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閉的?空間, 突然熄滅的?燈。
白月引的?頭發還沒有完全乾,滴答滴答地向地麵落水。
他向下看去?, 有微弱的?星光透過磨砂玻璃照進來, 但仍然不足以支撐白月引完全看清。視線越是模糊, 想象力?便越是會發揮作用。白月引覺得?落在地麵的?水滴都變得?濕冷黏膩起來, 像是血。
他沒有動, 整個身子隻有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
“星遲?是你回來了嗎?”
白月引試探著開口。
磨砂玻璃的?隔音效果絕佳。
白月引的?聲音沒有傳出來, 星遲自然也就沒有回答他。
就算回答了, 白月引也根本聽不見。
沒有得?到回應, 白月引打了一個寒戰。
白月引在心中道:“沒什麼值得?害怕的?。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然而腦海中還是不受控製地閃回他穿越之前, 聽過的?那些鬼故事。
以及死在他身邊的?母親的?屍體。
算上穿越之前的?時間,白月引已經活了快三十年。
他的?心態已經強大很多了。
白月引略有些勉強地勾起唇,扯起一個笑容,自言自語:“可能是燈壞了或者這玻璃隔音。”
一邊說著, 他一邊轉身,向浴室門的?方向走去?。
白月引低低地說,“沒關係,我現在隻需要?走過去?, 把門推開就好”
白月引有很嚴重的?夜盲症, 但好在眼?前有星雲的?光透進來,雖然不明?亮, 但能讓他隱隱看清前路。
不過,天不遂人?願。
就在這時,飛船駛入了某個驅光軌道,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星光在一瞬間消失。
四周猛地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深刻在本能裡的?恐懼,僅憑幾句自己說給自己勸告,自然是不能完全消除。
這一瞬間,白月引的?內心轟然崩塌。
他不知道此時的?自己,臉上是個什麼表情,隻是本能般地撒腿就跑
這是清醒時的?白月引,永遠不會做出來的?動作。他這個人?總是喜歡維持體麵,所以這樣出於本能的?醜態動作,於他而講,極為?陌生。
不熟練又看不清的?後果就是,白月引不負眾望地一頭撞在了浴室的?門上。
好的?是,浴室的?門被他給撞開了。
不好的?是,他把星遲也給撞開了。
將燈關上的?星遲,等了半天,沒有等到白月引的?回應。
於是她便慢慢挪動到了浴室門口,準備敲敲門。
然而,還不等她抬起的?手敲下去?,便被衝出來的?人?影一把撞開。
兩人?的?動作絕對算不上唯美。
也沒有如同偶像劇一樣,跌倒在一起,來上個親密的?肢體接觸。
白月引踉蹌著撞到了桌子。
尖銳的?桌角狠狠捅了一下他的?腰。
而星遲直接跌倒,後背直直磕在了床角。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痛呼。
星遲先反應過來,喊道:“師兄!是我!”
白月引:“”
從桌子的?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十幾秒後,白月引才艱難開口,“我知道。”
星遲:“你怎麼那麼急著跑出來?”
白月引:“你為?什麼突然關燈?”
聞言,星遲一愣。
經過白月引這明?顯心有餘悸的?語氣提醒,星遲才想起來。白月引怕鬼。
突然熄滅的?燈,確實帶著幾分詭異而恐怖的?意?味。
星遲歎了一口氣,“我關完就出聲告訴你,是我關的?了啊。”
白月引:“浴室的?磨砂玻璃隔音。”
星遲:“”
星遲:“對不起。”
白月引搖了搖頭,隨即又意?識到星遲肯定?看不到,又開口道:“沒關係。我也很抱歉撞到了你,你沒事吧?”
“沒事。”
想了想,星遲還是決定?說清楚自己突然關燈的?原因?,“剛才浴室亮著,房間裡暗著,我能看到你身體的?影子。”
白月引:“”
星遲接著解釋,“但是我隻看了一眼?啊,都沒看清,就把眼?睛移開了。因?為?我覺得?那樣太不禮貌了。”
白月引:“”
白月引:“謝謝。你真是一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星遲:“師兄,你陰陽我。”
白月引不承認:“誇你。”
兩人?聊了這麼久,星遲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
飛船也從從驅光軌道上駛離,微弱的?星雲光芒再次照射進房間中。
星遲已經完全能看清。
她看見白月引還捂著腰站在原地。
“師兄?怎麼了?”星遲有點著急地向白月引的?方向走過去?,“你的?腰被撞得?很嚴重嗎?”
白月引搖頭。
似乎是憑借腳步聲判斷出的?星遲靠近,他的?頭向星遲的?方向側過去?,目光卻沒有移動。
“腰比較疼,但這不是我不動的?原因?。”
白月引一如既往地誠實,“我看不清。”
星遲疑惑:“看不清?”
白月引:“我有遺傳性的?夜盲症。”
星遲:“啊?師兄你怎麼不早說?”
這下她剛剛突然關燈帶來的?愧疚感更重了。
微弱的?星光之中,星遲看見白月引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
他道:“因?為?我現在說的?話,學妹你會更愧疚於我。我是卑鄙小人?,我想你莫名其妙就欠我人?情。”
星遲:“”
白月引神色那麼嚴肅,她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至理?名言”,沒想到又是在陰陽怪氣。
他把星遲剛剛對他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星遲一邊向照明?開關的?地方走,一邊道:“你真記仇。徐庫他們?說你又寬容又溫和,一定?都是假象。”
她腳步一頓。
側過頭,是白月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上還帶著水氣。
以往白月引皮膚帶來的?觸感,都是微涼的?。這一次是熱的?。
“你要?去?做什麼?”
星遲:“開燈。”
白月引很快地道:“不能開。”
“為?什麼?”星遲非常不解,“師兄你不是有夜盲症,看不清嗎?”
星遲回來得?太快了,白月引還沒來得?及戴防溢貼,沒有遮住頸後。
就算是Beta,頸後也是有腺體的?。隻不過那個腺體沒有發育完全,不能散發信息素,但仍然可以看到腺體的?小輪廓。
現在暗著,星遲就算能看見,也不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開了燈,就不好說了。
白月引:“我們?的?計劃是,不開燈。”
星遲:“”
白月引握著星遲的?手緊了緊,“不能破壞計劃。”
這是個糟糕的?理?由。
但星遲被糟糕地說服了。
她的?臉上出現一瞬間的?迷茫,然後順著白月引的?思路,問:“那師兄你怎麼辦?”
