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唱的過程中才發覺,這並不是她此刻要唱的這一小節的旋律,而是她剛唱完的那一節,不過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跟著旋律把這一段唱完了。
當然。
也唱錯了。
旋律在繼續。
她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唱下去。
遠望在彈完這一小節以後才鬆開手,他的長睫微垂,聲音很輕,“怎麼不唱了?”
莊盼感覺心底仿佛被琴弦劃過,泛起一陣微麻,她定了定神,說:“我唱錯了。”
遠望隻笑了笑,沒一會,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來。
莊盼稍怔,很快跟了上去。
Remember me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弦聲停止。
歌聲也停止。
空氣裡隱約餘留下發顫的尾音,分不清是來自於被少年長臂包裹住的少女唇邊,還是來自於少女懷裡那把不屬於她的吉他。
莊盼的心從遠望靠過來的那一瞬起便狂跳個不停,直至現在仍無法平靜,她覺得時間很慢,慢到仿佛靜止。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
她有些貪戀。
察覺到是因為在遠望驟然起身的那一刻,她從這理應輕鬆的縫隙裡,精準地捕捉到了一絲失落。
她立即抬頭。
就見他走到黑板前拿起了粉筆。
不多時。
上方多出兩行簡譜。
遠望側對著沙發上的人,手上的粉筆是和他身上那件條紋襯衫一樣的藍色,他拿著粉筆,在黑板上輕敲了兩下,“我們先簡單看一下這兩句的區彆,首先是節拍,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再是……”
莊盼頓時明白了他是打算乾什麼,她認真地聽完,末了,說:“學長,我覺得你很適合去當老師。”聯想到從前他在補習班上課時候的樣子,她補充道:“肯定很受歡迎。”
遠望眼皮微抬,“也包括你嗎?”
莊盼一怔,“……包括我。”
當時如果不是因為知道遠望會上課,她才不會在暑假去上什麼補習班呢,哪怕過了十年,她還是想說,做題真的煩死了!
遠望勾唇,“那我剛才講的你學會了嗎?”
莊盼沉默不答。
她隻是聽了。
不代表她一聽就可以聽懂啊!
遠望眼尾稍落,“看來也不是很受歡迎。”他頓了頓,扯出一個笑來,“不然我還是給你講物理吧。”
莊盼的臉一瞬間便垮了下來,雖然都是不擅長的東西,但非要選一個,她還是願意選吉他,手痛總比腦子痛要好。
不過……
過幾天要考試。
算了。
於是她點頭,“好。”
一下從同桌變成了台上台下,關係似乎真的也從講題的同學變成了老師和學生的關係,有那麼一些時刻,莊盼甚至夢回到十年前的補習班,在那燥熱的午後,她曾仰頭微笑,眼裡隻有講台上那個閃閃發光的少年。
一晃傍晚。
黑板已經擦了不知道多少次。
莊盼在飽受了一整天的物理熏陶以後也有些麻木,此時腦子裡完全不記得她下午還彈過吉他的事情,除了定律就是公式,甚至不用閉眼都仿佛能看見它們就在眼前。
終於。
她聽見自由的信號。
“下課了。”
莊盼看著不遠處正在擦黑板的少年,漂浮的粉筆灰在他麵前結成一團白霧,連著他整個人都好像在一層霧氣裡,她揉了揉眼睛 ,下意識地朝著那人的方向喊——
“老師。”
遠望的動作稍頓,轉頭,微笑出聲:“莊盼同學。”
莊盼應一聲,臉莫名地有些燙。
遠望隻是把頭轉回去,繼續把黑板擦完,接著將黑板擦放在角落裡,輕輕拍了下手上沾著的粉塵,這才將整個身體都轉了過來。
“那個……”
莊盼回過神,說到稱呼的時候不自覺結巴了下,索性直接沒有喊,“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