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近幾個月,我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很多的困惑,很多的迷茫,明明接了雷卻打不出去,明明去了平縣卻找不到母耗子,明明看到了苦難卻沒辦法徹底扭轉局麵。
維持。
一直都在維持,維持著生計,維持著湊合活。
哥哥們都說慢慢來,我也是這麼對自己說的,但我知道,時間不會等我。
滿目山河,愛而不得。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越花錢越痛苦,像是走上了一條自己最痛恨的路。
書裡說,金錢關難過,窮人會想著,等我有錢了要如何如何,貌似花錢是世間最簡單的事情,等真正有錢的時候,卻未必能做到事事慷慨。
為什麼呢?
因為賺來的不容易,
又怎能輕易地揮金如土,並且內心超然?
把錢花到福利院上麵,花到小真他們身上,哪怕周圍人不理解,我其實還算好受。
至少我不會在心裡唾棄自己。
但是買完好端端的東西去禍害,卻是最令我憋屈的行徑。
我總會想起爸爸,他為了賺點錢起早貪黑的去乾活,砌牆抹灰的營生,衣服沒一件是乾淨的。
夏天他敞懷穿個破舊的迷彩服,裡麵是個露著窟窿眼的跨欄背心,蹲在牆根他一邊抽著煙,一邊數著掙來的百八十,東家請他喝汽水,他假裝喝了,實則灌到他自己的水壺裡,拿回來給我喝。
我喝的時候隻剩甜味,汽兒都散光了。
爸爸還笑著說,「好喝吧,這是健立寶,小賣店裡最貴的汽水。」
我讓他也嘗嘗,他說在東家乾活時都喝膩歪了,一邊洗臉一邊笑著道,「三兒,爸吃好東西的時候還在後頭呢,等你和你姐將來有大出息了,爸就享福啦!」
洗完臉我幫他去倒水,就見他洗完臉的水都是渾的,仿佛是肥皂混入了泥漿。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我,又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的敗家呢?
沒辦法,我隻能拚命地去為自己的行為找各種借口。
我敗的不是家,隻是在給敗氣喂藥,眼下我融合敗氣隻不過是緩兵之計,起勢後一切都會好的,隻要我能咬死堅持到最後,奈何我還是會壓抑,壓抑於我花的不全是自己賺來的錢。
人情債在我心頭累積的越來越厚重,宛如小月姐身前的物料盒子,那裝滿的一顆顆珠子,就是身邊人對我的期許,展望出的美好未來,但我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把那些珠子都穿成一串串手鏈項鏈,漂亮輕鬆的戴在身上。
隻能堅持下去,做個被人厭惡的敗家子,這也是我能活下去的保護色。
然而,清醒的時候我還是會厭惡自己。
怎麼就變了呢。
所以我愈發迷戀微醺的感覺。
仿若從絕望和迷茫之間找到了縫隙裡的出路。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胡亂的擦了一把臉,我靠著冰箱的門,慢慢的捏扁手裡空掉的易拉罐。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鈴鈴鈴~~!
我閉著眼摸過手機,放到耳邊,「喂。」
「螢兒,你能起來不?」
戚屹候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有個相熟的事主聯係我做臨終關懷業務,他一個姨媽要不行了,說是腿都涼到膝蓋了,估計就一兩個小時的事兒了,住在邊郊,有院子,能在自己家出喪,這活兒你要接的話還得做禮賓先生,這個事主很信任我,也沒聯係過彆人,下葬你還得幫著定個相,我先送你過去,再把車給你留那兒,接的話你得在那忙活個三四天,全跟下來東家說單獨給你個人包五千,你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