白月引道:“麻煩你把扶到桌子的?另一邊。然後把飯拿過來。你坐到我的?對麵。”
這樣星遲就不會有機會看到他頸後的?位置了。
星遲覺得?很奇怪,但還是按照白月引的?要?求,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似乎是覺得?不太保險,星遲又把白月引的?整個手臂半抱在懷中。
白月引身上有濕漉漉的?清香。
星遲覺得?自己有點渴。
將人?扶到座位上之後,她便去?門口的?櫃子上,取回了餐食。
星遲把兩個餐盒放在桌子上,又把白月引的?那份推給他。
白月引將光腦激活,全息屏幕帶來了足夠的?光亮,小範圍地照亮了桌麵
白月引對著星遲笑了笑,“吃吧。”
其實他現在更應該找個理?由回浴室,把防溢貼貼上。
但白月引此時對那間浴室仍然有著點心理?陰影。
兩人?又折騰了這麼久,星遲覺得?自己真的?很餓了。
她把餐盒打開,食物的?香氣便飄了出來。
米飯粒粒白淨飽滿,帶著恰到好處的?濕潤。可樂雞翅上掛著湯汁,一咬開,和鮮嫩的?雞肉香氣混合在一起。白灼青菜清新爽口,很好地中和掉可樂雞翅帶來的?一點點油膩。
沒想到飛船上的?夥食這麼好,去?荒無人?煙的?東能礦之前,能吃上這麼好吃的?一頓,也值了。
星遲吃得?很開心,也很專心。
以至於她都沒有注意?到,對麵的?白月引吃東西的?動作很僵硬。他完全不敢低頭。
兩人?吃完之後,飛船上的?服務機器人?便近來將垃圾都帶了出去?。
星遲起身,滿足地道:“師兄,我去?洗漱啦。”
通常情況下,星遲不會睡得?這麼早。
但在飛船停靠後,一行人?還要?步行一段長路才能到達東能礦附近的?駐紮點,到時候還要?整理?行李。所以,眼?下在飛船上,星遲選擇養精蓄銳。
白月引點頭。
似乎是怕星遲尷尬,他打開投影儀播放起一個老電影。
適應了黑暗的?星遲自如地進入浴室,簡單地清理?洗漱。也許是因?為?相?信白月引的?人?品,也許是因?為?兩人?共有的?秘密,星遲很有安全感。
很快,星遲換好衣服後走出浴室。
此時,時間來到了八點鐘。
飛船準時進入最高軌道。
廣播在這時響起。
“各位尊敬的?乘客,飛船已進入最高軌道,為?避免光芒刺目,床簾已自動為?您關閉,在運行穩定?後,會為?您打開。現在,為?您播放中華古典應景曲目,《水調歌頭》。”
星遲一愣。
她下意?識尋著播報的?聲音,看過去?。
不過這聲音是三百六十度環繞的?,星遲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
下一秒,《水調歌頭》的?曲音將她整個人?包裹。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在星遲原本的?世界,也有用這首詞填充的?歌。
此時的?歌聲,曲子略有些不同,但詞一模一樣。
星遲眼?神觸動,低聲呢喃,“這裡也有蘇軾啊”
穿越前後的?兩個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特?彆是星遲所學的?專業,更能讓她體會到中華文明?在兩個世界中的?傳承和延續。
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星遲發現新世界的?種花家曆史相?當?和平,在悠久的?發展中幾乎乘上了每一個風口,躲避了每一個災禍。
美好得?讓人?產生不真實的?感覺。
星遲心中突然被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填滿。
這裡很好。但她有一點想家。
黑暗之中,星遲看向白月引的?方向。
她看到他的?眼?神,和自己很像。
第37章 37
悠揚婉轉的歌聲緩緩進入星遲耳中。
她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影視劇裡反派被歌聲硬控的感覺。
“真好聽。”
星遲站在原地, 低聲呢喃道。
白月引輕輕“嗯”了一聲。
一曲《水調歌頭》播放完畢,飛船便?已在最高軌道上?穩定運行。
窗簾被緩緩拉開,星雲從窗外穿梭而過?, 淺藍色的光芒星星點點地灑進來。
歌曲的尾調也消失在星遲的耳邊。
千裡共嬋娟……
從前不論?相隔多遠, 總是?能與親人沐浴在同樣的月光下?。
可惜穿越之後,她再?也不能和他們?看到同一輪明月了。
星遲向白月引的方向看去?。
藍色的星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星遲能清晰地看見他的五官。
白月引注視著窗戶的方向, 神色恬靜,也有點像是?在發?呆。
“師兄?”
聽到星遲叫他, 白月引才回?過?神來。
星遲:“你怎麼聽得這麼出神?”
白月引勾唇笑了下?, “說?起來有點奇怪, 但我有點想家了。”
“真的嗎?!”星遲試圖去?白月引那雙沒有對焦的眼睛對視, “太巧了, 我也是?聽到這首曲子後, 有點想家。”
星遲不禁覺得自己?和白月引很有緣分, 幾步走到自己?的床位, 坐了下?來。
這時白月引也正坐在自己?的床上?。
星遲擺出衣服聽故事的姿態, 雙腿曲起,一隻手支撐著下?巴,問:“師兄,你具體是?哪裡人呀?既然想家了, 給我講講你的家鄉吧。”
白月引:“嗯……”
不好講。
他真正的故鄉,和這個世界實在太不一樣了,說?出來恐怕會讓星遲覺得他在編故事。
而且,如果星遲去?考究的話, 他的馬甲豈不是?馬上?就掉了?
雖然隻能看到依稀的人影, 但白月引還是?轉頭看向星遲的方向。
於是?白月引道:“你不是?也說?想家了嗎?不如你先講講你的家鄉。”
星遲:“……”
講個錘子。
按照現在的身份,她的家鄉是?西聯邦。但實際上?她隻在那裡呆了不到三天, 根本沒什麼可講的。
而且她還要拿西聯邦坐擋箭牌隱藏身份呢,現在如果亂講,以後遇到需要拿西聯邦搪塞的時候,對不上?了怎麼辦?
星遲道:“我語言比較貧瘠。”
聞言,白月引沒再?回?話。
沒有強迫她一定講點什麼,自己?也沒有講一講他思念中的家鄉故事。
過?了一會兒,星遲覺得大概有三分鐘。
白月引才突然打破了沉默,有些沒頭沒尾地道:“我……之前玩過?一款RPG遊戲扮演在一個動亂年代裡的有誌青年。”
“幾千年中,我的國家都很強大……隻不過?在最近的百年裡明珠蒙塵。外有群狼,內有鬣狗。磨難一個接著一個,好像永遠也看不到頭。我……作為一個有誌青年的扮演者,為了抗議政|府在不平等條約上?簽字,罷課遊行。”
星遲:“……”
中國近代史?五四運動?
