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落在了傅湘的肩膀上:“真稀奇,看見這一幕你怎麼不笑啊?”
傅湘白他一眼:“在長輩麵前聽話體貼,到我這來就非要嗆我一口,欺負人呢?”
何等跳到她的頭上:“作為長你一萬歲的長輩,欺負你怎麼啦!”
傅湘一巴掌從頭頂扇飛他。
不知道怎麼了,自從這次回來他總是強調自己的年齡,明明變成人形的時候嫩得能掐出水來,卻偏要端著長輩的架子。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是傅湘還是有點不爽,頗有種“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把我當孫子”的不適感。
當然不爽的事還不止這一件,她一會要去辦件大事。
昨日神使的隊伍從天而降到了隔壁七寶村,獻上了無數金銀財寶。他還沒開口,阮家就抱圈蹲在地上哭成一團。
成熟穩重如阮梅,都哭成了淚人。再怎麼早熟也是半大的孩子,這樣的生離是無法冷靜承受的。
當晚,阮母就病倒了。連夜找了大夫,現在仍處於昏厥之中。阮父忙著照料無法脫身,隻能來請求傅湘幫他把兩個孩子送去神宮。
傅湘知道其實這也是借口,成年男子也難承受離彆之苦,多看一眼都肝腸寸斷,不如不看。
傅湘嘴角向下,他們都承受不住,難道她就能承受得住嗎!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要不是傅湘對神宮懷有強烈的好奇,遲早必須去一趟,這次就是最好的機會。否則她才不會接下這個囑托。
何等看著青白著臉的傅湘,終於用擔憂的語氣問道:“需要我陪你們去嗎?”
傅湘搖搖頭:“你留下看家,我要跟他們最後單獨相處一次。”
何等也不再堅持,飛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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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輩的人說,神宮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裡原本是一處寸草不生的荒地,卻在某天突然長出了一幢雄偉壯觀的紅樓。紅樓高到隱沒與雲中,像一座連接天地的天梯。如此神跡,隻能是天神的手筆。
傅湘揉揉仰了太久發酸發脹的脖子,低下頭看向門口,“真巧。”
楚雲畔攏了攏鬆鬆垮垮的衣服,他的火紅衣服就要與身後的紅樓融為一體,若不是露在外麵的皮膚太白,傅湘當真是看不見他。
“不巧,我在等你。”楚雲畔展腕搖了搖手中的玉扇,露出了一個傾倒眾生的微笑。
傅湘皺眉:“等我做什麼?”
楚雲畔視線下移:“今天可是這兩位小朋友的大日子,我自然是要來送你們一程。”
傅湘半眯起眼:“我看不是來送我們一程,是專程來堵我的吧?”
楚雲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許久不見,自信倍增。看來你背後的那個人,實在是個強力後盾。”
明褒暗貶,說她隻會靠人唄。傅湘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回懟道:“自古以來,王侯將相,沒有憑一人單槍匹馬就打贏勝仗、稱王封侯的先例。我所要做的事情,不隻現在指望他,未來也會仰仗更多人,納更多人為我所用。說不定有一天,連你楚樓主也要對我俯身稱臣。我勸你提早做一下思想準備。”
楚雲畔聽了不氣反笑,玩味道:“好啊,那我等著那一天。”
說完他側過身,帶著傅湘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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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宮外頭看著莊重,裡麵更是肅穆。周遭散發著一股清冷之氣,阮梅和阮陽忍不住縮著身子,抖了抖。
傅湘將他們攏在身邊,心裡也覺得奇怪。外麵正值暑熱,一動不動都要流一身汗,但這裡麵就像冰窖一樣,冷得不行。
正想著,從裡麵走出來兩個人。楚雲畔從她們手上接過兩件小鬥篷,“若是冷,便叫他們披上。”
傅湘接過,給阮梅和阮陽一人一件,又問道:“那我的呢?”
楚雲畔:“忍著。”
傅湘翻了個白眼,然後朝那兩人道謝:“多謝二位姐姐。”
對麵淺淺點了下頭。
傅湘突然覺得不對勁,仔細觀察她們,陡然發現她們雖然眼睛很漂亮,卻無神。莫非是看不見?
楚雲畔看出她的疑惑,為她解釋道:“這二位姑娘是守通道大門的啞奴。不僅不能視物,也不能說話。這樣在通往仙界的大門被打開時,能最大程度避免天神的秘密被泄露。但她們的聽覺卻是一等一的,任何細微的聲音都逃不過她們的耳朵。她們用聽覺辨彆出入的人是相熟之人,或是外來入侵者。耳朵就是她們的眼睛。”
“那她們平時要怎麼溝通呢?”
啞奴聽見了她的話,用兩隻手有節奏的拍起了掌。
楚雲畔接著說道:“這是她們自己的交流方式,除此之外,她們朝夕相處,有些東西不必溝通也能心領神會。”
傅湘笑道:“難怪他們打發你去花市樓,要是把你留在神宮,那不得把這兩位姐姐吵死了。”
她又仔細看他的打扮,身上的鈴鐺都拆了大半,就留了一串腳踝上那條。應當是今天特地拆的,還挺體貼。
“不過你們也挺殘忍的,要守住自己的秘密,卻要彆人付出代價。”
楚雲畔笑著搖搖頭:“小娘子的想象豐富,實在令在下佩服。但我還是要解釋一下,曆代啞奴都是神使在民間找到的可憐人。他們天生就有殘缺,卻又因為這種天生的殘缺才能擁有最好的聽覺。如果不是神宮救助了他們,他們是很難在這世間生存的。”
傅湘點點頭:“想不到,居然還是好人好事。”
兩位啞奴一手牽過一個孩子,然後慢慢走向前方那條看不見終點的路。
楚雲畔拉過傅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