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覺察到自己言辭太過激切,她止住餘下的數落,“總之,你儘量彆去招惹他就是了。”
“你似乎很討厭他?”崔玹若有所思地注視她,“是他做過什麼事得罪你了?”
宋嫣搖頭,“我,我隻是不太喜歡他。”
崔玹又問:“那我呢?你覺得我如何?”
他們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但宋嫣現在對他更多是感激,“你舍命救過我,於我,當然是恩人。”
她隻祈望他不再將宋家卷入泥沼。
“殿下。”宋嫣喚著這個生疏的稱呼,“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聽她這麼鄭重其事,崔玹暗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索要答謝也無可厚非。
宋嫣道:“你回京之後,能不能就當在揚州這裡的事都沒有發生過,宋府也未幫過你。”
崔玹了然,“你就這麼不想與皇室的人有牽扯?”
旁人眼裡,這分明是個飛黃騰達的好機會。
宋嫣欷歔歎息:“我隻想過平淡普通的生活,一直待在揚州就好。”
言畢,遠處的夜空中驟然陸續響起轟鳴,隨即絢麗的煙花點亮整個揚州城。
“看,是煙花!”
宋嫣抬頭仰望,莞爾生笑的容顏與焰火遙相輝映。
崔玹在鼓點般的響聲中,啟唇道:“好,我答應你。”
***
看過煙花,宋嫣便起身打算回府了。
夜色漸深,河岸周圍的行人寥寥無幾,圓月半隱於烏雲背後,仿若也在暗示著離彆。
宋嫣將懷裡被揣得暖乎乎的錢袋拿出,送到崔玹身前,“崔公子,這個你拿著。”
崔玹接過,才發現是一包沉甸甸的銀子。
宋嫣眸色柔和,“父親歸府,往後我也不便再來見你。你的傷已經快大好,應當也想離開揚州了吧,這些銀子你路上用。”
錢袋上殘留著她的餘溫,崔玹一怔,明白這才是今夜她來找自己的緣由。
她是來辭彆的。
許是月圓佳節,他不免覺得眼前此景並不合情,嘴上仍是道:“宋姑娘,你的心意我記下了。”
“舉手之勞,不必記得。”宋嫣退後幾步,攏了攏鬥篷,“時候不早,我得回府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崔玹道:“後會有期。”
罷了,還是不要再見為好。宋嫣心中說完這句,彷如一顆大石頭落地般,長舒了一口氣。她衝他笑了笑,繼而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她走遠後,崔玹左右愈加安靜,安靜地有些不同尋常。
他在暗鬥明爭的皇宮之中長大,母後離世後,他這個孤立無助的太子更成了眾矢之的。臨深履薄的日子過得久了,謹慎警覺儼然轉變為了一種本能,隨時留意身邊的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