白月引在哪裡玩到的遊戲,竟然和真實的曆史事件這麼像。不過?……這樣的動亂背景確實也算得上?是?文字作品裡比較常見的設定。
她提起了興趣,問:“然後呢?又發?生了什麼故事?”
白月引:“沒有然後,因為我突然找不到那款遊戲了。”
星遲:“……”
鬼使神差地,白月引問星遲,“你覺得後麵的劇情會怎麼發?展呢?”
星遲不假思索:“肯定還是?會有很多磨難啊。”
白月引愣了一下?。
“但是?那有怎麼樣?”星遲的語氣很認真,“一個輝煌了幾千的國度,早就形成堅不可摧的文明。磨難又怎麼能擊敗她?”
“總之肯定是?個很好的結局。自然是?千帆過?儘,實現偉大複興。”
白月引:“真好。”
雖然話說?出口?的動機,連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但星遲的話讓白月引覺得安心又滿足。
“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白月引把被子整齊地蓋到下?巴下?麵,“我先睡了。”
星遲點點頭,道:“好。我也睡了。”
星遲本以為有彆?人在旁邊,自己?會很難入睡。畢竟她睡眠質量一向不好。但出乎意料的,她今天很快便?睡著了。
白月引那邊很安靜。
漆黑的船艙中,落針可聞。
白月引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他還有個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不知過?了多久,白月引開口?,輕輕喚了一聲,“星遲……”
星遲沒有反應。
她已經睡著了。
白月引往星遲的方向看了看,似乎借著星光看清些什麼。
但他幾乎什麼都看不清。
還好裝著必需品的袋子就放在他床位的旁邊。
於是?白月引摸索著起身,將手伸進袋子裡。
他儘量不發?出聲音,小心翼翼地尋找袋子中的的防溢貼
白月引原本打算在洗完澡之後就戴上?的,這個東西可以遮住他的頸後,掩蓋他根本沒有腺體這件事。但當時星遲突然關了燈,他著急跑出來,便?沒來得及。
所以眼下?他隻能先在這個袋子裡找找了。
這些年來他做了很多修複文物的活兒,手算得上?靈巧。纖長有力的手指在各類生活用品中穿梭,最後成功摸到了一個長長的、薄薄的包裝。
白月引對這個包裝很熟悉。
當時星遲沒有在超市采購防溢貼,後來是?他親自放進了一包。
這手感,絕對沒錯。
白月引用兩根手指把它夾住,輕輕地扯出來。
飛船也許是?正在經過?星雲隧道,本就微弱的星光變得更加黯淡了。
白月引的心跳得很快。
他和星遲的位置太近了,所以做這樣的事便?尤為心虛
如果被星遲發?現了,他實在不好解釋。
一個Beta,大半夜起床,偷偷摸摸地戴防溢貼。
這樣事實在是?從頭到尾、從上?到下?的沒邏輯。
白月引將包裝撕開,這不可避免地發?出了一點響動。
與此同時,身旁的床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白月引動作一頓。
然後,他聽見星遲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
“你在乾森麼?”
白月引:“”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像是?被快速風乾了。
心跳似乎停了一瞬,然後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
白月引一向不是?這麼不淡定的人。
和星遲相處得這麼多天,他那強大的心理素質似乎在一點點瓦解。
他僵硬地轉過?頭,兩個人就這樣在黑暗中,相對無?言。
過?了許久,星遲都沒再?開口?說?話。
白月引堪堪回?過?神來,硬著頭皮,開口?解釋,“我有點餓了,想從袋子裡拿點東西。”
星遲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艱難地消化白月引的回?答。
“你餓了就偷吃!”片刻後,星遲開口?,聲音很凶,“人民吃飽了嗎?!”
白月引:“?”
直到這時他才艱難地分辨出,星遲並沒有起身,仍然躺在床上?,隻是?手臂抬了起來,揮舞著。
星遲非常嚴厲地指責他,“就算是?要上?陣打鬼子,也不能拿人民的一針一線!難道你忘了我們?的紀律嗎?!我們?不能做人民的叛徒,把東西放回?去?!”
白月引:“??”
這質問振耳發?聵,白月引反應了好一會兒,然後答道:“好、好的。”
聞言,星遲心滿意足了。她那邊就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在睡夢中轉身,很顯然,去?打“鬼子”了。
白月引在原地愣了良久,才接受剛剛星遲是?在說?夢話這個事實。
而自己?竟然還和她有來有回?地對話,想想就蠢得離譜。
白月引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上?天保佑,星遲明天醒來不要記得這段插曲。
一邊在心中這樣想著,他一邊快速地把防溢貼的包裝拆開,在黑暗中利落地找到自己?頸後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之後,白月引才放下?心來,躺回?床上?。
*
星遲覺得自己?睡得很不好。
雖然入睡得很早,但幾乎一整晚都在做夢。
大概是?因為白月引在睡前提及的那款遊戲勾起了回?憶,星遲在夢裡打了一個晚上?的鬼子。
崢嶸歲月,建功立業。
這也導致了她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頭特?彆?痛。
星遲渾渾噩噩地爬起來,發?現白月引已經不在房間?中了。看了一眼光腦上?的時間?,星遲推測他應該是?去?餐廳吃早飯了。
一想到早飯,星遲也隱隱覺得有些餓。
於是?她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在服務麵板上?點好餐食後,便?朝餐廳走去?。
餐廳中的人不少,有幾個乘務人員正聚在一起吃飯。
他們?幾個都很年輕,工作不久,都是?有特?殊天賦才被特?招成軍官的畢業生。
白月引就坐在他們?的前麵,正在喝粥。
星遲將自己?的早餐,一顆雞蛋、一碗小混沌取走,坐在了白月引對麵。
“師兄,早呀。”
她笑著打招呼。
白月引點了點頭,“你昨天睡得還好嗎?”
星遲如實作答,“不好。一整晚都在做夢。”
聞言,白月引輕輕咳嗽了一聲,“做了什麼夢啊?你還記得嗎?”
星遲:“嗯不記得了。”
在這個世界,並沒有那段“打鬼子”的曆史。種花家一直是?世界中心,從來沒有“沉睡”過?。
所以星遲便?也不好解釋自己?的夢,索性直接說?自己?不記得了。
白月引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此時的星遲正對著那群乘務人員,她看到他們?指了指白月引頸後,然後湊在一起偷偷摸摸地說?了些什麼。
背對著乘務人員的白月引一無?所知。
星遲有點疑惑。
不過?,還不等她說?些什麼,機長便?也來到了餐廳。
機長從這幾位乘務人員的背後走進來,以至於他們?都沒有發?現,依舊湊在一起嬉笑。
“注意紀律!”機長瞧不慣這些新兵的做派,“吃飯的時候湊在一起說?什麼悄悄話?!”
