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嬢嬢。”雲舒欲言又止。
這位嬢嬢也是從江南過來的,跟周嬢嬢一樣,都是娘手下的人,而這吳嬢嬢雖然年紀看著大,人卻不糊塗,對行商布局都很精明,雲舒剛來京城的第一個月,其實對鋪子經營方麵,並沒有太清晰的概念,是吳嬢嬢一點點引導,才讓她很快在京城站穩腳跟。
而在經營起鋪子後,她是商業裴家兩手抓,來這兒的時間更是少了,一年興許隻會來一次,最多兩次。
明明都在京城,這五年來,她見吳嬢嬢的次數卻不超過十次。
可即便如此,再見麵,親切感依舊。
細數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雲舒即便是有一顆在強大的心臟也徹底繃不住了,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落下,斷斷續續說出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
沒辦法,或許除了吳嬢嬢,她沒有能說的人了。
府內兩個貼身丫鬟都知道她的遭遇,可她心裡的苦,卻沒辦法去給兩個丫鬟傾訴。
一炷香的時間,雲舒大致講完,吳嬢嬢氣的臉都青了:“裴家這做事太過分!簡直是不把小姐當人看!老奴要找他們好生理論一番去,在江南,咱們雲家雖然隻是商賈,好歹也被當地官員敬重兩分,江南富裕,像您這樣的小姐,不比京城官員家的千金差,老奴是真想不明白,這裴家的人,是不是腦子被狗啃了去,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整這麼一出。”
雲舒搖頭:“吳嬢嬢還是莫要去了,沒用的,與他們理論不清楚,到時候反而會把嬢嬢也牽扯進來,我更怕他們急了眼,還會動手,嬢嬢年紀大了,涉這個險,我擔心。”
“好孩子。”吳嬢嬢感覺雲舒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自己現在老了,推推搡搡的,也沒什麼力氣,就怕到時候討不回公道,把自己搭進去,雲舒更自責,如此想著,吳嬢嬢更是心疼心疼的抱住雲舒,歎聲道:“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不然……嬢嬢直接給江南傳個信,讓老爺過來處理此事,實在不行,便直接離了吧,免得繼續受這氣。”
聞聲,雲舒果斷道:“離以後自然是要離的,但不是現在……”
“孩子!”吳嬢嬢驚訝看她,“都這樣了,難道你還想繼續留在他們裴家?嬢嬢可由不得你任性。”
雲舒忙解釋道:“不是的嬢嬢,我不是因為對裴悅還有感情,我隻是覺得,他們虧欠我這般多,若我隻是和離,此事就此了了,那我受的委屈與不公,怕是沒有再報仇的機會了。”
“你……”吳嬢嬢低頭,看著雲舒堅韌的眼神,不確信道:“你要報複裴家?怎麼報複?”
雲舒知道,吳嬢嬢是個厲害角色,更是可信,便毫不猶豫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
“難。”聽完雲舒的想法後,吳嬢嬢直接搖頭,“想法很好,也的確解氣,問題就出在,你怎麼實現這個目的?就靠你自己?還是以後靠雲家?這兩者明顯都行不通,他裴悅現在是各種戰功加身,名聲在外的將軍,咱們就是行商之人,怎麼跟權貴鬥?怎麼跟朝廷鬥?小姐,民鬥不過官啊!官大一級壓死人,此事若不成,您怕是要陷得更深,老奴怕您到時候,被仇恨折磨,陷入心魔,走不出,到那時候,可沒人能幫您。”
“我知道的。”雲舒眼神堅定,仰頭將手中那杯薑茶一飲而儘,卻沒有半分動搖:“可這是我的經曆,如果我不把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做到,這將會成為我一輩子的心結,嬢嬢,我不願委屈自己一輩子,我甘願臥薪嘗膽,也要他們付出最大的代價。”
“哎。”吳嬢嬢歎息,她是既無奈,又心疼雲舒,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先坐一會兒,嬢嬢給你拿藥過來塗下傷口,這傷可不能晾著,尤其是這麼冷的天。”
“謝嬢嬢。”
“傻孩子,還跟我客氣,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就跟自己的乖孫一樣。”說著,吳嬢嬢去櫃子裡找藥了,沒一會便取來上好的上藥,先把門給關好,又給火盆子裡加了些炭火,以防雲舒會冷,做完這些,才幫雲舒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取下外套的時候,吳嬢嬢臉色明顯愣了愣:“這是個男人的衣物?”
雲舒點頭:“今日若非是攝政王出手,我怕是至今還在大理寺牢房中,難以脫身。”
至於在審訊室差點被玷汙的事情,她沒敢告訴吳嬢嬢,這種事,吳嬢嬢若是知道了,就算是死在大理寺,怕是也會立即衝過去。
“小姐啊。”吳嬢嬢拿著衣服,臉色凝重,“這攝政王在傳言中是什麼樣子,您可是知道的?”
“知道。”雲舒點頭。
吳嬢嬢又問:“那他今日是特意去大理寺,把你帶出來的?”
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吳嬢嬢滿臉的不相信,她倒不是覺得雲舒配不上,隻是總感覺跟大家口口相傳的攝政王形象有些出入。
雲舒猶豫了一下,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給她聽。
“紅袖跟綠竹兩個丫頭在攝政王府門前磕頭求來的?”
“嗯。”
吳嬢嬢鎖眉,不說話,繼續幫雲舒脫掉身上帶血的衣服。
“怎麼了,嬢嬢?”雲舒不解問道。
總覺得嬢嬢的表情有些奇怪。
吳嬢嬢沒立即回答,又是歎了口氣,“這事兒,太玄幻了,老奴是想都不敢想,這攝政王之前結親幾次,親娘子可都是半路死了,要說在乎人命,在這件事上,老奴覺得,他並不是這種人,更像是隨口一言的措辭。”
“不知道。”雲舒輕輕搖頭:“反正我現在暫且是安全的,就是之後應該如何,聽嬢嬢這一言後,我說實話,有些迷茫。”
吳嬢嬢開始給她在傷口上抹藥,看著那原本細膩白皙的皮膚上多了數十道的傷痕,吳嬢嬢是揪心的疼,仔細想了想,忽然道:“小姐啊,其實如今擺在您麵前的,有更好選擇。”
“更好選擇?”
雲舒抬眸,錯愕的看著她,“嬢嬢說的是?”
“這攝政王素來與人不深交,先後救了你兩次,這不欠下了人情?一旦有了人情,往後必然還會有交集,一來二往,若是能熟悉起來,隻要小姐能穩得住他,那攝政王便是小姐的靠山,若真如此,放眼京城,除了皇上,便沒人再能左右小姐。”
“嬢嬢,你看。”雲舒從衣服裡掏出那塊墨景瀾給的手令。
吳嬢嬢第一次見,自然認不出,皺眉道:“這是?”
“方才殿下給的,說今後我若真要報恩,用得上這手令。”
“嗐!”吳嬢嬢展露笑顏:“您瞧瞧您瞧瞧!這是什麼,這是天賜良機!小姐,您就按照老奴說的辦!”
……
裴將軍府。
此刻,裴悅正等著大理寺的人,即便夜色深了,也還是沒休息,不一會兒下人便急匆匆奔來主院,“將軍,大理寺來人了!”
裴悅臉上浮現一抹喜悅:“快請!”
可他又怎知,接下來的消息,會讓他徹底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