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鬟在老夫人身邊有些時日,具體什麼性質,老婦人心裡跟明鏡似的,直接對裴悅打包票道:“這丫鬟膽子小跟霜丫頭也沒接觸過,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要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雲舒!”
裴悅那雙劍眉皺的更深了,“此事怎麼又與雲叔扯上關係了?”
老夫人連忙說道:“怎麼就沒關係這些東西可都是雲舒讓人送過來的!你要真覺得有問題,不如再去找雲叔問問。”
老夫人是個典型的記歹不記好,他可是清楚的記得自己吃糕點的時候,糕點都沒問題,不可能沾了灰,她又不敢去懷疑是否白玉霜,自導自演,更沒想到是丫鬟撒了謊,就隻能把錯往雲舒身上推。
“行了!”裴悅滿臉的不耐煩,篤定說道:“此事定與雲舒沒有任何關係!我看是娘覺得雲舒好欺負,又想把錯推到她身上去!她現在有傷在身,且我已與她和解,犯不著再為此事跑去質問,鬨不愉快,如此一來,對咱們裴家沒任何好處,娘最好也少些心思,彆總想著讓雲舒背鍋!她若與我關係不好,娘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警告完這些甩袖離去。
陪老夫人那張臉,一陣紅一陣青。
看著滿地的狼藉。心情忽然低落到了極點,嘴裡不滿的嘟囔著:“怎麼一天天淨是這些事兒!淨是弄得我老婆子高興不起來!”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也不敢得罪雲舒,說起話來臨摹兩可的:“羅賓也覺得夫人竟然給您送了這麼多好吃的,那便是打心眼裡想要與您冰釋前嫌,當然不可能在一盤糕點上做手腳的,會不會是主院那邊出了什麼問題,比如丫鬟沒端好,點心掉地上之類的。”
這丫鬟雖然膽小,心眼兒卻不少,隻要把錯推給跟自己一樣身份的下人,不推給主子們頂罪相互猜忌,那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
老夫人聽到這話,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不過一盤點心而已,看悅兒那意思,霜丫頭應該也沒吃多少,他們直接將那盤點心到了便是,免得心裡不高興,你們都退下吧。”
這會兒彆說是裴悅了,老婦人自己想著都感覺晦氣。
前兩次去主院送東西,都是她親自帶人去的,就這一次稍微鬆懈,便出了事情。
“是,老夫人!”
幾個丫鬟齊聲應道。
那名跪在地上的丫鬟,慢慢站起身來,明顯鬆了口氣,跟著其餘丫鬟走了出去。
裴悅從老夫人這兒離開後,本來打算直接回去陪白月霜,可想了想,還去了趟翠竹苑。
他倒不是懷疑雲舒,想去質問,隻是覺得,雲舒現在也有傷在身,他就算不喜歡,也該適當關心一二。
他過去的時候,正巧紅袖端著一碗剛煮好的湯藥往屋裡送。
裴悅直接叫住了她。
紅袖扭頭看了他一眼,心裡莫名有些急促感,緊張到說話聲音都有些結巴了:“將軍您怎麼來了?”
往常隻要他一來,準沒好事,這次紅袖也是這麼想的,夫人如今還傷著,可經不起再折騰了。
裴樂卻是緊盯著她手中的碗,聞著味道很是苦澀,便猜測道:“這是給她熬的湯藥?”
紅袖冷不丁點點頭,“是的!那位雲大夫說夫人傷了氣血,需要內調,所以奴婢便煮了些補血湯藥。”
“給我吧!”裴悅抬手去接。
紅袖整個人一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種事情還是讓奴婢來吧,夫人一直都是奴婢在照顧。”
“拿過來!”他的聲音平添了幾分冷漠,聽著不容抗拒。
紅袖猶豫了一下,終歸還是把藥碗遞了過去,低聲道:“碗燙,將軍小心些。”
裴悅常年拿刀練劍,寬厚的手掌起滿了厚厚的繭子,這湯藥的溫度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接過手便直接往房內走去。
紅袖剛要跟上去,裴悅單手關了門,將她攔在了門外。
這下紅袖更著急了,又不敢強闖進去,隻能在門外來回踱步,嘴裡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將軍不會又為難夫人吧!”
可事實卻是……
裴悅端著那碗湯藥,來到雲舒軟榻前。
雲舒正在休憩,聽到腳步聲,聞著藥味醒來,眼神還有些惺忪朦朧,沒看清來人下意識說了句,“紅袖,藥這麼快便熬好了?”
裴悅沒去計較,雲舒叫錯了人,光是看她那副表情,便知是沒睡醒,壓著嗓音低應了一聲。
而他聲音一響起,雲舒宛如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了,睜大眼看著站在床前的人,忍不住出聲確認道,“爺?”
她是不是還沒睡醒?
裴悅這個時間出現在她房內也就罷了,怎麼還端著她的藥?
裴悅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在軟榻旁坐下,舀起一勺送到她嘴邊:“趁熱喝吧!”
雲舒僵硬坐著,沒湊過去喝藥,眼神卻死死盯著那個碗。
像夢卻不是夢,湯藥的苦味實在太清晰太明顯了。
所以她絕不是在做夢。
雲舒抿唇,伸出手去道:“爺給我吧,我自己喝!”
“彆動。”他皺眉,將勺子丟回碗裡,把她伸出來的手輕輕按了回去,“你有傷在身,最好少動,我也少有來看你的時間,給你喂次藥也是應該的,喝吧。”
說著便又把勺子送到她的嘴邊。
這次雲舒沒有拒絕,喝的下去。
湯藥的味道很苦,要是放在以前,是她根本接受不了的味道。
雲舒還記得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年紀還小,偶爾生一次病,都會喝很苦的湯藥,她每次都喝不下去,吵鬨著苦,說不要喝,娘很寵愛她,每次都會準備兩塊蜜餞,等她一口氣悶下去苦湯藥之後,塞給她吃,這樣嘴裡馬上就甜起來了。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種湯藥的苦味對她而言好像已經不算什麼了,她能不眨眼連著喝好幾口,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果然啊,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苦麼?”裴悅忽然問她道。
“沒什麼感覺。”雲舒淡然回答。
“我聞著便苦,喏。”他從袖中取了一塊油紙包著的果脯遞給她,“吃這個,我前兩日街上買的,身上還剩幾個,都給你吃,吃了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