機長拎起為首者,這人他很熟悉,因為幾乎每天都在拉著同伴聊八卦,嘴碎得很。
“我忍你很久了!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機長磨了磨牙,“你給我把你剛才聊的八卦,在這裡大聲重複一個小時,一刻也不能停!”
聞言,那位新兵卻抬眸看向白月引的方向,道:“不、不好吧。”
機長氣極,“誰給你的膽子拒絕長官的命令?!”
新兵:“”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大聲道:“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款防溢貼!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款防溢貼!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款防溢貼!”
突然被牽連的白月引:“”
飛來橫禍。
恐怕是?昨晚太黑,他錯拿了星遲的防溢貼。
第38章 38
白月引不知道自己招誰惹誰了。
他隻是在安靜地吃自己的飯。
米粥是剛剛煮好的, 上麵還飄著一絲熱氣?,入口便能?抿出熟軟的米香。涼拌的黃瓜很爽口,淡淡的酸辣和清淡的米粥很相配。
可以說, 白月引原本吃飯吃得很開心
直到機長來到餐廳。
由於不敢違抗長官的命令, 那名新兵此時仍然?在大聲重複著。
“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的防溢貼!那位Alpha白乘客, 戴的是Omega的防溢貼!那位Alpha白乘客,戴的是Omega的防溢貼!”
在這一片吵鬨聲中, 星遲被驚得瞪大了眼睛。
她原本正在剝雞蛋, 被對麵喊得險些直接把雞蛋扔出去。
而白月引低著頭, 仍然?在淡定地吹著熱粥。
星遲勉強穩住雞蛋, 把它扔進碗裡, 急切地道:“白月引師兄!他們好像在說你?!”
白月引微微抬眸, “嗯。”
星遲覺得自?己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好尷尬, 怎、怎麼辦?”
白月引非常客觀地給出答案:“星遲, 眼下這種情況,不管怎麼辦,都?仍然?會很尷尬。”
星遲:“”
星遲:“師兄,你?心態真好。”
聞言, 白月引勾唇輕笑,“是麼?”
隻?能?說表麵看起來還不錯,但實際上已?經死了有一會兒了。
某種程度上的“罪魁禍首”,機長閣下, 竟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新兵在說什麼。
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 新兵的大嗓門已?經將這件事,昭告了整個?飛船裡的人。
機長汗顏:“停停停!打住!”
新兵如蒙大赦, “是的,長官!”
兩人在餐桌的兩側對峙著。
餐桌上的其他機組人員,以及一旁的白月引和星遲,都?低垂著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機長不禁憤怒非常:“你?怎麼不早說?!這種話是能?隨便大喊出來的嗎?多讓人難堪啊!”
新兵:“報告長官!您現在這樣大張旗鼓地訓斥我,會讓旁邊的白月引博士更?難堪!”
機長聞言大驚,道:“難道你?現在這樣指名道姓,就不會讓戴著Omega防溢貼的Alpha白月引博士更?尷尬了嗎?!”
白月引:“……”
反複鞭屍。
儘管白月引仍然?儘力維持著臉上的微笑,但拿起勺子的手,已?經在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不幸的人總是遭受更?多的不幸。
能?忍受社死的人,難道就要經曆更?多社死嗎?
新兵:“哈哈。”
他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被機長憤怒地朝著腦袋來了一掌。
新兵明智地選擇了閉嘴,機長便匆匆離開?了這個?社死現場。
星遲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雖然?這件事理論上講和她沒什麼關係,但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飛快。
旁觀了白月引的社死場麵,同樣讓星遲覺得坐立難安。
但同時,她心中又?有一點莫名的小興奮和小刺激。
星遲在心中默默想到:這樣可太不道德了。
她湊近了些許,低聲問:“師兄,咱們走嗎?”
白月引:“不急。你?吃好。”
話音剛落,星遲便見到剛才領頭的那位新兵走了過來。
她震驚地看著他一點點靠近,然?後非常熟絡地拍了一下白月引的肩膀。
新兵道:“嘿!白博士!我是梁刃,現任古能?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員,咱們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白月引:“你?好。”
眼下顯而易見不是一個?交朋友的好時機,就連白月引都?無法接受梁刃的腦回路。
但他還是保持著禮貌。
梁刃把手伸了過來,“握個?手吧,好兄弟。”
白月引:“”
有沒有人來管管這個?人?
他現在已?經尷尬得水深火熱了,為什麼這個?梁刃還要來找他說話?
現在,應該讓他把存在感降到最低,透明人一樣默默離開?餐廳這個?是非之地,然?後和今天在場的所有乘務人員死生不複相見。這才是處理這種社死事件的最好方式。
星遲實在看不下去,插話道:“握手就沒必要了吧,現在已?經算認識了。”
梁刃也不強求,非常痛快地道了一聲“好!”
“既然?已?經認識了的話,我就有一句話,想和白兄你?講。”
白月引隻?期盼他快點走,於是道:“您快說。”
梁刃神色認真:“你?的防溢貼,貼成?Omega款了。”
白月引:“??”
他實在不可置信,以至於嘴角都?抽搐了兩下。
這梁刃特意過來,要和他“認識認識”,就是為了再當麵說一次他貼錯了防溢貼?!
白月引氣?得七竅生煙。
他這樣能?裝的人,都?裝不下去了。
白月引將筷子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生硬:“顯而易見,我已?經知道了。”
梁刃:“哦哦。我是怕你?沒聽見。”
星遲一臉一言難儘地看著梁刃,起身,拉起白月引的手,“走走,回房間。”
兩人便一起朝餐廳外?走去。
梁刃在後麵衝他倆招了招手,“回見啊!記得把防溢貼換了!!”
