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日臨近太後娘娘誕辰,娘娘喜歌舞音律,聽聞小七精心編排了一場西域金鈴舞來賀壽呢。”
“我說怪不得朱雀門下,沒見崔家七娘子的馬車。”
“此時此刻,應在密鑼緊鼓地排練去了。”
……
“說起來,音娘你怎麼不去獻藝?”
話鋒一轉,眾女郎都朝盧家長女盧若音望去。
近來前朝催促陛下選後的奏折日多,她們亦聽自家的父兄說起過,皇後人選非盧家即崔家,更有甚者的,依照家族立場,授意她們擇其中一家交好。
盧若音沒少承受這些或虛情或真心的逢迎。
她身為長女,本就處處要為妹妹們以身作則,及笄後麵對的挑剔目光更多,竟方方麵麵都要與崔七娘作比。
兩人明明一動一靜,從性情到愛好都相去甚遠。
“我隻懂舞文弄墨,都是些悶的,怎好拿到太後娘娘那裡去獻寶。”她生了一雙臥蠶眼,麵如滿月,飽滿勻淨,寬心地笑笑,“我隻抄了一卷佛經聊表心意。”
此話勾起俞知光一些被迫禮佛的回憶,她蹙了蹙眉。
盧若音認得俞知光,從前在貴女圈裡,這姑娘就恬靜慢熱,嫁了薛慎後去的閨閣聚會更少,這一路都沒插話,隻揣個暖手爐,一雙明眸隨話題時而彎起,時而瞪大。
盧若音突然就想逗逗她:“知光這是什麼表情?莫非嫌棄我的佛經,覺得也比不上七娘的金鈴舞?”
俞知光沒想到話題冷不丁拋到自己身上,茫然片刻:“沒有,我是不知音娘抄的是哪卷佛經。”她看看前邊領路的小黃門還遠著,悄聲說:“《心經》好抄,兩三頁紙就寫完了,要是《金剛經》快足足有五千多字呢。”
盧若音樂了,她抄的正是《金剛經》。
“這麼熟悉,莫非你也抄過?”
“我沒抄過,覺得它怎麼看也看不完,數過一遍。”
兩人輕聲漫話間,女眷們走到禦花園,陰翳裡快步走來一位衣著考究的嬤嬤,似乎等了有一陣,遠遠對俞知光道:“夜宴還未開場,太後邀薛家大娘子去雅苑敘話。”
俞知光不認得這位嬤嬤,躊躇了片刻。
盧若音附耳提醒她:“這位是鄭嬤嬤,從前伺候南康公主的,後來又回到太後娘娘身邊。”
南康公主是明盈郡主的母親,而她聽過一些風聞,說明盈不似尋常貴女,不喜文臣,尤青睞保家衛國的武將。
個中幽微,這才到皇都兩年的俞家女郎不知懂不懂。
盧若音看那玲瓏身影亦步亦趨跟著鄭嬤嬤走了,等再穿越禦花園,臨近宴飲地,肅容巡邏的守衛更多了。
眼前是個拐角,再往前就是直通宴會的宮道。
“我帕子好似掉了。”盧若音頓步,廣袖在腰間粉色絲絛上拂過,“你們先走幾步,我隨後就來。”
她裙裾飄飄,當即撇下女郎們,身影閃入拐角一側。
拐角那邊,巡邏經過的金吾衛被攔下。
盧若音隻留一句話:“告訴你們薛將軍,太後邀請俞娘子到雅苑敘話,夜宴即便她晚到了,也不必擔心。”
盧若音的話,有弦外之音。
隻是待屬下來報,距離俞知光被邀請已有一段時間,薛慎再去找人,雅苑已空,俞知光的席位上同樣無人。
太後明麵邀請,俞知光斷然不會在雅苑中出事。
隻能是雅苑出來往夜宴的路上,薛慎沿著可能的道路快步急走,不見俞知光蹤影,卻在地上察覺一道濕漉漉的鞋印,鞋印小巧,底下帶著花紋,一直延伸往涼亭後。
他在涼亭後的樹叢裡找到了俞知光。
女郎縮成一團,躲在樹影後,正百無聊賴地撥弄披風裝飾的邊穗,他手中風燈的光渲染開,將她發絲也染上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