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高的分貝,同樣的非地球人的音質。
黑暗的無底洞。
我的腦中閃過這個詞語,但我分不清她的聲音是對著無底洞發出的還是從無底洞的另一端傳過來的。
我們人手一瓶礦泉水,跟在鳯姨後麵走出便利店,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對上了店員怔怔的表情古怪的臉。
“他來了!他來接我了!就要到了!就在那邊!”鳯姨喊著朝北奔去。
說是奔,其實是跳、跑、走、跨、爬、攀、舞的混合體,即使醉得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的醉人也走不出這樣的姿勢。
這姿勢蘊含著鮮明的個性。
我仿佛看到了她此刻的靈魂,狂的靈魂!
我想起媽媽被拍醒時比拳頭大的眼睛,映射著窗外幽深猙獰的黑暗,後脖頸透出一股涼意。
但我的心裡並沒有感到恐懼,而是擔憂、同情、惋惜、感傷,更多的是心疼。
我很想衝上去握住鳯姨的手,輕聲地安慰她,像平時那樣聽她訴說心事,給她提供建議,像在珍貴的周末時光裡一起手拉手去燈光廣場,去逛鐘表行,去超級商場……
可是,我感到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正在融化、消失,以比蒸發還要快的速度消失,仿佛掉進了無底洞,無聲無息地,不著邊際地,徹徹底底地,完完全全地,來不及挽留,來不及呼喊,來不及道彆,來不及回眸,來不及察覺,消失了。
我的心並沒有因此變輕了一點,變空了一些,但我意識到某些東西如東流江水滔滔而去,一去不複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