星遲瞳孔地震,踩著風火輪一樣,把白月引向房間的方向跑去。
*
兩人很快回到了房間。
白月引翻開?裝著必需品的袋子,這才發現自?己昨天打開?的確實是Omega款的防溢貼。
見轉,一旁的星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這個?是我後來放進去的。”
白月引本以為這裡隻?有一盒自?己放進去的防溢貼,所以昨天就沒有確認款式,摸到熟悉的包裝之後,便戴了上去。
昨天晚上那種情況,他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自?然?沒有辦法考慮得太全麵。
而且,由於白月引頸後並沒有敏感脆弱的腺體,所以就算戴錯了款式,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
很快,白月引又?從袋子裡翻出了他買來的防溢貼。
和星遲的Omega防溢貼屬於同一個?品牌、同一個?係列、同一種容量。
所以包裝自?然?是一模一樣的除了上麵的使用性?彆。
這兩人還真是有著該死的默契。
見狀,星遲意識到了什麼。
她尬笑了兩聲,“師兄,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白月引搖頭,“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太不小心了。”
將兩盒防溢貼放回袋子,再起身的白月引,看過來的眼神仍然?淡定而溫柔
就仿佛剛剛經曆了漫長社死的人,不是他一樣。
星遲不禁在內心深處感歎他的強大精神內核。
似乎是看出了星遲的不自?在,白月引笑了笑,安撫她的情緒。
白月引:“很抱歉,錯開?了你?的防溢貼。我會賠你?一盒新的。”
星遲擺了擺手,“不用不用,你?知道的,我也不是真的會用到。”
“師兄你?先?去把防溢貼換了吧。”星遲有些擔心似的,“一會兒讓彆人再看出來,更?不好解釋。”
白月引點頭。
他把自?己的Alpha防溢貼包裝打開?,默默走到浴室,給自?己重新換上了新的防溢貼。
為了方便動作,白月引整個?過程,都?站在鏡子麵前。
當他整理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肩膀上粘著一粒信息光點,這是一種便捷的儲存信息材料。
腦海中馬上回憶起剛剛梁刃把手拍在他肩膀上的動作。
白月引把信息光點摘了下來。
通常情況下,信息光點需要通過特殊的方式或者密碼才能?激活。但很神奇的是,當白月引的手碰到這片信息光點時,它便亮了起來。
它在半空中投影出一句防窺文字。
“1919.5.4”
在這個?世界裡,除了白月引,恐怕任誰都?會對著一串數字一頭霧水。
但白月引卻直接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僵在了原地。
這是白月引穿越之前,經曆的重要時間節點。
*
與此同時。
古能?研究所。
幾位研究員正在觀看剛剛在餐廳中發生的那一幕。
從古至今,這個?世界一直有穿越者的存在,隻?不過這對普通公民來講一直是個?秘密。而古能?研究所對外?的工作內容是研究各種古跡,實際上卻是穿越者的聯合及管理組織。
經過多年的研究,學者們確定,穿越的發生與某種由時空波動產生的能?量有關。
正是這種能?量帶來的輻射,造成?人類身體結構的改變,出現分化以及第二性?彆。
學界普遍認為,第二性?彆的分化,對人類來講其實是一種向“野獸”趨近的退化和變異。Alpha和Omega不得不通過抑製劑才能?正常生活,而Beta,除了最明顯的生殖係統,其他器官其實也經曆了一場退化。
而且,如果不是得益於現代醫學的高度發展,新人類的平均壽命會遠遠低於不會分化的舊人類。饒是利用現代的醫療水平,新人類的平均壽命依然?低於其他平行世界裡二十一世紀的人類。
某種程度上,這算是一種因果。
浩瀚的時空宇宙裡,有很多個?平行世界。而眼下這個?世界無疑是特殊的。從古至今,一直有人從其他平行世界,穿越時空,隨機地來到這裡。
從未來時間穿越而來的“返航者”幫助這個?世界躲避災禍,從過去穿越來的“先?驅者”則擁有收集時空波動能?量的特殊能?力。
蘊含時空波動能?量的礦洞,隻?有“先?驅者”可以進入,進行這種能?量的開?采、利用、研究。
時空波動產生的巨大能?量在支撐世界運轉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無疑因為穿越者的存在而更?加燦爛輝煌,人類卻也因為這種穿越能?量而退化變異。
“這個?白月引看起來心理素質不錯,一定要招收進來探索古能?。”
“從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左右來的穿越者,數量不少,但每一個?素質都?很高。如果有他幫助,東能?礦開?采的很多問題,也許就迎刃而解了。”
按照以往的案例,穿越都?發生在動蕩年代。原世界波蕩越大,引起時空的波動,便有可能?發生穿越事件。
從完全和平穩定年代穿越來的人數,至今為零。
星遲算是一朵奇葩。
這也導致古能?研究所監控分部,暫時沒有監測和意識到星遲的身份。
並且,也是經過數年的觀察,古能?研究所才對白月引的穿越者身份有十之七八的把握。
星遲的身份被發現,恐怕還需要一點機緣。
“我看不行!”
一位研究員憤怒地指責白月引。
“這個?白月引,人品堪憂,有騙婚的嫌疑,竟然?哄騙Omega和他戀愛。他難道不知道他們之間有生殖隔離嗎?!”
第39章 39
出聲指責的是趙澤萍。
她現在二十世紀部的總負責人, 剛剛評上高?級研究員。
這?個白月引如果被聘進古能研究所,便歸屬她管轄。
所以剛剛並不是沒有其他人看出白月引“騙婚”的行徑,而是礙於情麵都沒有說。
白月引進來之後不歸他們管, 以後的工作當?中, 接觸也?不會很多。所以他們隻會誇,不會批評。
趙澤萍對著影像中的白月引翻了一個白眼, “我最看?不慣這?樣的行?為,這?件事必須嚴肅處理。就算這?個白月引沒有被聘進古能?所, 我們部門也?有約束穿越者?的責任, 不能?視而不見?。”
穿越者?這?件事, 對本?世界的公民來講, 一直是個秘密。
這?也?是為了維係兩個群體之間和平相處的重要手?段。
同時, 由於穿越者?事關國運, 具有戰略性的作用, 所有穿越者?的確認和收編都是秘密進行?的。
這?更是普羅大眾沒有辦法接觸到的消息。否則必然間諜橫行?, 古能?研究所的招收工作難度也?很飆升。
如?今趙澤萍出了聲, 其他人便也?開口?勸慰。
“趙研究員深明大義,不過這?些都要從長計議。飛船就快要落地了,我們要準備一下帶著李教授的團隊進入東能?礦。”
聞言,趙研究員才把不滿的眼神從投影上移開。
幾位研究員一邊討論?著這?次東能?礦地宮的問題, 一邊走出這?間會議室。
在會議室的牆壁上,懸掛著一麵紅星牆。
上麵羅列著不同的世紀,而不同的世紀下方貼放著不同數量的紅星。古能?研究所發展到今天,有很多穿越者?已經去世, 如?今, 二十世紀下方的紅星數量是最多的。
這?意味著如?今存活的來自二十世紀的穿越者?,數量最多。
而就在二十世紀的旁邊, 二十一世紀下方,空空如?也?
