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院長跟謝家小少爺認識?”
驀然,他聽到沈子淵行若無事地問他。
黎恒心中一凝,小心又謹慎地道:“打過幾次照麵。”
當初謝家小少爺來德馨看病時足夠低調,下麵沒人彙報,他自然也沒察覺。
等到次數多了,又經一位熟人一介紹,他才知道謝家小少爺都在德馨混成VIP客戶了。
沈謝兩家的恩怨,全南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他一時大意犯了錯,生怕踩了老板的雷區,也曾試圖彙報彌補,但那會沈子淵出國去參加了一個什麼封閉式的比賽,他好些天都聯係不上。
後麵事情忙,謝家小少爺也再沒來過,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卻不想上次他們這位沈總居然親自領著“朋友”謝寒年過來做全身檢查,他一時間竟拿不準兩人的關係了。
舊事重提,黎恒心虛得不行,不打自招,老老實實將他任院長以來謝寒年來院就診記錄交代了。
“所以這兩年隻是偶爾感冒發熱過來?”
沈子淵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聲音也平平淡淡的,實在叫人窺不見他的情緒。
黎恒卻半點不敢馬虎,戰戰兢兢答:“對,謝少爺身體素質還可以,就是有點畏寒,一到秋冬容易感冒。”
“知道了。”
沈子淵起身,扣上了外套的一粒扣,是準備離開的意思。
黎恒不敢妄自揣測老板的意思,更害怕後麵擅自做主壞了事,趕緊問:“沈總,那後麵謝少爺再來看病,我們接不接待?”
沈子淵的動作一頓,掀開眼皮看他,語氣極淡,威懾力卻十足。
他道:“醫院拒收病人是違法的,黎院長不知道?”
黎恒嚇得冷汗直冒,連直視沈子淵清淡的目光都做不到了,諾諾道:“明白了。”
“嗯,我去看看爺爺。”沈子淵倒是沒追究,不動聲色地離開。
黎恒恭恭敬敬將他送到辦公室門口,得到“留步”的指令也不再向前,謙恭地折了回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隻覺得跟老板對話這十幾分鐘,比他連做兩台十多小時的大手術還費精氣神。
畢竟手術成功讓人有成就感,跟老板談話隻叫人忐忑崩潰。
這邊,沈子淵從院長辦公室出來就去了沈沉的病房。
蔣逸興提前過來了解過情況,小聲彙報:“老爺子醒著,情緒不太穩定。”
沈子淵什麼都沒說,推門進去,先喊人:“爺爺。”
沈沉坐在病床上,一抬眼看見他眉頭立刻蹙起,隨手將床頭櫃上的茶杯扔了過來,大聲嗬斥:“你這個不孝子,你還敢來見我!”
沈子淵偏了偏頭,眼神阻止了試圖衝上來幫忙的蔣逸興,堪堪躲開了瓷杯。
瓷杯落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一地。
沈子淵半點驚慌和氣憤都沒有,步伐沉穩地走向沈沉:“爺爺,您認錯人了,我是沈子淵。”
“你這個不孝子,你居然還想背著我改名字!”
沈沉抖動著顫抖的手,指著他大罵。
沈沉年愈八十,是個不折不扣的老人了,病了這段時間更消瘦了些。
顯得眉頭的川字紋更深,顴骨凸起,雙眼倒是一點不見渾濁,犀利而凜然,哪怕是穿著病號服威懾力和壓迫感也極強。
沈子淵走近,抬手握住老人顫抖的手,溫聲道:“爺爺,我這名字還是您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