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2 / 2)

鐘雁北沒有說話,隻是長歎了一聲,難得正色道:“寧昭,這麼多年了,你何必呢?”

姬寧昭卻沒有回答祂,隻是輕輕地掛斷了這通電話。

她打開車窗向外看去,港口今夜的天氣很好,是杭市難得一見的繁星密布。

觀星以測吉凶和未來,是姬寧昭從識字開始就在學的本事。

她有天賦,也有名師指點,又很聰明。對旁人來說深奧難學的扶乩占卜,觀星測算,姬寧昭都學得很快。

她還在摘星台學習的時候就時常能聽見那些人議論她“不愧是攜天命而生的下一任大巫。”

姬寧昭在掖宮中地位尊貴並不完全是因為她的母親是楚國的王後。更重要的是因為她在有尚巫之風的楚國裡,還未出生就被當時的大巫預言她一定會是楚國的下一任大巫。

所以姬寧昭的天賦和聰慧,都理所應當的被認為是上天的偏愛。

但其實從大楚二十九年的那個夜晚之後,姬寧昭就再也沒有用過觀星之術和任何一種的卜算方式去算過自己的未來和想要知道的事。

鐘雁北是當年出事後第一個趕到姬寧昭身邊的人,也是如今唯一一個對當年之事全然了解的人。

隻是當時的祂還是低估了姬寧昭的決心和魄力,等祂從雁門山上千裡迢迢趕來的時候,姬寧昭已經完成了禁術。

祂見到姬寧昭的時候,姬寧昭正因為用心頭血催動禁術而虛弱得臥床不起。

當時這位楚國的小王姬比現在的姬寧昭看起來要稚嫩得多,她的臉色白得像紙片一樣,整個人蜷縮在榻上,可眼神卻像平靜的水麵裡燃起了一叢火焰一樣。

一向不識七情的鐘雁北在這一刻突然敏銳地感覺到,姬寧昭身上發生的劇變。

又或者是,原本被順遂無憂的生活隱藏起來的那個姬寧昭在這個重大的變故裡,突然蘇醒了。

鐘雁北想起了應重雲之前專門去找祂,給祂留下的囑托,於是祂上前給姬寧昭掖了掖被子,眼神中突然有些憐憫道:“你是大楚最厲害的巫,你應該能算到…”

在鐘雁北的眼裡,姬寧昭哪怕輩分上算得上自己的表嫂,但論年齡卻不過還是個什麼都不懂得小姑娘,乍一出事,想不開也很正常。

人類十幾年的光陰在祂們這樣幾十萬年為單位的生命裡,確實不過像彈指一瞬而已。

“我沒有算。”虛弱到說一句話都要喘上好幾口氣的姬寧昭突然出聲打斷了鐘雁北的話:“我以後也不會再算了。”

姬寧昭強撐著坐了起來,她胸前的傷口因為她的動作再度被扯開,在她白色的寢衣上洇開了一片血跡,她卻好像渾然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心頭血對修行之人有多重要,是個人都知道。可姬寧昭為了施用這個禁術幾乎放乾了自己的心頭血,她還能留下一條命躺在這裡,都是應重雲留下的鱗片起了作用。

鐘雁北眉頭緊鎖著和姬寧昭對視,姬寧昭卻毫不相讓地直視鐘雁北,在鐘雁北有些不讚同的眼神中輕聲道:“我不會再算了。”

“因為我不會讓天意,再這麼隨意撥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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