準確來講,從第一個穿越者?出現直到現在的幾千年當?中,種花家在二十一世紀出現過的穿越者?寥寥無幾。
現在學界比較普遍的說法是,時空越是動?蕩,便越是會觸發穿越事件。
而種花家的二十一世紀,除了幾次傷亡慘重的自然災害,其他大部分時間都不符合條件。
會議室的另一麵牆壁上,則掛著一麵藍星牆。
紅星牆上的每一顆紅星,都代表著一位從“過去”穿越而來的“先驅者?”。
藍星牆上的每一顆藍星,則代表著一位從“未來”穿越回來的“返航者?”。
相比於紅星牆,藍星牆上的星彰數目便少?了許多。在千年之前,“返航者?”的數量遠遠多於“先驅者?”,而隨著時代的變化,藍星逐漸減少?,紅星逐漸增多。
穿越頻率的降低,意味著未來的世界越來越和平,人類文明越來越璀璨。
好在穿越者?的每年增量基本?持平,“先驅者?”雖然不能?像“返航者?”一樣幫助國家躲避災禍,但在開采“古能?”上有著更高?的天賦。
“古能?”通過時空波動?產生?,是當?今世界中最重要的能?量來源。
現代社會能?實現物質資源的極大富餘,“古能?”的利用功不可沒。
*
發生?了白月引戴錯防溢貼這?個小插曲之後,飛船上陷入了平靜。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歲月靜好,受傷的隻有白月引一個人。
很快,飛船降落在了目的地。
李教授一行?人走出飛船,東能?礦的駐紮部隊駐守在外麵,簇擁著一位身著白色實驗服的青年女士。
“李教授,您好。”
趙澤萍伸手?,先與李教授握手?示意。
作為古能?研究所的研究員,趙澤萍在普通學界其實並不顯名,但由於東能?礦的研究項目,李教授和趙澤萍最近有比較頻繁的聯係。李教授對趙澤萍的學識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對她這?位年輕的研究員也?產生?了幾分敬佩之情。
兩人寒暄了幾句,隨即李教授便把他的幾位學生?介紹給趙研究員。
趙澤萍是一位相貌英氣?,氣?質乾練的女同誌。她看?起來很有為人處世的經驗,看?向幾位學生?的目光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就算是麵對白月引的時候,趙澤萍的目光也?沒有任何變化。
“為了迎接幾位,我們特地從古能?研究所開來了兩輛特質光艦,可以將幾位直接載到東能?礦地宮。”
星遲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徒步幾公裡,還特地換上了好行?動?的登山鞋。
不過雖然打破了計劃,但能?夠便捷省力?地到達東能?礦,也?算是一件好事。
趙澤萍微笑著道:“特質光艦的數量不多,兩輛四人座,這?次恐怕要讓大家擠一擠了。這?樣吧,李教授師徒四人一輛,我和幾位駐紮軍人一輛以及唯一的同性白月引先生?一輛。”
幾位駐紮軍都帶著Alpha款的軍用防溢貼,四人一輛的話,白月引和李教授幾人分開確實是最合理的選擇。
所以,眾人便也?都沒有疑慮。
簡單地道過謝後,幾人便都乘上了前往東能?礦的光艦。
……
光艦中。
趙澤萍坐在白月引的正對麵。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趙研究員的神態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但白月引卻覺得她整個人的氣?質和上車之前不大一樣了。
那?看?過來的目光,讓白月引如?坐針氈。
而白月引一向不會因為彆人的行?為內耗,他儘量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與趙澤萍對視,問:“請問您是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趙澤萍挑眉,“為什麼這?麼問?”
白月引:“光艦裡的氣?氛不太對。”
除了趙澤萍,剩下的兩位駐紮軍的目光也?灼灼地落在白月引身上。
聞言,趙澤萍也?不再隱瞞。
她直視著白月引的眼睛,道:“梁刃隸屬於古能?研究所,他今天把一個東西落在你那?裡了。”
穿越者?的確認,事關重大,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白月引已經被古能?研究所監控和評估了很久,趙澤萍也?沒有選擇直接道出真相。
如?果白月引是穿越者?,並且擁有古能?研究所需要他具備的心理素質,那?麼他自然會自己說出來。
聞言,白月引沉默了片刻。
他也?隱約猜到趙澤萍想說的話。
此時的白月引,表麵看?起來仍然是淡定從容的。
他不卑不亢地注視著趙澤萍,問:“落下了什麼東西?這?個東西很重要嗎?”
趙澤萍:“一個信息光點。裡麵的信息很重要。”
說完,她又輕輕笑了一下,整個人向後靠去,擺出一份放鬆的姿態,“不過短暫遺失了也?沒關係,整個世界,所有的普通公民,都打不開那?個信息光點,自然也?不會知道裡麵的重要信息。”
白月引把放在衣兜裡的手?拿出來,遞到趙澤萍麵前,“是這?個嗎?”
趙澤萍垂眸。
那?信息光點,很顯然已經被再次激活過了。
這?個信息光點的造價極高?,而且激活信號很容易被捕捉。一旦使用,那?麼西帝國和東聯邦所有政府都會知道種花家又多了一個穿越者?。
當?然,這?並不是最要緊的。
更重要的是,幾個科技發展領先的政府,甚至可以通過捕捉的信號,判斷出穿越者?原本?的年代。
那?麼種花家開采古能?和改變未來被“針對狙擊”的可能?性便會大大升高?。
所以,古能?所不會輕易用這?個方法去探測穿越者?。
不過,1919.5.4這?個信息光點已經被多次利用,以及東能?礦的開采已經共知,所以再用一次也?無妨。
能?將這?個信息光點激活,便說明白月引是從二十世紀初穿越而來。也?就說明古能?研究所的評估沒有出現錯誤。
趙澤萍伸手?將信息光點拿回,明知故問,“白月引先生?,您打開過這?個信息光點嗎?”
白月引卻是反問:“您不是說所有普通公民都沒有辦法激活這?個信息光點嗎?”
趙澤萍:“實不相瞞,我們不認為你是‘普通公民’。”
聞言,白月引輕輕笑了一聲。
也?許是因為確實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太多年了,又或者?是在穿越之前便已經曆了很多,儘管是眼下這?種情況,白月引仍然維持著表麵的冷靜。
白月引抬眸與趙澤萍對視,“所以那?個信息光點也?並不是‘落’在我這?裡的。”
他問:“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趙澤萍搖了搖頭,道:“不急。你會知道的。”
對於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招編”方法。
通過背調,古能?研究所確認白月引此人自從穿越之後,除了最初在高?級中學的一年,其他時間都生?活得非常順利。不僅升學一路無阻,而且既受教授器重,又受同學敬佩。
這?有兩種可能?,要麼是白月引確實是德行?兼備。要麼,就是他比較擅長於左右逢源、人情世故。
了解過白月引和星遲之間事情之後,趙澤萍認為白月引屬於後者?,是個貫會花言巧語的精致利已主義者?。
對於這?樣的人,既不能?來硬的,也?不能?來軟的,應該是徐徐圖之、威逼利誘。
所以趙澤萍便沒有把古能?研究所的相關信息以及收編的意圖直接告訴他。
兩人交談對峙之間,光艦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光艦的門緩緩打開,趙澤萍伸手?,“請。”
白月引:“……”
趙澤萍挑眉:“你也?不想你的老師和同門發現異常吧?”
