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漪回過頭,白她一眼,“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都往嘴裡送,趕緊丟了去。”
翠枝張嘴還要爭辯,卻被紅黛攔住,搖搖頭向她使個眼色,“她心裡不痛快,隨她去吧。”
翠枝撇撇嘴,沒說什麼。
攬月居。
西風漸緊,木葉蕭瑟。雲琅和小玉兒縮緊脖子,蹲在院落兒裡,就著天際微弱的光線,挑著木炭。
“姑娘,怎麼回回送到咱們院兒裡的花灰炭,一半都是碎石和木屑,這不是成心地嘛?除了那個綠漪,我可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有閒心,專門尋來這些碎東西往裡摻和。”
“嗯,我想也是。”她淡淡應一句,低頭專心挑揀。小玉兒見她這渾不在意的模樣,將木炭一扔,急了:“姑娘,既知道是她作祟,你就這麼由她折騰?”
“不然呢?”雲琅依舊認真扒拉。
“不然呢?!不然,你就應該去跟奚大人討個說法。大人這麼心疼你,必不會看著你受委屈,到時候狠狠訓她一頓,叫她以後再不敢欺負我們了!”
雲琅手一頓,張大嘴看著她:“心疼?!你哪隻眼睛看出他心疼我了?”
小玉兒言之鑿鑿:“不是嗎?他若不是心疼姑娘,怎會任由你在他跟前胡鬨?”
雲琅:“……”
她乾脆把木炭一丟,拍拍手,“我怎麼就胡鬨了?”真是的,這小玉兒,會不會說話呢。
“你沒胡鬨,你非要拉著奚大人給你投錢,又是問他要後門鑰匙,又是要借用廚房,這幾天還到處纏著大家給你試飲子……”她煞有介事地一一羅列。
“要我說,說是把他府上鬨得雞飛狗跳也不為過。這還不夠胡鬨?可奚大人不僅沒斥責您,反倒是睜隻眼閉隻眼,任由您折騰去,這就可見他待您不一般了。”
小玉兒分析得頭頭是道,可雲琅隻是撇嘴,“你這話說得,哦,這就是‘心疼’了?那是他人好心善,就算是換隻阿貓阿狗,怕他也會一樣同情憐憫的。”
他對自己的這點縱容,就像是對那些街邊無家可歸的流浪貓狗一般的心態吧。
她捅捅小玉兒胳膊,“行了,行了,快點挑吧,不然今兒晚又得熏得一屋子煙了。”
小玉兒不滿地努嘴,可也無法說什麼,終是陪她埋頭挑木屑。
兩個人挑啊挑,挑到院裡光線昏暗,挑到大腿脹麻、胳膊酸痛,終於,“好了!”雲琅激動地拍拍手,“應該差不多了。”
兩個姑娘蹲久了,互相扶著慢慢起身。
雲琅:“你去把這個端屋子裡,可以燒上了。”今晚總算不用在挨凍和挨嗆之間選一個了。
小玉兒彎腰摸到盆子邊緣,正要端起,卻被雲琅一把按下,“等等等等!”鐵盆子被咣一聲按回地上,雲琅又兩手抱起旁邊挑出來的木屑,拚命往盆子裡重新拋。
小玉兒:“……”
我剛挑出來的木屑啊!啊啊啊!
“姑娘,你瘋了?”小玉兒這是真有點生氣了,她辛辛苦苦挑了這麼久呢!
雲琅又抓起最後一把木屑,“嘭”地拋回盆子裡,袖子一甩,一雙臟手隱在廣袖裡,迅疾地轉過身,“爺!您來了?”她甜甜的笑,遠遠做一個福。
小玉兒這才反應過來,忙轉過臉,端著盆子行禮。奚恒正背著手從石徑上過來,眼看著幾步路就到了跟前。
他在雲琅麵前站定,就看她一張小臉汗津津的,“你這又是忙活什麼呢?”
“沒什麼,我和小玉兒在說飲子攤的事兒呢。爺,您今兒怎麼有空過來?”她看似笑著問,神情已經有點掛不住了。說好的不讓近身伺候呢?該不會是改了主意,來尋自己找樂子吧?!天呐,她可沒有伺候這種男人的經驗。以前倒是有聽蘭煙講過,說越是這種先天不行的男人,要玩兒的花樣越多越可怖,一個賽一個的變態……
“我今兒都聽府上的人說了,說被你逼著喝了好幾天的飲子,怎的你東西熬製出來了也不請我喝?前幾日還東家東家的叫,這是不打算讓我投錢了?”被雲琅腹誹為“變態”的男人並不知情,隻是笑著發問。
雲琅知他來意,舒了一大口氣,笑得熱情甜蜜極了,“請您喝!那定是要請您喝的!我這幾天不是在調整方子嘛,便央他們給我試喝,那試出來最好的方子,我才敢呈上來給東家喝呀。”
嗬,她這東家倒是真叫得順口。
“爺!外麵天涼兒,不如屋裡坐去吧,我請您品鑒品鑒。”她引著奚恒就要往屋裡去,一邊朝小玉兒暗暗使眼色,“小玉兒,去,把後院新送來的這盆炭給爺燒上。”
端著滿是木屑炭盆的小玉兒一臉驚詫:啊??
“還愣著乾嗎?快去啊!”她朝她擠眉弄眼,小玉兒愣愣地點頭,端著盆子就進屋了。姑娘這個心思,一時一個樣,她都快跟不上了。但姑娘吩咐的話,她必定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