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人牙子,身份……”周予安移開沈崇明的手在那些紙張裡扒拉:“一個紙商的女兒,在砍傷差役被人四處圍捕的情況下是如何逃出青陽的?她不敢尋求幫助,隻能在城裡東躲西藏,她遇見了楊奎。楊奎是人牙子,知曉她的情況,在一拍即合的情況下,楊奎利用自己的法子將她帶出青陽,帶去湖州,賣給了縣令的父親做續弦。”
沈崇明給了周予安一個讚賞的眼神,剛要開口,就聽周予安自言自語道:“縣令的父親是如此隨便之人嗎?楊奎為何要將她帶去湖州,而不是彆的什麼地方?”
“你說呢?”沈崇明反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周予安思索:“湖州在青陽縣的東邊,路程遙遠,且多為水路,若為販賣,大可以將她賣到北邊甚至是關外,楊奎何必舍近求遠?答案隻有一個,楊奎他有利可圖,且這個利是紙商的女兒許給他的。”
“說的不錯。”沈崇明握住周予安的手,寒風凜冽,即便有他的遮擋,她的手還是被吹紅了。
周予安沉浸在案情裡,絲毫沒有察覺沈崇明正往她的手上哈氣,且溫柔地幫她暖手。因那股暖意,她竟不自覺的往前靠了靠。沈崇明看到了,嘴角微揚,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可等她抬頭時,他的目光倏地變淡了,就像方才看人的不是他一樣。
“縣令的父親與紙商有關?你方才說戶部的案子,戶部的什麼案子竟能與這些小商人牽扯上?”
“假銀票案!”沈崇明輕吐氣息,“你那個嘴碎的師傅沒有與你說過嗎?”
“說過,且說此案與寧國侯有關。”周予安握緊手中的紙:“戶部侍郎被殺,京中被牽扯的人不少,隻是沒想到民間也有,且牽扯到了一個小小的紙商身上,且這紙商遠在青陽。”
“青陽的紙,湖州的墨,縣令的父親剛好是製墨的。”沈崇明道:“此事距離現在較遠,當時負責偵辦此案的官員也是稀裡糊塗,倉促結案,這縣令的母親是否是紙商的女兒已無法印證。”
“不能直證,卻能旁證。”周予安道:“小楊村的村民說過,被楊奎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與縣令家那個失蹤的嫡姐相仿,且她的口音與書童相似,那就是湖州口音。假設縣令的母親真是紙商的女兒,那她去湖州就是另有目的,楊奎不過是這個目的中的一環。”
沈崇明看著周予安沒有插話。
周予安繼續道:“楊奎是個人牙子,他將紙商的女兒帶去湖州是為錢,把小姑娘從湖州拐帶回來也是為錢。許是知道了其中的厲害,他沒有將小姑娘賣掉,而是帶回了小楊村,將她關在自己家中。壞人嘛,見到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心生歹意似乎也沒什麼奇怪的,怪就怪在這個縣令。官道距離小楊村甚遠,他是怎麼走到小楊村的?”
“不是迷了路誤入小楊村,而是特意來到此處,迷路隻是個借口,糊弄身邊之人。”沈崇明敲著桌麵:“他怕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姐姐是被楊奎帶到了小楊村。”
縣令是個正直的人,即便沒有見過自己的姐姐,在知曉當年的事情後,也會到小楊村走訪,暗中打探姐姐的下落。
他去遂州任縣令這件事,在他看來,或許是件好事,起碼這個燙手山芋可以讓他名正言順的經過青陽縣,且能讓青陽縣令協助他調查姐姐的事情。
小姑娘已死,當年拐帶和欺辱她的楊奎一家也死了,縣令是如何出事的?她可不信什麼惡鬼索命,與其說是有惡鬼,倒不如說是有惡人。
尋根究源,縣令之死,還得從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姑娘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