麵對這?樣近似威脅的話語,白月引麵不改色,但“從善如?流”。
他正準備起身,卻又被趙澤萍叫住了。
“等一下。”
趙研究員壓低聲音,“抓緊時間處理好和‘普通公民’之間的關係。”
“你們之間沒有可能?,何必為了節省單身稅,以及更方便地隱藏身份,去騙一個女孩的真心呢?”
第40章 40
白月引下車的動作一頓。
在?光艦上與趙澤萍的整個對峙過?程, 白月引一直保持著他一貫的從容氣質。
隻有這一瞬,他非常明顯地愣住了。
此時他的身子已經半探出光艦,向不遠處望去, 便?能看到星遲的身影。
白月引的眼神, 分?明帶著一種觸動。
不過?他很快便?回過?了神來,甚至微微側過?頭, 與趙澤萍對視。
白月引點頭致意,“謝謝提醒。”
說?完, 他便?下了光艦。
不管是穿越前, 還是穿越後, 所經曆的事情都在?不停錘煉白月引“裝無事”的能力。
儘管剛剛在?光艦上被一個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戳破了身份, 白月引看起來依舊很平時沒有什麼區彆。
他默默走到李教授身後, 聽著一位駐紮兵向他們介紹注意事項。
“由於這是幾?位第一次進入地宮, 就由趙研究員和我們幾?個駐紮兵一起陪同。”
東能礦的地宮此時已經被封了起來, 在?趙澤萍的帶領下, 李教授師徒四人才能順利穿過?駐紮兵的重圍, 來到地宮入口。
地宮入口似乎被裝配了特質鎖。
幾?位陪同的駐紮兵自動讓路,並將李教授幾?人擋在?外麵。
“理解一下,東能礦的安全問題現在?由古能研究所全權負責。不讓各位看到開鎖過?程,也是怕一旦出了什麼問題, 還要?讓幾?位平白承擔懷疑。”
李教授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完全可以理解。”
不知是不是趙澤萍授意,駐紮兵的站位,將幾?人的視線都擋得嚴嚴實實。
唯獨白月引, 隻要?抬頭, 就能透過?縫隙看到趙澤萍的動作。
地宮入口上了鎖,那是一款很老式的鎖, 是白月引穿越之前那個年代才會有的款式。
早在?幾?千年前就應該被淘汰了。
而趙澤萍並沒有拿任何“鑰匙”。她是把手放在?鎖的上方,甚至都沒有觸碰到鎖本體,鎖便?自動打開了。
白月引微微蹙眉。
他方才好像是從趙澤萍手前看到了白色的蒸汽。
那並不是影視作品中描述的,動用“超自然”能力時產生?的光波,而是普普通通的水蒸氣。
就仿佛剛剛開鎖的瞬間,趙澤萍抬起的手的周圍,產生?了大量的熱能一般。
趙澤萍將鎖收回來,轉身,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熱情對李教授師徒五人道:“請進吧。”
從東能礦地宮的入口走進去,先是經過?長長的台階。
這裡已經經過?了專業人士的修繕,但由於地宮氣溫太?低,又比較潮濕,所以台階不可避免地很滑。
不過?星遲穿著防滑的登山鞋,隻覺得“如?履平地”
不過?走在?最後的徐庫便?沒有這麼好運了。
他還沒走兩步,便?一個滑鏟,摔倒在?台階上。
走在?許庫前麵的唐樵子?大叫一聲,“啊!!你的滑鏟差點把我也給鏟倒了!”
被唐樵子?叫了這麼一聲,星遲也是一驚。
她連忙握住走在?她旁邊的白月引的手腕。
在?飛船落地之前,星遲曾嘗試勸說?白月引也換上防滑的登山鞋。
但白月引似乎是有心事的樣子?,隻是簡單回應了星遲一句,並沒有付諸實際行動。
星遲怕白月引也滑倒
也有點怕白月引滑倒的時候,也把她一起撲倒。
被星遲突然抓住的白月引,似乎愣了一下。
隨後,他並沒有出聲,也沒有試圖掙脫。
並未對星遲這個握手的動作做出任何反應。
星遲有點疑惑地向白月引的方向看過?去。
他像是乖順的玩偶,任由她牽著。
星遲卻莫名覺得白月引很緊張,精神狀態像是一隻拉滿的弓弦。
“也許是因為師兄又怕黑了?”
星遲在?心中默默猜測著原因。
“可是”星遲環視一周,“地宮裡不是有照明燈嗎?”
守在?隊伍後方的駐紮兵將徐庫扶了起來。
徐庫聲音不大不小地吐槽,“我說?學姐你也太?無情了吧,不關心一下摔了一跤的我也就算了,竟然還隻擔心自己。你看看前麵的星遲和白月引”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頓時都落在?了兩人身上。
星遲一緊張,下意識想要?放開白月引的手。
卻被對方反手握住。
兩人在?暗黃色的光芒中對視。
星遲分?明從白月引眼中也看到了疑惑。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剛才反握住星遲,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白月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明明是眼下最不合適的那種反應。
甚至剛剛星遲來牽住他的時候,他就應該拒絕
畢竟那個知道自己身份的趙澤萍,已經給了他警告。
其實白月引並不擅長“隱忍”,儘管他這個人看起來並沒有鋒利的氣質,但他一向會非常直接地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他很反感趙澤萍在?下光艦前的那一句警告。
通常在?這種時候,白月引會直接反駁。
但這次不同。
並不是礙於趙澤萍看似神秘而位高的身份,而是白月引自己都不知道他反感的理由。
因為趙澤萍說?得沒錯。
從道理上來講,現在?的他,確實不再適合與星遲之間有太?多的瓜葛。
但是。
白月引在?心中默默念出這個轉折連詞,卻久久地找不出接在?後麵的話。
但是白月引也不知道自己想“但是”什麼。
白月引清晰地看到,趙澤萍的目光落在?自己和星遲緊握的雙手上。
趙澤萍抬眸,又對上白月引的眼睛。
那眼神絕對算得上鋒利。
“我們馬上就要?進入甬道了。”趙澤萍將身子?轉了回去,“甬道的空間比較窄,大家單行通過?。”
聞言,白月引默默放開了星遲的手。
星遲偏偏又湊了過?來,“師兄,你能看清嗎?”
