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不再似以往那般乖順,迎著她的視線,問她:“我為何就不能過問,難道我不是宋家的人?船上來了外人,我就不能知道是誰嗎?”
她語調微揚,在安靜的船舫內清晰異常。
宋珊神情稍頓,望了一眼外麵,上前關上了屋門,反身壓著嗓子不悅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宋嫣看出她的顧忌,原本心裡存有的幾分軟弱立時削減下去,不疾不徐道:“父親不肯見我,但有些事我一定要弄清楚。”她抬眼與宋珊相視,“刺殺崔玹的人,是父親安排的?”
宋珊沒有回答,但從她臉上,宋嫣已經得到了答案。
宋嫣不解,“這是死罪。”
“你果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宋珊道:“隻要你不說出去,對宋家而言,就不是死罪。”
“可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依宋珊的性子,知曉崔玹是天潢貴胄,隻會多與他往來,冒險殺他有什麼好處?
“為什麼?”宋珊重複了一遍,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自然是為了我們宋氏一族!你以為人人都同你一樣胸無大誌,甘願庸碌一輩子?誰不想升遷高就,顯姓揚名!”
她話音方落,門口響起敲門聲,是她的貼身婢女秋芸,”二姑娘?“
宋珊皺了皺眉,”進來。“
秋芸進屋,遞上一個盒子,頗為歡喜道:”這是三殿下托人送來給您的。“
三殿下?
宋嫣呼吸一滯留,猛地看向她們主仆二人。
宋珊打開盒子,裡頭躺著一支精致的金簪,她眼角帶笑道:”拿去放好吧。殿下晚膳便沒吃多少,你差人送些好吃的去他屋子,順便說聲明日我再親自去道謝。“
宋珊複又囑咐了幾句,秋芸一一應過,才出去關上了門。
從秋芸開口到現在,宋嫣隻覺渾身冰冷,腦中一片空白,衣袖下的手微微發顫。
半晌,她從錯愕中回過神,無需多問,便明白適才那名陌生男子是誰了。這艘船如此考究,正是因為同行之人特殊,是尊貴的三皇子。
至此,宋嫣終於明白了之前困惑不已的那些關竅。
父親才能不出眾,又遠在揚州,能升遷入京,與三皇子為伍,本就不尋常。現下她了然,宋家之所以得三皇子信任,是因為他們助三皇子做了件不可見光的事。
當今聖上有諸多皇子,即便是除掉了太子,三皇子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上位。崔玹許是與他陣營相對,又或會威脅到他的地位,他才會借此機會殺了他。
可是,宋嫣一顆心倏地沉了下去,既然崔玹不是三皇子,他為何要默認自己是呢?那他又會是誰?
是某一位出色的皇子?
亦或者,太子?
“船上的是三皇子,那崔玹是誰?”
宋珊以一種陌生的目光打量著宋嫣。她這個庶妹自小便膽小怯弱,對自己不敢有違,可短短一個月內,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如今還敢前來質問她。
她反問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誰了?何必問我。”
“二姐姐,你彆再同我打啞謎。你知不知道現在宋家的處境有多凶險,謀害皇子,參與奪嫡,稍有不慎便會全族負罪。你想過好日子沒錯,但要過日子,總得先保住命。再說,三皇子並非是個能坐上太子之位……”
宋珊再也耐不住性子打斷她的話,譏諷道:“我想過好日子?宋嫣,你當真以為這事是我一個人所能決定的?父親和兄長收到崔玹在我們府上的消息後,不久便回信說三殿下會來揚州,他們早有打算。一家子都在為了前程奔波,唯有你坐享其成,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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