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反過來說了句:“姑娘便是何家小姐何映秋。”
雙雙默認。
楚驚春不知對方脾性,並不率先開口,隻當對方是客為他斟了一盞茶。動作不算熟稔,落地有聲。
來人輕輕轉動著手上黛青色扳指,愈是沉穩開口:“何小姐與傳言似有不同。聞說何小姐雖出身於偏僻之地,卻是何大人掌上千金,一向嬌慣。如今瞧何小姐為人斟茶倒水,卻是熟稔。”
這還算熟稔?她做的已足夠粗糙。
楚驚春沒有說破,隻應聲:“我確然不習慣伺候人。不過,若老爺也如我一般滿門儘滅,大約就知道,伺候人不算什麼。”
言罷,楚驚春眼尾略略流露出一絲悲痛。顯露一瞬,便消失不見。
大抵是堅韌頑強,不肯露怯。
是了,早就走投無路的女子,還有什麼好失去,又有什麼好恐懼。
來人見著楚驚春這張麵目,忽然懂了她為何非要見他不可。稍稍柔弱些的女子,隻怕早已死去,如何撐到今日。
來人繼而道:“何小姐定要見我,便有話直說。”
“好!”楚驚春亦是利落,“敢問老爺姓甚名誰,官居何位?”
來人輕笑一聲:“何小姐果然爽快,本官官居一品,時任左相,小姐可喚我薑大人。”
“薑大人……”楚驚春沉吟片刻,直言挑破,“是將要與王家結了姻親的薑大人?”
“正是。”薑大人沒有回避。
楚驚春卻是微微鎖眉,似麵有難色。
“薑大人僅是一品,所結親家不過二品,女婿更甚,如今隻是四品。這樣的身份,怕不足以為小女子伸冤。”
薑大人實打實怔了下,雖說來之前薑大人已做過諸多設想,更有數十年為官生涯做底,想著無論如何不能拿捏不住一個小女子。然眼下這般,方知楚驚春比他想象的還要難以應對。
這胃口,未免忒大了些。
薑大人摸過茶盞,掩下眸中冷意:“以本官所知,令尊收受賄賂十萬兩,此罪名判處滿門抄斬半點不冤。不過既是到了今日,我與何小姐對坐,便不說這些虛妄之言。”
“上書與查處令尊有罪的嚴大人,可交於何小姐處置。”
楚驚春腦袋微偏:“他可是四品知府。”
薑大人抬手抿了口茶,眸間仍是平靜如常。
“何小姐隻管握緊了刀,要不要往前一步,隻在小姐心意。”
左不過,有的是法子。
楚驚春自然明白,一品大員拿捏個地方知府,實在太過輕易。不說那嚴知府本就不算清白,便是清清白白又如何,照舊能捏出個罪名將他壓入大牢。屆時一個死囚犯怎麼死的,還有誰在意。
“可我要的,不止如此。”楚驚春忽的說道。
“何小姐還想如何?”薑大人道,“也要他滿門抄斬?何小姐寬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本官明白。”
楚驚春輕微搖頭:“嚴大人為難家父,並非家父得罪了他與他有些仇怨,而是嚴大人要拿我何家家產討好一位大人。不論那位大人是否有過授意,於小女子心中,同罪。”
言罷,薑大人臉色不受控地僵了僵。
雖他一早知曉,眼前女子清高孤傲,定是心比天高之人,因而來之前早已做好了如何拿下嚴知府的對策。但不曾想到,她不止如此。
薑大人嗓音沉了幾分:“你可知是何人?”
“右相林大人。”楚驚春不以為意地開口,似隻是提及一個尋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