白月引感覺到她的發絲蹭過?了自己的下巴。
這一路上,白月引一直在?故作淡定,直到此時,他發覺自己好像很難繼續裝下去了。
他搖了搖頭,隨即又意識到不對,道:“不打緊。照明燈不算太?暗,我能看清。”
聽到白月引的答複,星遲才放心地走到白月引身前,跟在?李教授後麵進入甬道。
甬道確實如?同趙澤萍所說?,比較擁擠,就算單人同行,也伸展不開手臂。
存在?年限超過?一千年的能礦,幾?乎都是這樣的設計。
能源是每個世界運轉的基礎,就像星遲穿越之前的世界,以煤礦、石油等為重要?的能源材料。在?這個世界中的“能礦”便?是選址於能源材料富集的地點,為了采集能源材料而建成?。
東能礦具體開采的能源材料類型,現階段仍沒有被探測完全,畢竟這已經是幾?千前之前的能礦了。
但可以確定的是,以幾?千年前的開采手段,不可能將能礦中的全部能源材料開采完全。
這也是現階段重新開啟東能礦的意義——開采剩餘的能源材料。
順著一條長而窄的甬道進入,便?來到了被劃分?出來的“第二區域”。
儘管在?飛船上時,機長已經介紹了相?關紀律,但趙澤萍還是簡單地複述了一遍,“這次為大家開放的是東能礦地宮的前三個區域經過?探測,其他幾?個區域的能源材料沒有開采完全,也有比較嚴重的輻射。為了安全著想,大家千萬不要?靠近。”
李教授點頭,“趙研究員放心,我這幾?位學生?都很守規律。”
接下來,便?是趙澤萍帶著幾?人將前三個區域簡單地走了一遍。
地宮無疑是人類智慧的結晶,就算已經是幾?千年的建築,仍有著研究的意義。
這裡特殊的構造,也無疑會對未來的建築產生?影響。
由於仍然處在?研究階段,還沒有開始二次開采,所以東能礦地宮被最大程度上地保存了原貌。
星遲甚至在?裡麵看到了類似民國?時期手藝的金器、火器,以及一些供千年前工人使用的生?活用具和開采工具。
前三個區域均有仿生?人保護著這些曆史文物。
粗略地看過?了前三個區域之後,趙澤萍便?帶著李教授師徒五人出了地宮。
“這地宮裡還富藏著一種比較特殊的能源材料,就算我們已經儘全力做了封鎖,還是會彌漫出輻射。”趙澤萍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白月引,“這種輻射對大家身體上的影響還是很大的,所以,不要?在?地宮久留。”
聞言,唐樵子?扶住自己的額頭,“怪不得,我覺得有些惡心。”
徐庫也跟腔道:“是啊是啊,我也覺得頭暈反胃。”
李教授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他麵色蒼白,顯然也是不好受。
有意識掩蓋自己身份,生?怕做出什麼不合群舉動的星遲也道:“我也有點不舒服。”
實際上,她並沒有察覺到任何不適。
趙澤萍拿出五盒抑製膠囊,分?發給大家,道:“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就吃一片。這是我們古能所研製出的,專門抑製東能礦輻射的藥,見效很快。”
聞言,幾?人紛紛將藥盒打開。
趙澤萍盯著白月引的動作,見他也要?和其他人一起吃藥,便?開口製止:“當然,如?果身體沒有不適感,最好還是不要?吃。畢竟是藥三分?毒,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一旁為了合群已經把藥吞下去了的星遲:“”
完蛋,又手快了。
星遲心虛地舉起手,“趙研究員,這藥是有什麼副作用嗎?”
趙澤萍微笑,耐心地為星遲解答疑問,“如?果身體沒有明顯不適,就冒然服藥,會出現一個小時左右的耳聾。”
“不過?你也不要?過?於擔心,除非是……體質非常好的人,才會不受輻射影響,以至於服藥後造成?耳聾。像你這樣的小女?生?,本就體弱些,地宮裡走過?一遭,肯定是需要?吃藥的。”
其實,趙澤萍後麵的幾?句話,星遲便?已經開始隱隱聽不大清楚了。
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星遲有了解過?,新人類的身體素質普遍不太?好,這也許就是作為“舊人類”的她沒有出現不良反應的原因。
反正耳聾隻持續一個小時而已,她想想辦法?也就混過?去了,不然會有暴露身份的風險。
趙澤萍指了指出口的上方,那裡已經建好了一個獨棟小院。
“考察期間,幾?位就住在?那裡。還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請李教授,以及幾?位年輕有為的博士生?多包容。”
“古能研究所還有些事情,我先走一步,各位今天好好休息。其他工作我們等到明天再談。”
說?完,趙澤萍便?乘著特質光艦離開了。
李教授幾?人也進入獨棟小院休整。
這個獨棟建築不大不小,除去五個人的房間,還剩下一個簡易的廚房、兩個衛生?間、和一個餐廳。
這次不用再像飛船上一樣,兩人拚一間。所以大家很快便?分?好了房間。
已經徹底聾了的星遲打算把自己關進自己的屋子?裡睡一個小時,熬過?藥勁。
卻被白月引攔住了去路。
星遲疑惑地看著他。
白月引一直跟在?星遲身後,此時正用手把住房門。
星遲問:“師兄,有什麼事嗎?”
白月引沒有說?話,不過?這對星遲來講,算是件好事。畢竟白月引講話,她也根本聽不見。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
星遲推脫道:“我太?困了,等我睡醒再說?吧。”
白月引沒有動。
星遲不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執著,又因為聽不見,不想扯出太?多話題。
於是她道:“那……你長話短說??”
其實從光艦下來之後,白月引便?在?做和星遲結束關係的心理建設。
是他自己之前做出了一起偽裝情侶的承諾,並且這個計劃難得地進展順利。但……現在?,他的身份被發現了,再繼續下去,隻會拖累星遲。
白月引隻能叫停,卻沒有辦法?告訴星遲,其中真正的原因。
他心中很愧疚。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白月引比彆人更知道“計劃”對於星遲的意義。
而如?今他竟然成?為了破壞她計劃的罪魁禍首。
星遲一定會很難過?吧。
白月引在?心中這樣想。
但是他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們,不要?再繼續偽裝情侶了。”
白月引鼓足勇氣,將話說?出了口。
他已經做好承受星遲驟雨般情緒的準備。
然而……
“行行,我知道了。”
星遲一邊很痛快地回答,一邊把白月引的手從門上拿下去,“都是小事、都好商量。”
她現在?根本聽不清白月引在?說?什麼,隻能先這樣敷衍一番了。
白月引:“……?”
說?完,星遲也不等白月引有所反應,直接把門給關上了,激起一番塵土。
獨留白月引一人,一臉迷茫地站在?門口。
白月引久久不能回神。
他們兩個共享的秘密和默契的計劃,對於她來講,原來這麼無所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