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東家聽著王富貴的哭訴,臉上的怒容分毫未減,他雙手抱胸,在屋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似踏在王富貴的心尖上,讓他冷汗如雨下,後背的衣衫早已濕透。
良久,賴東家才停住腳步,居高臨下地睨著王富貴,冷哼一聲:“哼,借口編得倒是順溜!我不管趙雲川那邊防備的有多厲害,也不管酒肆周遭多少人護著,我隻知道,事兒沒辦成,損失的是我的銀子、我的顏麵!”
說罷,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再給你三天時間,要是還拿不下那無名酒肆,你們全都給我卷鋪蓋滾蛋,彆想從我這兒再拿走一個銅板!”
王富貴身子猛地一僵,瞪大雙眼,三天,就算是給他三十天他也辦不成呀。
可東家的狠話撂在這兒,他哪敢反駁,隻能躬著身子,應道:“東家放心,小的們拚了這條命,也一定在三天內辦妥!”
從屋裡退出來,王富貴滿臉陰霾,身旁的跟班湊上來,小聲嘟囔:“管事,這可咋整啊,三天,根本不夠啊。”
王富貴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啐道:“少廢話!去把弟兄們都召集起來,再想不出法子,咱們都得喝西北風。”
眾人聚齊,望著一個個垂頭喪氣、麵露疲色的兄弟,王富貴深吸一口氣,咬咬牙說:“兄弟們,賴東家的話想必大家都聽清了,這活兒乾不好,咱們都得完蛋。”
眾人圍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之間,眉心的褶皺像是一道道解不開的繩索,依舊憂心忡忡地唉聲歎氣:“可咱們確實沒辦法呀!能試的法子都試遍了,眼下這處境,就是神仙來了都犯難。”
王富貴“啪”地一聲猛拍桌子,桌上的茶碗被震得晃了幾晃,茶水濺出幾滴,他瞪大了眼睛,怒聲喝道:“那就用你們的腦瓜子好好想想!長在脖子上不是光為了吃飯的,那不是擺設!”
眾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頭一下子低了下去,幾雙眼睛盯著地麵,訥訥不語。
他們怎會沒絞儘腦汁去想,剛才一個個抓耳撓腮、搜腸刮肚,把過往的經驗、見識在腦子裡翻了個底朝天,可終究還是沒想出個什麼因為所以然來。
果然,他們天生不是當壞人的料。
這時,角落裡有人暗暗撇了撇嘴。
還好意思說我們呢,你自己的腦袋不也是個擺設嗎?光會發火罵人,有這工夫,你倒想出個可行的主意啊,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暗自腹誹著,舌尖在齒間輕輕一頂,差點沒把那句吐槽直接啐出口,可到底還是強壓下這份忤逆的心思。
依舊是一副擔心焦慮、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旁人瞧著,絲毫看不出異樣。
這幾日,王富貴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晨起梳頭,手指剛往頭皮上一捋,便是一大把頭發簌簌地掉下來,發量眼見著稀疏了不少,鬢角都冒出幾縷刺眼的銀絲,整個人看著憔悴又頹喪,全然沒了往日的精氣神。
可世事就是這般難料,正當眾人無計可施之時,誰也想不到,兩天之後,這件棘手的事情,竟似熬過寒冬的枯木,悄然迎來了轉機。
那是個暖陽傾灑的清晨,日光輕柔,給街道鍍上一層金邊。
官差一襲利落公服,胸前綁著朵碩大、鮮妍的紅綢花,威風凜凜地領著隊伍,銅鑼敲得哐哐響,牛皮鼓點震得人心發顫,一路熱熱鬨鬨地朝著方家去了。
“捷報!田棗村趙雲川滿腹經綸,此番鄉試一騎絕塵,摘得解元桂冠,速速迎喜嘍!”官差扯著嗓子,一遍又一遍地高喊,聲浪在街巷間層層回蕩。
“捷報!田棗村趙雲川滿腹經綸,此番鄉試一騎絕塵,摘得解元桂冠,速速迎喜嘍!”隨行的小廝也跟著吆喝,此起彼伏。
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所到之處,鄰裡們紛紛推開吱呀作響的屋門,探出頭來瞧熱鬨,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喜氣洋洋的。