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悄悄改道,躲在石牆垂落的枯萎藤蔓下,透過鏤空的菱格花牆往裡看。
說好了要散十圈八圈的男人立在原地,挺拔的背脊無端佝僂了幾分,如霜打茄子,蔫了數息,又站得筆挺,轉身大步往寢院走去。
俞知光眼睛彎起,心頭鬱悶消了些。
誰讓往日她操心地為“治療”他忙前忙後時,這人一直裝傻充愣呢,沒準還在心裡覺得她好騙。
“薛慎,你過來。”
她透過菱花的牆格喊他。
薛慎霎時停住,大步朝她走來,停在另一側。
俞知光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眼睛,視線通過牆格,落到他尖尖的喉結上,“盧家娘子想私下見陛下一麵,要請你代為詢問安排,能不能辦呀?”
“你想我幫她嗎?”
“跟我想不想沒關係,我欠盧家娘子的人情,我可以自己想辦法報答。不要妨礙你當差了。”
俞知光認真道:“陛下定然不會喜歡臣子結黨營私,要是誤會你站在盧家這一邊……不太好。”
“陛下雖則年少,明達沉敏,遠超同輩,不會輕易疑心臣子的忠心,”薛慎聽著女郎輕軟的嗓音,便知她氣消了幾分,不禁靜了一會兒,“整晚散步都在皺眉苦思,你就在想這個?”
怎麼生悶氣時,都在為他的立場考慮?
薛慎本還覺得盧若音的請求正中下懷,如今再看,又是另一番心境。
俞知光避而不答,隻問:“那你幫不幫呀?”
“接下來有拜祭儀式,陛下會離宮到祭壇去,盧家娘子要見,那時是最好的時機。”
薛慎思忖片刻,“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會見,可大婚未成,終究名不正言不順,為避免瓜田李下,盧家娘子那裡最好帶個人,你陪著她去。”
“好,我可以陪著她去。”
“我會安排,”薛慎手透過菱格花瓣的鏤空,伸過來在她臉側貼過去,“俞知光。”
俞知光手貼在裙擺一側,捏了捏那光滑布料,到底沒躲開去,抬眸見薛慎喉結在講話時滾動,聽他問道:“你現在對我,對將軍府沒有責任了。”
“嗯。”
“為何還擔心我仕途?擔心我受陛下猜忌?”
俞知光一愣,聲如蚊呐,半天想出來一個頗為正當的理由:“我想你庇護俞府,我說過的啊,我爹常同李相唱反調,我擔心他。”
“聖眷不倒,才能庇護俞府。”
薛慎沒有反駁,但很快又問:“那我傷口崩開?我受傷了瞞你,為何要氣?在芙蓉宴,被那些閒言碎語那般議論,你都不氣。”
俞知光說不出話,感覺薛慎溫熱的手掌貼著她,指腹一下下揉過她耳珠,既發癢,又生熱。
“旁人不認識我,議論我有何乾係。我們日日同住一屋簷下,不是陌生人,關心你也很自然。”
“關心到這樣也可以?”
薛慎貼在耳廓的手輾轉,拇指移到她唇間,陷在濕潤溫熱的紅唇上,按了一下。
晚風喧囂,一些不合時宜的記憶闖入腦海。
俞知光縮了回去,躲在菱格花牆後,沒多久,聽見了薛慎離去的腳步聲。她等臉上熱意消退了,再回寢院,薛慎尋常掛令牌馬鞭的地方空了。
男人接下來都沒回府,直到皇家祭拜。
欽天監算出祭拜的吉日吉時。
提前一日,天子就攜貼身保護的千牛衛,以及維護祭祀慶典的金吾衛離宮。朝中事務,暫由中書令、門下省侍中和尚書令代管。
三位輔臣共同監理一日。
祭壇所在處,建有行宮。
盧若音跟在隨行隊伍,入了夜,跟著薛慎安排的人,前往了天子所在的屋舍。
薛慎告訴她,“陛下不欲違背禮法,但若盧家娘子堅持要見,且屏退左右,留屋門敞開。”
盧若音戴著帷帽,心跳如擂鼓,一路低頭行走,到屋舍門檻處,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邁入。
為敬奉先人,屋中布置清簡,正中一張黃花梨四麵平琴桌,清潤舒朗的少年天子身著常服,靜坐其後。兩側燈山高聳,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