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的廊蕪冒出個眉目清秀的少年郎:“我在。”
“在你不攔著?”
“我……”
“帶她走。”
少年郎辯解的話被毋容置疑地堵上,歎了口氣,旋身擋在俞知光身前,叫她彆再看見那些駭人的場景,“大娘子彆看了,怪嚇人的,小的先送您回去。”
叫衛鑲的少年將她送至垂花門處。
俞知光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寢堂的,坐在羅漢床上,腿腳發軟,心跳有一下沒一下地發慌。有什麼東西硌到她腿側,轉頭一看,是薛慎慣常那條束腰的革帶。
她像是躲蟲子一樣,猛地站起。
對男人剛剛熟悉起來而消弭的恐懼,又不可遏製地湧上。她怕薛慎,不是因為山寨得罪他,而是她早在山寨之前,就遇見過他。在她父親遷任禦史台官員,從雲城祖宅剛搬來皇城的那陣子,隻不過那時候,薛慎對她沒印象。
俞家在皇城安家置宅,初來乍到。
第二日,對門的戶部侍郎,羅家夫人就帶著最小的女兒來問候:“往後就是同一坊的鄰裡,常來常往啊。”
羅家夫人笑起來和藹,送來了她親手做的馬蹄糕,咬一口清甜軟綿,馬蹄粒在嘴裡滋啦啦地爽口水潤。
羅小娘子玉雪可愛,還沒月牙凳高,圓滾滾的孩兒身子沒有腰,還要像模像樣在腰的位置像年輕女郎們一樣掛著繡花小手帕。她仰起頭,奶聲奶氣地哇了一聲,“姐姐,你好像神仙妃子呀”。
俞知光去東市給羅小娘子挑禮物的功夫,戶部侍郎因貪墨入獄,羅府被金吾衛團團圍住,奉命緝拿相關嫌犯並抄沒家財。羅府舉家抵抗,無人生還,血跡從大門石階流淌到街外。當時領兵的將領,是尚未升任右將軍的薛慎。
羅府大門破開,鐵蹄踏出,印跡暗紅零落,為首那人如惡鬼羅刹,半張臉連著衣襟都染血。
她坐在軟轎裡回府,恰好掀簾看了一眼,手裡還捏著給羅小娘子挑選的金銀繡片小風車。
“元寶,你去前院轉轉,看一下薛……看下將軍還在不在府裡,今日會在哪裡?”
“奴婢這就去。”
俞知光臉唇發白,獨自坐了好半晌,才低聲吩咐她。
元寶不敢耽擱,立刻去了,過一刻鐘小跑回來。
“小姐,薛將軍不在府裡,門房小哥說薛將軍半個時辰前就出門了,看方向是往軍營去的。”
俞知光坐立不安大半日,此刻虛脫般鬆了一口氣,待到昨夜薛慎回府的時辰,那口氣又吊起來。可是這一夜,直到戌時三刻,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薛慎都沒有回來。
翌日,巳時未至。
她已著元寶收拾好給家裡人捎去的東西,就要帶著她回俞府。早先還想讓薛慎陪著她回門見爹娘,如今隻想獨自溜之大吉,且越早去越少人瞧見。
曹躍在府門外想攔,又不敢攔,總覺得不太妥當:“大娘子,真的不等將軍回來再去嗎?”
“我昨日問了將軍,他沒有明說要同我去,再說,我爹娘該等著急啦,沒事的。”俞知光不等元寶來扶,自己踩上馬凳,鑽進了將軍府寬敞得像個小房子的馬車。
俞府到了,馬車還未挺穩,果真遠遠看到府門有一對年輕夫婦在眼巴巴地瞧著。男子文氣清俊,女子容光煥發,小腹高高隆起,一手撐著腰,一手扶著自家夫君。
衛鑲勒住馬車,剛搬下馬凳,俞知光就從車廂出來,自己提著裙擺動作輕快地跳下。
“兄長真是,還讓嫂嫂親自出來等!”
“是我自己坐不住,爹娘也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