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是病毒,是依靠著人類古老的血緣傳播的病毒。是西南玻利瓦爾的大瘟疫,是中東伊戈爾的劇毒之血,是東北諾斯加的遺傳病,祂是生活在大陸上的一切活著的災厄的化身。
我看著卡羅琳在我的麵前變成了“生之原罪”的使者,那裡麵不隻有她,我能感受到附著在那隻白骨天使身上的“原罪”,那裡有卡羅琳,有勞拉,有我的繼父,還有我的母親。
他們的性命被提取出來,彙聚成代表“原罪”的力量,依附在白骨天使身上,來到了我的麵前。
我隻要看著她,我就能看到我一家人慘死的情形。
她站在我的對麵,她同我身伸出雙手。
我擁抱了她,傑勒米。
我伸出雙手,擁抱住了她。
然後,我殺死了她。
他們都沒有了,傑勒米。讓我忍氣吞聲的親人,讓我在大庭廣眾下故意挨巴掌的母親,讓我給“聖行”的德裡安下跪的兩個姐姐,讓我不得不加入中央帝國援助卡斯道爾的軍隊、讓我不得不拿自己的眼睛獻祭、不得不拋棄自己原有的身份,當一個無名氏的家庭,讓我犧牲一切去維護的家族——現在,他們都沒有了。
我遭遇了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我卻興奮到發瘋。我確實可以放開一切發瘋了!再也不會有親情、有家庭阻攔在我的麵前,再也沒有負擔壓在我的肩上,再也沒有權勢能夠讓我卑躬屈膝,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壓住我的本性,叫我受製於規則和義務。
查拉斯確實是我的朋友,他對的我本性再了解不過。
他送了我一份大禮。
我這一生,現在隻剩下對中央帝國和聖行教的仇恨,隻剩下推翻中央帝國、摧毀聖行教的念頭。
我仿佛找到了我人生的意義。這本來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限製我的腳步,這就是我的宿命。
我的本性是什麼模樣?是我過去的每一封信裡都直白表露出來的模樣。我狂妄自大,我傲慢冷漠,我麻木不仁,我野心勃勃。所以我認識了查拉斯,所以我加入了聖行教,所以我能在這個年紀成為高階職業者。
倘若我是錯誤的,“聖言”的查拉斯為什麼不出言警示?倘若我是該死的,卡羅琳和我擁抱時,“生之原罪”的力量為什麼沒有徹底汙染我?倘若我不應該存在,那麼,此前發生的所有事都可以讓我去死。
查拉斯釋放了我。
“原罪天使”給了我擁抱,“聖言”的查拉斯預言了我的未來,“生之原罪”肯定了我的存在。
現在,現在,我要帶給他們死亡。
4月21日,晴。
——你的摩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