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冬日多雨雪,昨日剛放晴,今日又下起了雨夾雪。
風檀下值從六科廊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黃,門口靜立著一輛朱紅深漆馬車,紅馬身姿矯健毛發華亮,大轎外罩著防水的明黃油絹,轎頂四簷下垂掛著猩紅絲絛,周圍垂幔用白色狐皮紡織,花格明窗覆於其下,保證在嚴寒冬日裡不散出一點熱氣。
身著青衣蓑笠的車夫靜默佇立一旁,在沁涼的雨雪中一動不動,若不是鼻前有熱息呼出,風檀幾乎以為這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塑。
風檀看著這輛華貴頂奢的車架,在心中默默盤算了一番,確定以自己的俸祿再奮鬥五年方能買得起一輛。
升官發財升官發財,怪不得都說升了官才能發財呢!
她心中唏噓不已,撩起轎簾上馬車,暖融融的竹炭熱氣襲來,還沒來得及感受到溫暖,抬眸便看到蕭殷時。
蕭殷時依舊沒穿官服,一襲墨底暗銀紋錦袍勾勒出勁腰長腿,修長指間拿著一本《大晄地理奇談》,坐姿慵懶散漫。瑩瑩琉璃燭光打在他精致眉宇間,長翎睫羽落下淡色暗影,襯得其人英俊如畫。
風檀卻被嚇得差點翻個趔趄。
她完全沒想到蕭殷時也會同去,他是怕她耍小伎倆成功帶走林晚舟,還是有些什麼彆的顧慮?
她眼睫微顫穩住官儀,在這不大的密閉空間中拜謁行禮,“見過蕭大人。”
蕭殷時深黑冰涼的雙眸毫無感情地俯視過來,眉眼間壓下沉冷意味,“關轎門。”
“是。”不待風檀有所反應,車夫已動作迅捷地將轎門關上。
暖意攏上來,風檀在靠近炭火的軟墊上坐下,端正坐姿將自己的存在感減低。
蕭殷時卻突然放下手中書卷,沉喉喚道:“風檀。”
官場之上,風檀很少聽到有人稱呼自己本名,大家多半都互相敬稱為“大人”,現下從蕭殷時口中說出,風檀心中一緊,靜默聽他下文。
男人漆黑的眼攫住風檀,聲音在寂靜的風雪夜裡字字清晰,“十七歲中舉,任撫州清吏司主事,之後以一己之力破獲墜龍一案,左遷帝京六科任刑科都給事中。”
他緩頓一刻,眸色暗了幾分,似利刃懸在風檀麵前,道:“多年汲營,科甲正途,升任京官之後反而鬆懈腳步,執著於與你無甚關係的青|樓妓|女案,你的目的是什麼?”
古有鴻門宴,今有鴻門轎。
蕭殷時將風檀的底細調查出來,對她已起疑竇。
風檀何嘗不知自己若對林晚舟與婉娘施救會引起他人疑慮,但是她沒有彆的辦法,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
她抿了抿唇,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下官自然也不例外。”
琉璃燈盞中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