈哈哈哈……”
朱楷很開心的笑起來,再看向孟端:“孟老頭,你聽到了嗎?我要造反,大哥鼎力支持!”
說完,朱楷向前走一步,雙手伸到桌子下麵!
伸手一甩,桌子上的酒菜以及碗碟,都被朱楷甩到一旁已經嚇傻了的朝臣身上。
孟端,依舊未動。
朱楷一步步向前,來到孟端麵前,一口濃痰直接吐了過去:
“he……tui!”
看著孟端,朱楷怒極反笑: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亞聖如果知道有你這種後裔,都會從棺材裡跳出來斬了你這不肖子孫!”
一口濃痰,直接吐到孟端臉上麵。
而孟端,置若罔聞。
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標身上,他萬萬沒想到,今日出宮的不僅有朱楷,還有朱標。
其他還在一旁看熱鬨的官員,見到朱標後,也一個個的如墜冰窟。
他們不害怕朱楷。
因為朱楷就是皇室敗類,早已經被盯在恥辱柱。
今天他們就算被朱楷打死,那自己也是不畏皇權而死,死後也會名留史冊。
可是,朱標不一樣啊,朱標一直被稱為君子,被當做興盛大明的未來天子,如果被朱標殺死,他們會遺臭萬年的。
看著被朱楷侮辱的孟端,朱標心中沒有絲毫快意,但也沒有埋怨朱楷侮辱人的意思。
隻是吐了一口濃痰而已,朱楷已經非常克製自己了,如果放在校場上,他估計會會把孟端直接撕成兩半!
“二弟……”
朱標喊了一聲,朱楷向後退了一步,他則上前看著孟端,對他臉上掛著的痰置若罔聞,隻是詢問孟端:“孟先生,百姓田畝妄加賦稅,此事你可知?”
孟端點點頭:“臣,知道!”
朱標再問:“韓國公家中,把荒田變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